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二更
陆危止死死的盯看着她数秒，扯过安全扣上。
一言未发的将车开往最近的医院。
看着二人离开，被向穗认为已经离开的沈书翊在此时走了出来，他眸光晦暗难辨。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触薄唇上沾染的口红，淡声：“继续。”
特助颔首，将消息发出去。
“今日后，昔日的四大家族，便只剩下了两家，恭喜大少得偿所愿。”
沈书翊眸色不变，神情极淡，无悲无喜。
“轰隆隆——”
阴了一整天的天，还是下雨了。
蝉鸣不绝的夏天，要结束了。
黑伞撑在头顶，沈书翊负手而立，看着奔流不息的车流，斜斜密密的雨丝沾湿他的裤脚，薄底皮鞋映衬出这场雨丝的痕迹。
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是倾盆大雨的前兆。
特助：“大少，上车吧，这雨要下大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沈书翊徐徐缓缓的捏搓着指关节，抬脚走的每一步，都碾碎地上的水花。
“轰隆隆——”
“轰隆隆——”
倾盆大雨伴随着雷鸣声，不期而遇。
车内的电台都在播报四方城这场到来的大雨，提醒行驶中的车辆注意路况，小心慢行。
向穗看着身旁的男人，“陆危止，我死了以后，你帮我报仇吧，我只有你了。”
陆危止握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突起，“闭嘴。”
向穗撇撇嘴，“我死的时候也带走了沈书翊，也算是给你铲出了一个心腹大患，你就帮帮我嘛，我下辈子谁都不要，给你做老婆。”
暴雨如注，淹没视线，任凭雨刮器拼命的工作，雨水还是阻碍前进的速度。
陆危止恼火的拍击着方向盘：“谁他妈稀罕你，你当自己是天仙！”
向穗抽抽鼻子：“我不是吗？”
她摸着自己漂亮的脸蛋：“天仙也就长我这样了吧？”
她说：“你要是不帮我报仇，我会死不瞑目的，半夜都会来骚扰你。”
陆危止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太过用力，发出骨骼被挤压的响动。
后方跟着轿车上，应拭雪死死盯看着前方的车辆，耳机内是沈书翊特助的声音。
特助：“应小姐放心，我们在邻市给你重新购买了机票，会保证你安全离境。”
说着，应拭雪手机上便收到了机票信息。
四方城大雨，航班取消，便当即为她启动了备选方案。
沈书翊做事情，向来算无遗漏。
应拭雪咬紧牙关：“我知道了。”
狂风暴雨，这一次，幸运女神依旧站在她这边。
当前方车辆转弯时，应拭雪孤注一掷的，将油门直接踩到底。
陆危止察觉到不对，猛打方向盘，险之又险的避过一次，车身还未稳定，他便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对方要进行二次撞击。
陆危止低咒一声，快速转动方向盘，可——
副驾驶的方向迎面驶来一辆渣土车。
向穗也看到了，她神情平静，无波无澜。
她今天涂抹的口红藏毒，会死已经是既定的事情。
“哧——”
“哧——”
车胎在这个雨夜，在积水满地的马路上，划出火星子，一个漂亮的漂移，是用超跑才能玩出来的炫技花样。
此刻成了一命换一命的决绝。
“砰。”
剧烈炸开的声响，这次不是天边的响雷，是巨大的撞击声，是生命最后奏响的尾音。
天旋地转，二人乘坐的轿车被撞出去数米远，而后重重砸在地上，车身凹陷，骨头碎裂。
向穗一阵耳鸣，五脏六腑都好像移了位，破裂的车窗雨水洒落，砸醒她的神智。
向穗睁开眼睛，入目满是殷红的鲜血。
刺激的红，如同五年前爸爸和哥哥死亡的那个雨夜。
“陆……危……止……”
向穗奋力的想要抬起手，却没有力气。
浑身是血的陆危止眼皮颤动，不知道是还清醒着，还是被风吹动。
“七……分……钟……了……”
他气若游丝的喃喃。
向穗却像是被雷劈中，七分钟了，她没有毒发。
陷在车身里的陆危止，嘴角不住的涌出鲜血。
方才千钧一发的时刻，本该撞向副驾驶的渣土车，因为陆危止极限的漂移操作，撞向了主驾的位置。
向穗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后，瞳孔紧缩，她抬手想要给他擦拭嘴角的鲜血，却没有能触碰到他。
陆危止的视线落在她在撞击中被刮破的旗袍，她的后腰处，那本该存在的纹身，此刻空空如也。
她皮肤娇嫩，如果是洗掉纹身，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除非是……
从来就没有纹过。
雨水倾泻，像是全世界的雨水都在此刻汇聚在四方城的上空。
四周车辆纷纷打起双闪，不少人下车查看这边的情况，无数路人打起110，120。
嘈杂声却都被淹没在这奔腾的雨水中。
陆危止想要嘲弄的勾起唇角，却连这样微小的表情都做不到。
“小……千……金，真……无……情……啊……”
从头至尾，都是虚情假意。
向穗看着他口中涌出更多的鲜血，浑身残破，如同迟暮将死的野兽。
五年后，向穗再一次感受到了心脏深处的恐惧。
因为恐惧，她的眼眸都在颤抖，“不……陆危止……你不要死……”
“不要死……”
人生于世，向来都是求死容易，求生难。
陆危止阴鸷眸中的光线一寸寸消散，视野的最后，是她哭求他别死的模样。
小千金，你此刻的眼泪里，会有真心吗？
他挺想知道，却清楚自己已经没有能力去探究。
“陆危止！！”
亲眼看着他闭上眼睛的向穗拼命喊出他的名字。
却，不再有回应。
警鸣声和救护车的声音，一同划开雨幕。
车祸造成道路堵塞，当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下来救援时，一辆布加迪在交警的协调下，缓慢的驶过。
后座的沈书翊侧眸，看着胳膊垂落下来，了无声息的陆危止，和昏迷中的向穗，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徐徐缓缓的摩挲着。
沈家老宅。
风雨大作中，沈书翊撑着伞，缓步走入老宅。
他走的很慢，每一次的落脚处，都万分稳妥。
他抬手制止了想要给他撑伞的佣人，自己踩在石板路上，围绕着老宅绕了一圈又一圈。
一如五年前。
雨水顺着伞面滚落，一串一串，如同散落的珠串。
黑色伞面半遮住他的眉眼，也遮盖住他所有的情绪涌动。
倾泄的雨水中，特助撑伞走来，一一进行汇报：“大少，应拭雪已经离开四方城抵达邻市机场。”
“陆危止和向小姐已经被送进抢救室，目前……生死未卜。”
“陆危止遭遇严重车祸死亡的消息已经让人散布出去，陆氏集团的股票已经开始被大规模抛售，集团内部乱成一团……”
“……小，小少爷……”
特助看到走过来的沈年希，止住后面的话，出声示意沈书翊。
雨幕下，沈书翊眸色极淡：“腿刚好，雨天不宜走动，回去。”
沈年希举起自己的手机，上面是向穗和陆危止车祸的报道：“是你做的？”
沈书翊凝眸，冷冷睨着他，没有回答。
步入青春期，开始抽条般生长的少年，面无表情的跟他对视：“果然是你做的。”
沈书翊：“回去。”
沈年希：“陆危止为了救向穗而死，陆家一定容不下她，你打的是一石二鸟的主意。”
沈书翊静静的看着他两秒，“啪”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的力道极大，沈年希硬生生的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你！”
沈书翊冷声重复：“回去。”
沈年希将手中的伞狠狠摔在地上，跑回了别墅。
特助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沈书翊此刻的表情，“……想来，小少爷知道轻重，不会乱说话。”
沈书翊：“事情已成定局。”
风言风语，掀不起任何风浪。
“收购陆氏集团的股票，狙击他们的重点产业……陆危止那边，给我派人盯紧。”
特助：“是。”
自始自终，沈书翊口中都没有再吐出向穗的名字。
今晚，夜深不静。
雨水依旧连绵，没有停下来的征兆。
向穗被从抢救室推出来后，就直接被送入了重症监护室。
何时宜急声问主治医生：“她怎么样了？”
“……车祸发生时，病人虽然不在主要承受撞击的一侧，但车辆翻滚过程中，内脏还是受到一定程度的损伤，且……病人应该是有过一段滥用药物史，本身器官就比正常人脆弱……此外，还有中度脑震荡，以及……”
她浑身上下的状况，能写满大半病历单上。
唯一能让何时宜觉得庆幸的是……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那……跟她一起送来的男人呢？情况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主治医生摇头。
二人的情况不一样，被分开救治。
何时宜站在重症监护室外，站了好一会儿才去继续打听陆危止的情况。
守在外面的只有陆大陆贰，陆危止的父母一个都没来。
何时宜问向二人中憨一点的陆贰：“你们陆爷……”
陆贰低着头没说话。
陆大怒声：“下了五次病危通知，满意了吗？！”
陆大拽住何时宜的衣领，恨不能将愤怒都发泄在她身上：“你回去告诉向穗那个贱人，她给陆爷下药，又害陆爷性命垂危这件事情，我陆大绝不会放过她！”
下药的事情何时宜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车祸……
“车祸这件事情，向穗也是受害者。”
谁也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情。
陆大将她按在墙上，一拳愤怒的砸在她耳侧：“你他妈当我是傻子！陆爷为什么会去清雅居找人，就是沈书翊发的位置！你敢说不是向穗这个贱人跟沈书翊那个王八蛋一起算计我们陆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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