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磨灭
海民们也都被这股，毁天灭地的气息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再也顾不上什么阵型和命令了，一个个连滚带爬地，向着身后的山洞疯狂逃去。
整个悬崖之上，瞬间乱成了一团。
只有三个人，没有动。
林炎，艾莉娅和莱姆。
“林炎！快走！这一击，我们挡不住的！”
艾莉娅的脸上，也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她能感觉到，那头巨兽正在凝聚的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现在能应对的范畴。
那是一种，近乎于规则层面的死亡宣告。
“咕叽！咕叽！”
莱姆也焦急地，用小触手拉扯着林炎的裤脚，示意他赶紧跑路。
然而，林炎却依旧，站在悬崖的边缘一动不动。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下方那头，正在凝聚着最后力量的深海恐兽。
那双一紫一赤的异色瞳中，闪过了一丝，冰冷的，仿佛在看一个死物般的……漠然。
“本来，还想拿你多练练手。”
“既然，你这么急着去死。”
“那我就成全你。”
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另一只手。
这一次，他的掌心，没有再汇聚，那温和的蔚蓝色的生命源泉。
取而代之的是一缕，比深渊更深邃，比黑夜更纯粹的……漆黑色的气息。
那气息是如此的冰冷，如此的死寂。
仿佛宇宙的终点，是万物的归宿。
是一切意义，最终的……虚无。
【权柄发动——绝望凋零！】
当林炎掌心那一缕漆黑如墨的绝望气息，出现的瞬间。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狂暴的海风，停歇了。
汹涌的波涛，平息了。
就连悬崖上，那些正惊慌失措、四散奔逃的海民，他们的动作，也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冰冷刺骨的……无意义感。
如同无形的瘟疫，瞬间，笼罩了整个战场。
下方，那头正在疯狂凝聚着腐、败死光的深海恐兽，动作猛地一滞。
它那双充满了狂暴与愤怒的浑浊眼眸中，闪过了一丝人性化的……茫然。
它……在做什么？
它为什么要，凝聚这么强大的力量？
为了，杀死那个站在悬崖上的，渺小的人类？
可是……
就算杀了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自己依旧是这副，丑陋的、腐烂的、令人作呕的模样。
自己，依旧要永远地，被困在这片，冰冷的黑暗的深海之中。
杀戮，不能带来快乐。
吞噬，也无法填补空虚。
活着……好累啊……
好想……就这么，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
就这么，静静地沉入海底。
然后，慢慢地腐烂消散。
回归，最初的那片虚无……
一个个消极、颓废、充满了无意义的念头，毫无征兆地，在它那简单的、只有本能的脑子里，疯狂地滋生蔓延。
它那股原本足以毁天灭地的狂暴气势，如同被戳破的气球，飞速地消散了。
它头顶上那个，已经膨胀到极限的、闪烁着致命幽绿色光芒的巨大肉瘤，也迅速地黯淡了下去。
它忘了。
它忘了愤怒，忘了疼痛，忘了自己正在进行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生死之战。
它只是，呆呆地，悬浮在海面之上。
那庞大的、丑陋的身躯，一动不动。
仿佛，一瞬间就对整个“兽生”，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悬崖之上。
所有人都看傻了。
那些正准备逃命的海民，停下了脚步，一个个张大了嘴，呆滞地看着下方那头，突然“罢工”了的恐怖巨兽。
“怎……怎么回事？”
“深海恐兽……它……它怎么不动了？”
“它身上的气息……好像……消失了？”
莉亚也愣住了，她那双蔚蓝色的美眸，充满了无法理解的困惑。
她看看下方那头，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的巨兽，又看了看悬崖边，那个只是抬了抬手，就让一切都归于平静的黑发青年。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而那个白发老者，他内心的震撼，已经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
如果说，刚才林炎那一滴水珠，展现出的净化之力，让他感到了震惊和不解。
那么，现在林炎所展现出的这种，更加诡异，更加不讲道理的……
概念层面的攻击，则让他，感到了，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那是什么力量？
没有能量波动，没有法则冲突。
只是让一个，狂暴到极致的、连死亡都不畏惧的怪物，从内心深处自己放弃了抵抗？
这……这已经，不是他能理解的战斗了。
这更像是……
神明在修改祂所创造的，这个世界的……
底层规则！
“怪物……”
老者的嘴里，无意识地吐出了这个词。
他看着林炎的背影，眼神变得无比的复杂。
他终于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他之前，还想着要去审判他，要去格杀他。
现在看来，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在这样，能够玩弄概念本身的存在面前。
自己和自己这个小小的村落，恐怕连一只可以被随手碾死的蚂蚁都算不上。
而就在所有人，都还沉浸在这诡异的平静中时。
林炎动了。
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
他看着下方，那头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的深海恐兽，缓缓地握紧了拳头。
然后他对着下方那头，如同一座小山般的庞大巨兽，隔着数百米的距离，遥遥地一拳挥出。
“你说的战争，是这个吗？”
他轻声自语。
声音不大。
却仿佛是敲响了，死亡的……丧钟。
下一秒。
那头，静静悬浮在海面之上的深海恐兽。
它那庞大的、丑陋的、腐烂的身躯。
没有任何征兆地。
就那么，无声无息地，开始……崩解了。
不是爆炸，不是碎裂。
而是，如同被风化了亿万年的沙雕。
从最外层的皮肤，到最深处的骨骼。
一寸一寸地，化作了最原始的黑色的……尘埃。
然后，被海风轻轻一吹。
就那么烟消云散了。
仿佛它从来，都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彻底的干净的。
从物理层面和概念层面，双重的抹除！
【权柄发动——毁灭之怒·终结】
林炎缓缓地，收回了拳头。
他看着下方那片，已经恢复了风平浪静的、蔚蓝色的海面眼神古井无波。
这就是，他现在的力量。
这就是他那片“人体宇宙”，在初步融合、达到稳定后所能展现出的冰山一角。
他已经不再需要，像以前那样，大张旗鼓地去调动法则。
他的一念，一拳，一指。
本身，就是法则。
他，就是行走的……人形天灾。
悬崖之上。
雅雀无声。
林炎的目光，依旧，注视着下方那片，平静的海面。
因为，他能感觉到。
在刚才那头深海恐兽，被彻底抹除的地方。
有一股，极其微弱，但却与众不同的气息，残留了下来。
那股气息，不属于深海恐兽。
它更加的古老，更加的……邪恶。
那感觉，就像是……
刚才那头巨兽，只不过是一个傀儡。
而这股气息，才是那个躲在幕后的……提线人。
林炎的嘴角，缓缓勾起。
“找到你了。”
他伸出手，对着那片空无一物的海面，轻轻一抓。
“给我……出来！”
随着林炎那一声冰冷的低喝。
下方那片，刚刚才恢复平静的蔚蓝色海面，再次剧烈地翻涌了起来！
“轰隆隆——”
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在海面上凭空出现！
海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向着两侧疯狂地排开。
露出了下方，那漆黑的、深不见底的……海底！
悬崖上的海民们，看到这一幕，再次被震惊得无以复加。
分海！
这……这是传说中，只有海神大人，才能拥有的，无上神力啊！
这个外乡人，他……他竟然，也能做到？！
而就在所有人，都还处于震撼中时。
林炎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他那张开的五指，猛地一握！
“上来！”
轰！
海底的地面，猛地炸裂！
一条巨大无比的、通体漆黑的、仿佛由最纯粹的阴影构成的……巨大触手，被他硬生生地，从海底的泥沙之中给拽了出来！
那条触手，足有几十米粗，上面布满了无数只，不断张合的长满了利齿的嘴巴。
一股比刚才那头深海恐兽，还要邪恶，还要污秽，还要充满了腐、败与堕、落气息的力量，从那条触手上，散发出来。
“嘶——！！！！！”
那条漆黑的触手，在被拽出海面的瞬间，发出一声不似任何生物能发出的、充满了痛苦与愤怒的尖锐嘶鸣。
它疯狂地，在半空中扭动、挣扎，试图，挣脱林炎的束缚。
但，没用。
林炎的手，就像一只，由规则构成的铁钳，死死地锁定了它的“存在”本身。
无论它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分毫。
“这是……什么东西？！”
白发老者，看着那条，只是一出现，就让周围的光线，都为之扭曲的漆黑触手，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惊恐。
“这个气息……这个气息……是他！”
“是那个背叛者！是他！他还没死！他还躲在黑暗海沟里！”
老者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得尖利无比。
他终于明白了。
刚才那头深海恐兽，根本就不是什么自然诞生的怪物。
它，就是那个被封印的背叛者，伸出来的一只“爪牙”！
是他，在背后操控着一切！
而现在，林炎这个神秘的外乡人，竟然，将那个背叛者的，一部分本体，给硬生生地从黑暗海沟的封印里，给拽了出来！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老者看着林炎，声音颤抖地问道。
他害怕。
他怕林炎，会像当年的海神大人一样，在与那个背叛者的战斗中，打得天崩地裂，将这片他们赖以生存的、最后的海域，也彻底摧毁。
然而，林炎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他的目光，只是冰冷地注视着那条，还在疯狂挣扎的漆黑触手。
“净化，还是毁灭？”
他轻声自语，仿佛在问自己，又仿佛在问那条触手。
“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双手。
左手之上，一团柔和的、充满了生命与自然气息的、蔚蓝色的生命源泉，缓缓浮现。
右手之上，一团燃烧着、充满了终结与虚无气息的、赤红色的毁灭之火，静静燃烧。
两种截然相反的、代表着“生”与“死”的极致力量，就这么，同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整个世界的法则，在这一刻，都仿佛陷入了混乱。
悬崖之上。
所有海民，都看呆了。
他们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彻底无法思考了。
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掌控着，创造生命与终结生命，这两种完全对立的属于神明的权柄？
这……这已经，不是怪物能形容的了。
这，就是神！
“嘶……嘶嘶……”
那条漆黑的触手，似乎也感受到了，那两种让它从本源上，都感到战栗的力量。
它挣扎得，更加剧烈了。
它能感觉到，无论是哪一种力量，都足以对它造成致命的威胁。
蓝色的，会让它在无尽的痛苦中，被彻底净化。
红色的，则会让它在瞬间，被彻底抹除。
死亡似乎已经成了它唯一的结局。
唯一的区别，只是死得痛苦一点，还是干脆一点。
“看来，你选不出来。”
林炎看着那条，还在徒劳挣扎的触手，摇了摇头。
“既然这样，那我就帮你选吧。”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缓缓地将自己的左手，向前推了出去。
那团，代表着生命与净化的蔚蓝色光团，化作一道柔和的光束，瞬间，笼罩了那条巨大的漆黑的触手。
“呃啊啊啊啊啊——！！！！！”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凄厉，更加痛苦，更加不似人声的惨叫，从那条触手的深处，爆发而出！
在“生命源泉”的照耀下。
那条由纯粹“污秽”与“堕、落”构成的触手，如同被扔进了浓硫酸中的活物。
它表面的阴影，在飞速地消融。
那些长满了利齿的嘴巴，在无声地哀嚎、枯萎。
一股股黑色的、充满了恶臭的烟雾，从它的身上，蒸腾而起。
它正在被，强行地净化。
这个过程，对于它这种，以污秽为本源的存在来说，比直接被毁灭，还要痛苦一万倍！
所有海民，看着眼前这，如同神罚降临般的景象，一个个都吓得面无人色。
他们虽然无比痛恨，那个背叛者。
但看到它，受到如此残酷的折磨，心中还是忍不住，升起了一丝兔死狐悲的……寒意。
这个外乡人……
他的手段，实在是，可怕了。
他不仅拥有着神明般的力量。
更拥有着，比魔鬼还要冰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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