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冤家路窄
枕云苑内，姜柔累了一日正摘下发髻上的玉簪准备歇息，忽听到外室传来霓裳的行礼声：“侯爷。”
姜柔放下手中玉簪，站起身朝后看，见到萧允卿快步往内室走来。
“侯爷。”
姜柔迎上前，正欲同他说今日她拿手信给苏氏一事，忽见萧允卿从背后拿出个锦盒，搁置到她梳妆台上，不轻不重的声响却令姜柔一阵心惊。
那锦盒是何物她十分清楚，正是今日拿来装那对赤金凤尾戒指的盒子。
“侯爷...”
她嗫嚅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今日在马球场发生了何事？”
萧允卿负手而立，高大的身子遮住她眼前光亮，令姜柔只觉眼前一片昏暗。
“小姐今日受姜媚儿刁难，这才迫不得已同秦世子上场打马球，并非是小姐有意为之。”
霓裳听到萧允卿的质问声，连忙走入内室帮姜柔解释。
临风见状，将闯进来的霓裳扯走。
“霓裳说得不错，那时我身边无人肯同我搭档，唯有秦世子站了出来。”
姜柔知道此事隐瞒不住，她没想到自己明言拒绝了秦裕林，他还会将赤金凤尾戒指送过来。
“所以，这赤金凤尾戒指是你们赢下的彩头？”
“一人一只，你为何不带回来？”
见到那盒子里的信物，萧允卿眼里暗色更浓，恨不得一掌劈了里头的东西。
“在马球场时我便拒绝过秦世子，让他将这一对赤金凤尾戒指拿回去，不曾想他竟送到长林王府来。”
姜柔抬起双目，水盈盈的眸子里仿佛带几分委屈。
“姜媚儿为难，以你的胆识会没办法拒绝，硬要和外男上场？”
萧允卿冷嗤。
只要当众说身子不适亦或是有急事要先行一步都可推脱掉，姜柔选择和秦裕林一道上场便是将萧允卿的声名弃之不顾，在她的眼里，与姜媚儿争上一口气比他萧允卿的名头还要重要——
“当初在九华寺姜媚儿那般待我时我便发誓定会讨要回来，今日她硬要将我架在众人面前要我丢脸，我岂能让她如愿？”
姜柔声色硬气，全然不顾萧允卿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
“好得很，今日之事满玉都会传得沸沸扬扬，到时候你姜柔到底是要坐实与秦裕林的私情还是不坐实啊？”
萧允卿咬牙，怒气仿佛如要脱缰的野马令人恐惧。
“我与秦裕林清清白白，侯爷心里一清二楚，难道还要妾身自证么？”
姜柔哼笑，说到底萧允卿还是只顾自己名节，压根没想到姜柔在那样的处境下会有多难堪。
“你既然觉得自己毫无错处，那从明日起便同柳如烟一般禁足吧，她什么时候出去你便什么时候出去——”
姜柔的偏执令萧允卿震怒不已，冷冷下令后挥袖离去。
姜柔怔愣在原地，她正愁着找不到机会入宫去见孝仁太后，眼下骤然被萧允卿困在府内，她更没了机会。
想到赵慎儿还在孝仁太后手上，姜柔神色变得慌张。
“侯爷真要禁足夫人么？”
临风跟在萧允卿后边，有些讶异，他从未见萧允卿对姜柔发过如此大怒。
“再多问一句把你舌头割了去——”
萧允卿尚在气头上，正恨不得将气撒到临风头上。
“属下不说话了。”
临风紧忙闭嘴。
趁着天色暗下来，萧允卿派人前往沧州，调查孝仁太后收敛钱财一事。
这段日子他忙进忙出除了善后齐家一案，还暗中查到孝仁太后在沧州收敛钱财的案底，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近日孝仁太后又极为收敛，此事便没了苗头。
今后姜柔被困在枕云苑，萧允卿便能先派人到沧州去，至于姜柔那边？
思及此处，萧允卿忽然叫来临风，让他备上马车，他要入宫一趟。
彼时的赵无极正在御书房内翻阅文武百官白日递上来的折子，听闻萧允卿半夜前来有些诧异，命刘全将人带进来。
“萧將軍深夜前来，可是沧州那边有消息了？”
赵无极以为是孝仁太后收敛钱财的事有了下落。
“不曾。”
萧允卿摇头道。
末了，他继续道：“臣此次前来是有事想求陛下，亦是事关太后。”
“何事？”
赵无极眼神露出疑惑。
“是五公主的事。”
“如今五公主养在太后身边，不仅宁妃娘娘会记挂，内子亦是每日牵肠挂肚。”
萧允卿道出姜柔所忧心之事。
“既然太后有结党营私的案底，不如就趁此关头让她将五公主送回宁妃娘娘身边。”
萧允卿原不想插手此事，可既然牵扯到姜柔，他便不能坐视不理。
“可这个时候，会不会打草惊蛇？”
赵无极有些为难，不难看出，他对赵慎儿这个公主并不算宠爱，不然不会罔顾她性命而不顾。
“臣向陛下保证，会将沧州的事查个水落石出——”
见赵无极犹豫，萧允卿只得先抛出这个条件，以此来作为让他答应的筹码。
“有萧將軍助力，朕便能放心。”
果不其然，赵无极即刻松开金口。
得赵无极应允，萧允卿总算没了后顾之忧。
隔日。
苏氏开口同赵无冕说要回母家一趟，赵无冕见天气回暖，想着她也有许久未回苏家，便没多想，转口答应下来。
回到苏家，苏氏直奔苏怀玺书房而去。
“父亲——”
见到多日未见的苏怀玺，苏氏神色动容，想到他替自己出的那些恶气，心内感激不由涌上心头，泪水顺着眼眶涟涟掉落。
“这是怎么了？”
“当了这么久的恭亲王妃，怎么见到父亲还会如此动容？”
苏怀玺不知道自己替孝仁太后往沧州传信的事被她知晓，只以为她是许久未见到自己才会这般潸然泪下。
“父亲替女儿做了那么多事，女儿还不曾同父亲说过一句感谢。”
苏氏说着便要下跪，被苏怀玺拦住，将人扶了起来。
“到底发生了何事？”
饶是苏怀玺再疑惑，也瞧出苏氏今日不对劲。
“父亲看这个。”
苏氏颤抖着从袖中拿出昨日姜柔呈到她面前的手信。
“这手信，怎会在你那儿？！”
苏怀玺震惊不已。
苏氏乃后宅妇人，从来不沾染这些朝堂之事，此刻见自己递去沧州的手信赫然被她拿在手上，面色生出阵阵诧异。
“父亲的手信被萧允卿截了下来，是姜柔交到女儿手上的，是她与女儿谈判的筹码。”
“女儿猜想，萧允卿既然截下来不表，必然是陛下的意思。父亲为官多年，对后梁一直是忠心耿耿，陛下不会不知，此番是要给父亲个警告，父亲日后可莫要犯糊涂了。”
苏氏郑重其事叮嘱他。
“你？你都知道了...”
苏怀玺是对赵无冕心存不满，可他做的这些事并不想让苏氏知道，只想默默做一个父亲该做的事。
“父亲不想让女儿知道，可您为女儿做了这么多事，如今女儿既然知晓，便不会坐视不理。”
苏氏坐到他面前，抹去脸上泪珠。
她嫁入皇室本是光宗耀祖之事，谁曾想好景不常在，她才嫁给赵无冕没多久俩人便没了夫妻之实。
尤其是赵无冕频频将那些美人儿带回府上，这些事都瞒不了外人，她苏暄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被玉都贵女羡慕的人儿，而是成了她们茶余饭后消遣的对象，更遑逞当初那可笑的替家族光耀门楣的名头。
“那姜柔拿这手信威胁了你什么？”
苏怀玺到底是心系女儿的安危，生怕自己给苏氏带去麻烦。
“父亲放心，并不是什么大事，她不过是想借女儿的手除掉赵无冕身边的一个人，对女儿来说是好事一桩。”
“父亲日后只要安分守己做事，此事陛下应当不会追究。”
苏氏原想着让翠玉将手信拿过来，并给他传话便可，可细想还是不放心，最后还是自己过来一趟亲自同他说这些话。
“难为你了，在恭亲王府过得那般艰难还要操心为父的事。”
苏怀玺苍老的面容露出几分愧疚，他万万没想到非但没威胁到赵无冕，还令苏氏为他担惊受怕。
“父亲千万别这么说，咱们苏家本就是一体的，父亲的事便是女儿的事。”
说完，苏氏悬着的心也能稍稍放松。
苏怀玺稍稍点头，随即拿来火折子，将手信烧成灰烬。
见事情落定，苏氏方从苏家离开。
长林王府。
姜柔被关在枕云苑一晚上，并不知晓萧允卿入宫去替她摆平了赵慎儿的事。
想到那孩子会受孝仁太后折磨，姜柔便坐立不安。
在屋内徘徊一晌午，姜柔悄声吩咐霓裳，让她去将拂冬叫过来。
午后，趁着萧允卿不在府上，姜柔扮成拂冬的模样悄悄溜出府。
逃到外边主街，她快步朝皇宫而去。
她已有多日未进宫去面见孝仁太后，若真被萧允卿关上一个月，那赵慎儿只怕命悬一线。
上回在九华寺她虽与姜宁决裂，赵慎儿却是无辜的，她不能白白害了她。
进宫前，她来到最靠近宫门的布庄内，打算换下身上装扮。
要掏出袖中钱袋时，手腕却猛然被人拽住，那人邪魅一笑道：“这不是姜二小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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