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拒绝
“现在，我们扯平了。”林炎笑了笑。
之前，是艾莉娅和莱姆，牺牲自己，复活了他。
现在，他用自己的方式，回报了她们。
他们之间的羁绊，在这一次次的生死与共、互相奉献中，早已超越了单纯的伙伴关系。
“好了，开胃菜吃完了。”
林炎的目光，投向了这片胃袋空间的最深处。
“该去找……正餐了。”
在清空了所有的“饥饿凝集体”后。
一个东西，就那么突兀地，暴露在了这个空旷的血肉空间中。
那是一支笔。
一支长约一米，通体由某种不知名的、仿佛凝固了的星光构成的……羽毛笔。
它的笔尖，锋利无比，闪烁着可以划破法则的寒光。
笔杆上，流淌着如同星河般的、不断变幻的符文。
它就那么静静地插在血肉大地的中央，散发着一股“我即是历史，我即是真理”的、至高无上的气息。
编年史家的笔！
“咕噜……”
然而，当林炎三人靠近那支笔的时候。
他们脚下的血肉大地，再次剧烈地颤抖起来。
这一次，不再是“长”出怪物。
而是整个胃袋空间，都在向着中央，疯狂地收缩、挤压！
芬里尔的胃，在感应到自己的“免疫系统”被摧毁后，启动了最原始、也是最粗暴的攻击方式。
它要将自己的胃，彻底碾碎，将里面的“异物”，连同自己的一部分，彻底磨灭！
四面八方的血肉高墙，如同合拢的巨人之手，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向他们挤压而来。
“不好！它要自毁这个空间！”艾莉娅惊呼。
“那支笔，就是出口！”林炎的目光，死死地锁定着那支星光羽毛笔。
他能感觉到，那支笔，是这个空间唯一的“异物”，也是唯一的“锚点”。
只要抓住它，就能找到离开的路！
“艾莉娅，用你的圣光，减缓血肉墙壁的挤压速度！”
“莱姆，用金元素，在我们和笔之间，架起一座桥！”
“我去拿笔！”
林炎在瞬间，就制定了作战计划。
“明白！”
艾莉娅背后六只光翼猛振，浩瀚的圣光之力，化作一道巨大的、金色的屏障，死死地顶住了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的血肉高墙。
“滋滋滋——”
圣光屏障与血肉高墙之间，爆发出剧烈的能量冲突。
艾莉娅的脸色，再次变得凝重。
这股挤压力，远比她想象的要恐怖！
“咕叽！”
莱姆也毫不犹豫，八条触手瞬间化作坚硬的金属，在不断崩塌的血肉大地上，强行搭建出一条通往羽毛笔的、摇摇欲坠的金属之路。
“林炎！快！”艾莉娅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她的圣光屏障，快要撑不住了！
林炎的身影，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沿着那条金属之路，向着羽毛笔，急速冲去。
五十米！
三十米！
十米！
羽毛笔，近在咫尺！
然而，就在他即将触摸到羽毛笔的瞬间。
“嗷呜——！”
一声充满了无尽饥饿与愤怒的狼嚎，直接在他的灵魂深处炸响！
是芬里尔的本能意志！
它不允许，任何人，夺走它腹中的东西！
一股纯粹的、蛮不讲理的“吞噬”法则，瞬间降临。
林炎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要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分解成最原始的粒子，然后被吞噬掉。
他的动作，猛地一滞。
而他身后的金属之路，也在这一瞬间，彻底崩塌。
艾莉娅的圣光屏障，轰然破碎。
血肉高墙，合拢了！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所有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林炎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厉色。
他没有去抵抗那股吞噬法则。
反而，他主动地，将自己的灵魂，与那股法则，连接在了一起！
然后，他将一个念头，一个画面，通过这道链接，反向地，传递给了芬里尔那只有本能的意志。
那个画面，很简单。
是战神提尔。
是那个独臂的神王，在陨落前，温柔地抚、摸着一头白色巨狼的头颅，眼中充满了不舍与歉意。
那是，芬里尔被抹去的记忆中，唯一的一丝……温暖。
“嗷……呜……”
那股足以毁灭一切的狼嚎，突然变成了一声……悲伤的、充满了委屈的……呜咽。
那股蛮横的吞噬法则，也随之，消散了。
趁着这千分之一秒的空隙。
林炎一把，抓住了那支星光羽毛笔！
“嗡——！”
羽毛笔入手，一股庞大的、记载了亿万年历史的信息洪流，瞬间涌入他的脑海。
同时，一个清晰的、通往“外界”的空间坐标，也出现在了他的意识里。
“就是现在！”
林炎暴喝一声，将羽毛笔高高举起。
笔尖，射出一道璀璨的星光。
星光，在即将合拢的血肉高墙上，硬生生撕开了一道裂缝。
“走！”
林炎拉着艾莉娅，抱着莱姆，化作一道流光，在那道裂缝闭合前的最后一秒，冲了出去！
当他们从那道裂缝中冲出的瞬间，身后，整个胃袋空间彻底坍塌、湮灭，化作一片虚无。
三人一宠，重新回到了那座断桥之上。
四周，依旧是那片死寂的、灰色的浓雾。
“呼……呼……”
艾莉娅拄着长枪，大口地喘息着，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刚才那短短几分钟，比她经历过的任何一场战斗，都更惊心动魄。
林炎则看着手中的星光羽毛笔。
入手冰凉，却又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的重量。
他能感觉到，这支笔，不仅仅是一件工具。
它更像一个……活着的、拥有自己意志的、至高无上的记录者。
它似乎在审视他，在判断他，是否有资格，使用自己。
“嗒。”
清脆的脚步声，再次从浓雾中传来。
编年史家，缓缓地，从雾中走出。
他那双星辰般的眼眸，落在了林炎手中的羽毛笔上，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种类似于“怀念”和“喜悦”的情感。
“我的笔。”
他轻声呼唤道。
那支星光羽毛笔，微微震动了一下，似乎在回应他。
“你们，成功了。”编年史家看向林炎，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比我预想的，要快得多。”
“现在，履行你的承诺。”林炎将羽毛笔，递了过去。
编年史家伸出那如同羊皮纸般的手，接过了羽毛笔。
当他的手，与羽毛笔接触的瞬间。
“嗡——”
璀璨的星光，从笔上爆发，将整个迷雾回廊，都照亮了一瞬。
那些原本空无一物的、由金属制成的书页上，开始浮现出无数密密麻麻的、不断流淌的金色符文。
林炎看到，他们刚才在芬里尔胃袋空间里，经历的一切，都化作了一行行精准而又客观的文字，被记录在了书页之上。
【纪元末年，变量‘林炎’，携神之后裔‘艾莉娅’，混沌之子‘莱姆’，进入‘遗忘者’芬里尔之腹……】
【……变量以‘混沌吞噬’，破‘永恒饥饿’法则……】
【……最终，以‘逝去之王的记忆’，唤醒‘遗忘者’最后一丝情感，取得‘记录者之笔’……】
编年史家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他合上书，对着林炎，微微颔首。
“一场精彩的‘故事’。”
“作为回报，我会为你们，打开通往‘现实’的门。”
他举起手中的羽毛笔，在面前的虚空中，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波动。
他笔尖划过之处，灰色的浓雾，如同被利刃切开的画布，无声地向两侧裂开。
露出了一个深邃的、不断旋转的、仿佛由无数星辰构成的……星门。
一股熟悉的、属于深渊的气息，从星门中，弥漫而出。
“穿过这扇门，你们会回到深渊的第六层，骸骨荒原。”编年史家说道，“我已经用我的力量，暂时屏蔽了你们的气息。至少在一天之内，玛门和巴尔，都无法精准地定位你们。”
“只有一天？”艾莉娅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的力量，只能做到这种程度。”编年史家平静地说道，“毕竟，我现在，也只是一个被困在鱼缸里的‘记录员’而已。”
“多谢。”林炎没有再多说什么。
一天的时间，足够他们做很多事情了。
他带着艾莉娅和莱姆，走向那扇星门。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入星门的前一刻。
“变量。”
编年史家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林炎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还有事？”
“我想和你，再做一笔交易。”编年史家的眼中，闪烁着一种林炎看不懂的、深邃的光芒。
“什么交易？”
“我能感觉到，你最终，会离开这个‘鱼缸’。”编年史家说道，“你的未来，不在这里。”
“当你离开时，我希望，你能带上我。”
“或者说，带上这本书。”
他拍了拍手中那本厚重的金属古书。
“作为交换，”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关于你自己的，最大的秘密。”
关于我自己的秘密？
林炎的心神，猛地一震。
他最大的秘密，就是他的穿越。
这件事，除了他自己，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这个编年史家，到底是什么来头？他怎么会知道？
“你似乎很惊讶。”编年史家看着他的表情，平静地说道，“我说了，我记录一切。在你进入这个世界的那一刻，你的‘故事’，就已经被我捕捉到了。”
“只是，那段故事，是‘空白’的。”
“我对那段‘空白’，很感兴趣。”
林炎死死地盯着他，大脑在飞速地运转。
这个交易，对他来说，诱、惑太大了。
如果能知道自己穿越的真相，或许，他就能找到，真正回家的路。
但代价，是带上这个深不可测的、神秘的编年史家。
这无异于，在身边，放上了一颗随时都可能爆炸的、未知的炸弹。
“我怎么保证，你不会对我，或者对我的世界，造成威胁？”林炎冷冷地问道。
“我只记录，不干涉。”编年史家重复道，“这是我的‘根源法则’，我无法违背。”
“除非，有值得我记录的、足够精彩的‘故事’发生。”
这句话，充满了歧义。
什么才叫“精彩的故事”？
一场战争？一个世界的毁灭？
林炎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的星门，又看了看这个神秘的编年史家。
最终，他摇了摇头。
“这个交易，我拒绝。”
编年史家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为什么？”
“因为，我的未来，我自己的故事，要由我自己来书写。”林炎的声音，平静而又坚定，“我不需要，别人来告诉我‘答案’。”
“我要的，是自己，走到那个‘终点’，亲眼去看。”
这是他，对阿斯摩太说过的，最根本的欲、望。
这个欲、望，从未改变。
听完他的话，编年史家沉默了。
他那双星辰般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林炎，仿佛要将他的灵魂，彻底看穿。
良久。
他突然笑了。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充满了欣赏的笑容。
“我明白了。”
“你，不是在寻找‘故事’。”
“你本身，就是‘故事’。”
“是我，着相了。”
他对着林炎，再次，微微颔首。
这一次，那里面，带着一丝真正的、平等的敬意。
“既然如此，这个，就当是我送给一位‘同行’的，小小的礼物吧。”
他伸出手指，在林炎的眉心，轻轻一点。
一股庞大的、但不带任何攻击性的信息流，瞬间涌入林炎的脑海。
那不是关于林炎穿越的秘密。
而是……关于他与玛门签订的那份“深渊契约”的，所有的、最底层的法则构造图！
以及，其中一个，被玛门自己，刻意隐藏起来的、致命的“漏洞”！
【深渊契约·里侧条款：当供应商（林炎）的‘价值’，超越契约制定者（玛门）时，契约关系将发生逆转。供应商将获得，强制‘收购’契约制定者一切的权力。】
这个条款，隐藏得极深。
玛门，这个以贪婪为名的王者，在他的每一份契约里，都给自己，留下了这条“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终极后门。
他渴望着，有一天，能遇到一个价值超越自己的存在，然后，将对方的一切，都据为己有。
但他做梦也想不到。
他这份最大的贪婪，如今，却变成了，悬在他自己头顶的、最锋利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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