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三年后
程意。
这是程向安左思右想后给女儿取的名字。
程意小朋友从出生就极其的漂亮，何时宜不无骄傲的告诉程向安：“给我们小公主做清洗和检查的年长护士都说，在医院待了那么多年，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很特别乖，除了刚出生的时候哭了两声，一直都笑呵呵的，这眼睛又圆又亮……”
死里逃生的程向安，身体还极其的疲惫的，但此刻看着女儿却觉得很值得。
陆危止这一次也没有骗她，他的孩子无论男女，真的都很好看。
何时宜声音里都是对这个孩子的喜爱，转头去见程向安哭了。
“刚手术完，别哭，伤眼睛，万一再扯动伤口……”
程向安点点头，此刻却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她低声喃喃：“……时宜姐，我有些想……”
想他。
可程向安知道，说出来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陆危止不肯见任何人，何时宜也没有办法。
何时宜：“什么？”
程向安现在呼吸都很疼，她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谢昭白呢？我这次能从死里逃生，多亏了他安排的医疗团队。”
她与死神擦肩的时候，并不是全无感知。
她隐约听到当自己出现羊水栓塞时，周遭医护人员曾有一瞬间的慌乱，而后便是严阵以待争分夺秒的为了挽救她的性命做努力。
“昨天确定你平安脱险后，他就被电话叫走，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何时宜想了想还是说：“……虽然他年龄小些，但身份能力都有，谢家现在又在四方城一家独大，你选择他的话，以后的路或许好走些。”
陆危止毕竟还在牢狱中，七年实在太久了。
那么多年程向安都一直活在仇恨里，现在大仇得报，何时宜希望她日后都是坦途。
何时宜：“虽然没有人能确定日后谢昭白的感情会不会变，但现在他对你是用了心的，人活当下，享受此刻就好，再不济，你也占据了他一生中最好的时候。”
程向安知道何时宜的建议都是为了自己好，但——
她心中却无意识的在抗拒。
凌晨两点。
何时宜今夜将孩子带回家照顾，怕打扰程向安休息。
可无人打扰，程向安身上疼的有些厉害，她依旧睡不着。
护工听到她喘息的声音，打开灯来看她的情况。
程向安虚弱极了，“给我止疼药。”
护工忙去找，转身看到进来的谢昭白。
谢昭白本想要看看程向安的情况就走，没想到她还没睡，“怎么了？”
护工解释：“程小姐刀口疼，想吃止疼药。”
谢昭白看着病床上唇色苍白的程向安，忽然有些后悔让她生下这个孩子，险些死在手术台上不说，死里逃生后还要遭罪。
“给我。”
谢昭白坐在床边，微微托起程向安的头，给她喂药。
温热的水抵在向穗唇边，他说：“慢点喝，别呛到。”
等止疼药的药效发作，向穗这才精神了些，侧眸看着身旁的谢昭白，这段时间他好似成熟了许多，原本还能看到的青涩稚嫩，如今在他脸上已经很难找到。
“你现在怎么穿的这么老成？”
谢昭白微顿：“不好看？”
程向安摇头，说：“别具味道。”
谢昭白笑了，低下头落在她额头，在夜色幽深中，声音低低的，“早点好起来，姐姐。”
程向安：“回去休息吧，时宜姐说你这两天都没有合眼，今天又忙到现在，该累了。”
谢昭白耍赖，想跟她一起睡。
程向安浓密卷长的睫毛眨动，“你留下睡哪儿？”
谢昭白最后抢了护工的位置，护工忐忑的询问：“谢少，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谢昭白请她过来，给了三倍工资，护工并不想失去这样好的机会。
谢昭白：“明早再来照顾她。”
护工闻言这才安心。
程向安见他真的把护工赶走了，有些无语，如果她有个什么需要，他这个小少爷会做什么？
这点，谢昭白方才就已经想到了：“还有护士。”
程向安：“……”
谢昭白虚虚抱住她，声音忽然有些发颤：“你知道我有多怕你再也睁不开眼睛吗？”
他说：“你以后，都不许再生孩子了。”
程向安愣了下，她清晰的感到，将头埋在她枕间的谢昭白在发抖。
很久，程向安缓缓抬起手，轻轻抚摸他的短发：“小白，你是哭了吗？”
谢昭白哑声：“这像是狗的名字。”
程向安轻声：“我一般不给狗狗取这么大众的名字哦。”
谢昭白闻言有些恼，张口想咬她的脖子，却又看到她苍白的脸，有些颓然的打消了念头，报复她一般的说：“你身上都是血腥味，一点都不香了。”
程向安漫不经心的“哦”了声，“可能是要死了吧。”
谢昭白：“程、向、安！你非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吗？”
小阴湿怪又生气了。
程向安觉得，果然年纪小就是火气大，外表装的再成熟也例外不了。
“嗯，我困了。”
止疼药充分发挥了作用，她的困意就袭卷上来。
谢昭白缓缓松开她，“睡吧，我在旁边陪着你。”
四方城的夜色无边，很静很静。
三年后。
今天是小程意到幼儿园报道的日子。
奶团子穿着鹅黄色的小制服，脑袋空空的背着自己同色系的小水壶，穿着白色的公主鞋，扎着圆圆的丸子头，一蹦一跳的被妈妈牵着手走进学校。
谢昭白带着耳机正在开电话会议，缓步跟在两人后面。
小程意没走几步忽然停下，低头去看自己的鞋子，四方城刚下过雨，小公主漂亮的白鞋子有个小黑点。
“妈妈……我不要这个鞋子了。”
她要换个新的。
程向安捏捏她的小手：“脏了擦掉就好了，你好浪费啊，程意小朋友。”
小小的小姑娘超级好说话，脑袋一歪，朝妈妈要纸巾。
程向安低头翻找时，谢昭白屈膝蹭掉她鞋子上的黑点，同时继续着通话，只是起身时，挑眉看了眼程向安。
像是在讨要夸奖。
程向安对他皱了皱鼻子，似笑非笑的说了句：“幼稚。”
谢昭白顿时就垮脸了，他早已经不是少年了，马上就到可以娶她的法定年龄。
“爸爸，你真棒。”
程向安没给的夸奖，小程意张口就给。
小姑娘最会哄人了，嘴巴每天都跟抹了蜜一样，就连谢老爷子那里每次都能哄的眉开眼笑。
谢昭白唇角勾起，“我宝贝女儿真乖。”
程向安没揭穿他在小程意刚出生时的冷脸，这事儿也被现如今的谢昭白选择性遗忘。
小程意乖乖的点头，奶声奶气着：“是这样的哦～”
自信极了。
程向安轻笑。
这家国际幼儿园是当初父母为程向安精挑细选出来的，现在程向安也把女儿送到了这里。
在最初程向安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谢昭白其实不太支持。
相较于这所老资历的国际学校，他更想把小程意送去有谢家投资的新式国际学校。
可程向安觉得小孩子正式建立世界观培养习惯的关键时刻，让她浸染太多的特权不是什么好事，权衡再三后，还是坚持了自己的选择。
直到昨天，谢昭白都没有放弃游说程向安。
程向安嫌他烦，险些把人赶出程家，谢昭白这才作罢。
走完幼儿园的所有报道流程，程向安牵着小程意熟悉幼儿园的环境。
小姑娘好奇心重，脾气还好，软糯糯的，蹦蹦跳跳的跟着妈妈。
谢昭白的通话会议结束后，就弯腰将小程意单手抱起来，亲了亲她的脸颊：“意意走累了没有？爸爸抱着咱们继续看好不好？”
小程意亲昵的抱住他的脖子，“爸爸你真棒呀……”
情绪价值给的足足的。
谢昭白被她哄的笑容就没有下来过。
程向安好笑的看着二人。
从幼儿园出来，谢昭白便定了餐厅，“原本庆祝意意入幼儿园应该放在晚上，但是我晚上有个应酬挪不开，只有移到中午。”
按照客套话，程向安现在应该说上一句：一个幼儿园的入学而已，不碍事。
但这话不会从程向安口中说出来，她的女儿便是值得所有珍之又珍的重视。
到餐厅后。
程向安带着女儿先去了一趟洗手间。
“……你那个堂哥是不是出狱了？身上恶习改干净了吗？不会出狱后去报复你前堂嫂吧？”
“报复？呵，他一个残废，有那个心也没那个本事了。”
“怎么回事？”
“他同一个监狱的有个狱霸，特别能打，有一天我那个人渣堂哥跟狱友吹牛逼，说自己以前在外面气不顺儿的时候就打老婆，还不要脸的说些污言秽语彰显自己的本事，被那个狱霸废了命根子，还把马桶搋子塞进他肛里，瘫了。”
“监狱里还有这样为民除害的英雄呢。”
“听说是个挺出名的男人，前几年被判刑的时候还闹的满城风雨，好像最近要出狱了吧，减刑了。”
两人谈论的热火朝天，程向安听着狱霸的丰功伟绩，却越听越熟悉。
她出声：“你好，打扰一下，请问，你口中的那个狱霸是陆危止吗？”
谈话的两人看向她，说八卦的女人想了想：“叫什么我不太记得了，只是好像叫什么陆爷……”
程向安猛然怔在当场，她压抑着忽然涌上来的情绪，问：“你刚才说他……他减刑了？最近就会出狱？”
女人：“听说是这样……”
两人又看了她两眼后，走出了洗手间。
小程意仰头圆圆的小脑袋看着程向安：“妈妈，你为什么哭？”
程向安听到女儿的话轻顿，侧眸看向盥洗台上的镜子这才发现自己落泪。
二人从洗手间出来。
谢昭白给小程意准备了入学的礼物和鲜花，也没忘记给程向安准备一份更大号的。
旁边无论是客人还是餐厅的工作人员，无不感慨他的贴心。
可程向安却有些心不在焉。
谢昭白：“有心事？”
程向安唇瓣嗫嚅，却到底是没把洗手间听到的对话说给他听。
这几年，谢昭白越加不能听到陆危止三个字，听到就冷脸。
小程意小口小口咬着盘子里的虾肉，吃的秀气又津津有味。
餐桌上，谢昭白重新跟程向安提起了两人结婚的事情。
程向安正在发消息，让人去打听一下陆危止什么时候出狱，并没有留意谢昭白究竟说了什么。
谢昭白剑眉拧起：“姐姐。”
程向安掀起眼眸，对上他不高兴的眸子，顿了顿，给他夹了道菜：“先吃饭吧，你待会儿不是还有忙？”
谢昭白：“不要敷衍我，姐姐。”
他太早在她这里尝到甜头，往后经年都念念不忘，也不愿意去旁人那里寻欢，就赖上她。
程向安现在一面上学，一面想要重振程家，还要分心照顾女儿，实在没什么兴趣跟他结婚走恋爱流程。
她觉得自己说的很清楚，但这些理由都被谢昭白当作敷衍。
随着他二十二岁生日的即将到来，逼她结婚，更起劲儿了。
程向安最近都对他三句话就要扯到结婚上，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行行行，不敷衍你，吃饭。”
谢昭白吃了没两口，手机就一直在响，“我先去公司，待会儿吃完给司机打电话，我让他在楼下等你们。”
程向安细嚼慢咽着口中的食物，点头。
谢昭白叹了口气，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唇瓣压在她耳边，阴测测道：“姐姐，你别一再挑战我的耐心，你再不答应，我绑也绑你去结婚。”
程向安眼波流转，轻扫他一眼，继续吃饭，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谢昭白觉得自己也是贱，她越是不拿他当一回事，他越是想要她。
“宝贝女儿，多吃点，爸爸明天陪你玩。”
小程意脆生生：“爸爸再见。”
下午四点，程向安来到陆危止服刑的监狱外。
距离她上次来，已经间隔两个月。
程向安摸出支香烟，烟雾缭绕中，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看到铁门缓缓从里面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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