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大靠山
在医院后花园的凉亭中，师父背着手，饶有兴味地端详着这位数年未见的徒弟。
“这小子，倒是有些长进。”他上下审视着许南辰，不住称奇。
“当年执意让你随我出国深造，你却坚决不从，非要守着那个姓林的姑娘。”
“当时我着实恼怒，觉得你为了一个女子，荒废了大好前程。”
“如今看来，是金子自会发光，你这几年，进步颇为显著。”
在师父面前，许南辰收起了在外人面前的冷傲，挠了挠头，略带羞涩地笑道：“师父，您莫要打趣我了，与您相比，我还差得远。”
“少来这套说辞。”师父笑骂一声，在石凳上坐下。
“你的那些事，我一回来便有所耳闻，什么七煞锁魂，什么鬼医组织，听起来如同电影情节一般。”
“你胆子倒是不小，竟敢孤身前往。”
他虽言语间似有责备之意，但眼神中却满是赞许与后怕。
“当时情况危急，未曾多想。”许南辰也坐了下来，简要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匹夫发怒，血溅五步；医者发怒，可安天下，亦可乱乾坤。”师父听完，长叹一声，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南辰，你需牢记，我们的双手，是用来救死扶伤的。”
“但当有人妄图伤害我们在乎之人时，这双手亦可成为最锐利的武器，你此次做得很好，并未给师门丢脸。”
得到师父的认可，许南辰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对了，师父，有一事需向您禀报。”许南辰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忸怩。
“哦？何事能让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都不好意思开口了？”师父好奇地挑了挑眉。
“我与师姐，我们在一起了。”许南辰的声音越来越小。
师父先是一怔，随即放声大笑，笑得前俯后仰，几近落泪。
“我当是什么事，这可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他一拍大腿，指着许南辰笑道：“你这小子总算开窍了，我早便看出晴丫头对你有意。”
“那丫头看你的眼神，与我当年看你师娘时别无二致，根本藏不住。”
“也就是你这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一门心思陷在姓林那女子的感情里，死活不肯出来。”
“我身为师父，也不便明说，生怕伤了晴丫头的自尊，可把我憋坏了！”
听着师父的调侃，许南辰不禁脸红。
原来众人皆已察觉，唯有自己蒙在鼓里。
“走，带我去见见晴丫头。”
师父站起身来，兴致盎然地说道：“我得好好看看我这未来的徒媳，顺便也为你把把关，瞧瞧那丫头是否真心实意。”
“师父！”许南辰又好气又好笑。
二人一同前往苏晴的病房。
苏晴见到师父，又惊又喜，挣扎着要下床行礼，却被师父制止。
“躺着，躺着，你如今是重点保护对象。”师父微笑着打量着苏晴，越看越满意。
“不错，不错，气色恢复得甚好，看来你这小师弟没少疼你。”
苏晴被说得双颊绯红，偷偷瞥了许南辰一眼，眼中满是甜蜜。
师父佯装未见，煞有介事地为苏晴搭了搭脉，随后满意地点点头：“嗯，根基稳固，元气充盈。”
“再调养个十天半月，便无大碍了，南辰，你这小子下手倒有分寸。”
一番寒暄过后，师父将许南辰单独叫到门外。
他从随身的布包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本，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书页已然泛黄的线装古籍，递给许南辰。
“拿着。”
许南辰接过，只见封面上，用篆体写着四个古朴大字——《岐黄秘要》。
“师父，这……”许南辰心中一震。
这本书他曾听师父提及，乃是师门代代相传的孤本，记载着诸多失传的上古针法与方剂，堪称无价之宝。
“你如今的医术，已陷入瓶颈，寻常医理对你而言，已无太大作用。”师父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这本书所记载的内容，博大精深，有些甚至超出了现代医学的认知范畴。”
“你需用心钻研，但切记不可滥用，医术越高，越要心怀敬畏。”
“是，师父，我记住了。”许南辰郑重地将书收好。
“还有一事。”师父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此次回来，便不再离开了，海城医学院为我安排了一个，名誉教授的闲职，日后我便留在海城，为你们这些晚辈授课，安度晚年。”
许南辰听闻，心中狂喜。
师父要留在海城！这意味着，他日后有了最坚实的依靠！
日后再遇到像赵立强、钱德明这类跳梁小丑，根本无需他亲自出手，师父只需一个眼神便能让他们偃旗息鼓。
“日后若有解决不了的难题，无论是医术方面，还是人情世故方面，随时来找我。”师父看着徒弟喜形于色的模样，欣慰地笑了。
“去吧，好好陪陪晴丫头，她此次受了不小的惊吓。”
“谢谢师父！”许南辰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返回病房。
望着徒弟的背影，师父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表的疲惫与落寞。
他缓步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望着楼下生机勃勃的景象，眼神变得有些空洞。
他从中山装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他缓缓展开，那是一张，来自京城协和医院的检查报告单。
在诊断结果一栏，几个黑色的打印字，如淬毒的针一般，刺痛了他的双眼。
胰腺癌，晚期。
他枯瘦的手指微微颤抖，那张薄薄的纸，此刻却重如千斤。
他之所以选择回到海城，之所以如此早地将《岐黄秘要》传给许南辰，之所以急切地想看到两个孩子确定关系。
他只是想在自己所剩不多的时间里，为这个最疼爱的徒弟，铺就最后一段平坦的道路。
他望着报告单，痛苦的神色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一闪而过。
但很快，便被一种豁达的释然所替代。
医者不自医，他救过无数人，却无法挽救自己，这或许便是命运。
他缓缓而用力地，将那张决定他生命终点的检查单，揉成一团。
然后抬手，精准地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做完这一切，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脸上重新浮现出那副，云淡风轻的温和笑容，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他转身迎着阳光，朝自己的新办公室走去。
背影依旧挺拔，步伐依旧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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