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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时间不等人


“好!这才是我萧玠的儿子!无愧为我大雍的皇长孙!”

萧玠闭着眼,于冬日里整个胸腔热气蒸腾,又布满了酸涩。

要问寻常百姓家八岁的稚子在做什么?

许是刚由夫子开蒙读书,许是只能识得几个大字。

又许是,在街头巷尾和同龄的孩子一起缠百索,玩小木马小木剑,欢喜笑闹着街上哪家的糖人最好吃。

可他的晔儿,同样的年岁,他却将他逼迫至此。

迫得他不得不快速长大,去以尚未长成的肩膀一力扛起这么多事。

他又何尝不心痛?他又怎么可能会不心痛?

也是直到这时,萧晔才明白为何自他记事起,父王便一直极为严厉苛刻地教导他,去让他早早读书,去看着他处理政务,也时常拿朝中的事来考较他。

原来父王早就料到了这一日。

从前有人说过,父王活不过三十五岁。

如今父王恰恰而立之年,因着那日子渐近,所以也更加苛刻,不似母妃待他总有个笑脸,会日日对他嘘寒问暖,缝衣喂食。

原来,父王的心里揣了这么多事。

萧晔想到这些,忽然再次泪流满面。

萧玠再次斥他,“哭什么?没得让你霍叔叔看笑话!”

年幼的萧晔再次抹了把脸,倔强地几近执拗道:“晔儿没哭,是方才来的时候风太大了。”

他的声音都尚且带着一丝稚音。

萧玠想笑,却笑不出来。

“晔儿,你莫要怪父王,父王也是实在没有旁的办法了。”

听得萧玠几含哭腔的言语,萧晔稳住湿热滚烫的呼吸,也知晓现在不是该悲伤的时候,便挺直了脊背道:“父王想要晔儿做什么便说吧,晔儿都听父王的。”

萧玠摸了摸他的头,也稍敛心绪道:“你年岁还太小,但父王身边有几个值得信任的人应当让你知晓,相信你自己心中也有数。”

萧晔跟着点头。

他本就宿在东宫,常常出入东宫议事的人无非就那几人,他扳着手指头也能数出来。

萧玠便道:“内阁的孙阁老、兵部的王尚志王大人,还有你霍叔叔,这三位是最重要的,其余的父王往后再慢慢与你说。”

萧晔擦擦眼角,偷偷转头瞥了霍诀一眼,很快又转了回来。

“身为人君,需知晓如枢密院、内阁和北镇抚司这等地方的重要性,倘若这三个地方没有你的心腹,那为君之路便是有千难万阻,只怕要不了多久也走到头了。”

君王当知人善任,萧晔听得认真,“晔儿记住了。”

他又偷偷看了霍诀一眼,小声道:“那霍叔叔家中的霍太傅呢?”

这次未等萧玠答话,霍诀便率先冽声道:“他是他,我是我,小殿下不必理会他。”

萧晔心中便有了几分数。

其实萧玠说的没错,他方才说的那几处地方向来都是帝王的心腹,也是最好彰显“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句话的地方。

历来帝王上位,都会将内阁、枢密院、北镇抚司和东厂这等机要之地第一时间迅速换上自己的人。

所以要说萧玠有多信任霍诀,其实是双向的东西。

霍诀为当今帝王行走,也得东宫信任,那自然暗中就和端王水火不容。

端王几次示好,都被北镇抚司态度坚决地推了回去,久而久之端王也知晓他是心向东宫的,自然也将他划到了敌对的阵线。

所以霍诀要保住自己的位置,也只能帮着东宫。

况东宫本来就是皇室正统之所在。

霍诀少时为太子伴读时就知晓这位太子殿下文韬武略尽数都在胸中,也是真正的会为百姓谋福祉,两次南巡都极受百姓爱戴。

这是端王只想要无上权利这等人远远比不上的。

所以他效忠正统,也效忠贤能之人,无可厚非。

紧接着,萧玠又与萧晔叮嘱了几句,眼看着时辰不早,这才叫宫人又将他带了回去。

萧晔走时一步三回头,想到自己得更加快地成长起来,忍着眼眶里的泪没有掉下来。

霍诀给萧玠又斟了盏新的茶,喉头一动道:“殿下不必太过忧心,即便是还有一年的光景,臣也不会放弃为殿下寻找神医的。”

天下能人这般多,他偏偏就不信了。

只可惜,自己昔年珍藏的那救命之药对萧玠也毫无效用,实在不知问题出在了什么地方。

萧玠笑了笑,凝着案台上幽幽摇曳的烛火道:“生死皆有定数,孤只是较常人提早了些罢了,你也不必太过伤怀。”

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个笑,“倒是你,也不知孤这最后一年,能不能喝上你的喜酒。”

他有心活络气氛,霍诀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内殿的门被叩响,霍诀听出了是太子妃钟氏的声音,便起身拱手告退。

钟氏端着个托盘施施然跨进来,疑惑道:“晔儿是怎么了?”

萧玠心中一紧,勉强扯出个笑道:“我方才喊他过来说了几句话,可是出了何事?”

钟氏摇了摇头,姣好的脸上带着无奈,“许是妾身看错了,方才妾身自膳房出来碰着他,竟见他好似哭过,定然是见殿下伤得太重了,心中难过。”

不光如此。

方才她要给这个儿子拿些点心,他也故作成熟地连连推拒,言说自己早已过了吃甜食的年纪,要早早回去温习功课。

除夕这样的日子,他还分毫不敢松懈。

钟氏心里自然难受。

萧玠听出了一丝她话中的埋怨,拉过她的手安抚道:“咱们的晔儿聪慧,他心中有数,也只是不想让你伤心罢了。”

钟氏仍旧不是滋味,“可今日是除夕,旁人家的孩子这会都在外头放爆竹,晔儿说要回去用功,我……”

她总觉得自己这个母亲当的,失了责任。

萧玠胸腔里也蓦地涌上说不出的难过。

儿子为何如此,他心中自是比谁都清楚。

可若不如此,若不叫他认清当他不在后周身尽数都是豺狼虎豹的局势,叫他如何能够在地下安心?

还有……他的阿姮。

萧玠拉着她的手渐渐收紧。

钟氏低头时只见男子的手肤白如玉,骨节分明,却又像雪一样脆弱又漂亮。

就好像,明日太阳一升起,他就会融化不见。

她忽然有了股没来由得心慌,心也随之一紧。

两人静静相拥了片刻,萧玠道:“还有半个时辰便是子时的烟火了,我答应过你,阿姮为我宽衣吧。”

钟氏瞪他一眼,嗅到他身上微微清苦的药气,低斥道:“都病成这样了还想着烟火,殿下还是好好躺着吧。”

萧玠却坚持,手臂圈着她的腰身依恋道:“错过这次,便要再等上一年了。”

除夕的摘星台烟火,是一年中最盛大繁簇的一次。

钟氏不以为意道:“那殿下就明年再陪妾身看不就是了?”

也不是这次看不到,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她随口说的一句话,萧玠圈着她的手却骤然收紧,执拗道:“可是我也想看,阿姮给我多穿一些,我们且去看几眼就回来,好不好?”

钟氏的心微微松动,毕竟这本也是她白日就说过多次想看的东西。

她弯下眉眼,莞尔道:“那好吧。”

“那妾身就给殿下宽衣,说好了只看几眼就回来。”

萧玠温柔应声,目光久久凝在她身上。

竟是连眨眼都舍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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