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赏赐
自打西山遇狼那件事后，谢临洲便勒令虞林待在营帐里，不许他再四处乱跑。
谢景行和孙鸿之倒像是得了什么差事，每日都来，不是带些偷偷藏起来的果脯，就是拿些从伙夫那里“顺”来的肉干，变着法儿地投喂他，生怕他一个人在帐子里闷出病来。
最让人意外的，还是李恒。
这位安乐王府的小郡王，像是把虞林的营帐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家，雷打不动，一日三趟地往这里跑。
早上来问吃了什么，中午来问睡得好不好，晚上还非要拉着他说些京城里的趣闻。
那股子热情劲儿，连谢景行都有些看不下去。
这日午后，营地外忽然传来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紧接着便是铜锣齐鸣，声震四野。
“怎么了？”李恒正唾沫横飞地讲着他家那只波斯猫如何与邻居家的狗大战三百回合，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好奇地探出头去。
很快，一个禁军小兵就满脸兴奋地跑了过来，隔着老远就喊道：
“陛下猎到了一头黑熊！”
“我的天！活的黑熊！小山一样大，足足有五百多斤重！”
此言一出，整个营地都沸腾了。
能在这西山围场猎到熊，不仅仅是武勇的象征，更是天降祥瑞的吉兆。
果不其然，皇帝龙心大悦，当即下令，晚间大设筵席，君臣同乐，庆贺祥瑞。
围猎的最后一日，便是清点猎物，论功行赏。
皇帝猎得黑熊，当之无愧地拔得头筹。
而臣子之中，猎物最多的，是谢临洲。
他一人，便猎得二十七只狐，十三头鹿，还有数不清的野兔山鸡。
这个战绩，甩开第二名一大截，让在场所有武将都为之侧目。
谢家大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李承渊看着跪在下首的谢临洲，那张素来威严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几分真切的赞许。
他赏了谢临洲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又赏了谢家无数金银绸缎。
谢家，一时风头无两。
西山围猎，至此，算是圆满落幕。
大军拔营，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归途。
来时的紧张与肃杀，被归程的轻松与雀跃所取代。
虞林骑着自己的那匹小白马，慢悠悠地跟在谢家兄弟身边。
李恒更是厚着脸皮凑了过来，叽叽喳喳地说着哪里最好玩，邀请虞林改日务必同去。
虞林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
就在这时，一骑快马从队伍的最前方疾驰而来，马蹄踏起一路烟尘，直奔他们所在的位置。
马上是个面容白净的小太监，“虞公子，陛下召见。”
……
龙辇之内，空间宽敞，焚着龙涎香，那味道霸道又沉静。
虞林一钻进去，心就沉了半截。
车厢里不止一人。
李承渊靠在明黄色的软垫上，闭目养神。
而一旁还坐着静王李明德。
这又是什么新的玩法？
两大顶级的BOSS，关在一个小黑屋里，就等他这个小怪进来送人头？
“臣，虞林，参见陛下，参见静王殿下。”
虞林跪在车厢中间的地毯上，头垂得很低。
李承渊缓缓睁开眼。
虞林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李承渊：“此次围猎，你献上的新弩，禁军试用之后，都说威力惊人。朕猎那头黑熊，也多亏了它。”
这话一出，李明德端着茶盏的手顿了一下。
新弩？
他竟然还懂得兵仗利器？
李承渊将李明德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的弧度意味不明。
“你有大功，想要什么赏赐？”
这要命的送分题。
虞林脑子飞速运转，嘴上却答得滴水不漏：“为陛下分忧，乃臣之本分，不敢求赏。”
“本分归本分，赏赐归赏赐。”李承渊似乎是笑了笑，“朕从不亏待有功之臣。”
“陛下猎得黑熊，乃天降祥瑞。臣斗胆，想……想尝一尝那熊掌的滋味。”
这回答，出乎意料。
李明德的眉梢微挑。
放着泼天的富贵权势不要，只要一口吃的？
李承渊看着他，低低地笑出了声。
“准了。不过，一码归一码。熊掌是朕赏你解馋的。另一件功劳，也得另算。”
虞林的心，又提了起来。
“从番邦之人手里，寻回那几样高产作物，也是你的功劳。”
“此事，关乎我大周万千百姓的肚皮，乃是天大的功劳。”
“说吧，这次，又想要什么？”
李明德的脑子里，仿佛有惊雷炸开。
高产作物？
这些东西，竟然也是他寻到的？！
李明德握着茶杯的指节，骤然收紧，温热的茶水从杯沿溢出，烫到了他的手背，他却浑然不觉。
他抬眼盯着虞林。
这个少年似乎揣着满怀珍宝，先是那神乎其技的箭术，和那把造型奇特的弩。
然后，是山洞里那些闻所未闻的鬼怪故事，和那个不咸不淡却能逗笑所有人的滑稽段子。
现在，连关乎国本的农桑之术，他都懂？！
这些东西，风马牛不相及，却又实实在在地，都出现在了同一个人身上。
李明德的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又升腾了起来。
虞林被他那仿佛要吃人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心里把李承渊骂了千百遍。
皇帝的赏赐不会又是些伴驾之类的苦差事吧。
一瞬间，虞林心里有了决断。
“回陛下……臣……臣是个俗人。”
“嗯？”李承渊来了兴趣。
虞林像是豁出去了，声音都大了些。
“臣……就喜欢那些黄白之物！”
“所以，陛下若是真要赏赐，不如……就赏臣一些金银玉器吧！越多越好！”
“本王倒是第一次见，有人放着青云路不走，偏要往钱眼里钻。” 李明德端着茶盏，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虞林，“别人都说要高官厚禄，你倒是实在。”
李明德的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又升腾了起来。
他看不透。
他完全看不透眼前这个人。
他时而清冷如高山之雪，时而狡黠如林中之狐，此刻，却又庸俗得像个满身铜臭的市井商贩。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他？
虞林听到这话，非但没有半分恼怒，反而像是得了天大的夸奖一般，眼睛“蹭”地一下就亮了。
他转过头，对着李明德，露出了一个灿烂又真诚的笑容。
“谢殿下夸奖！”
“臣就是个实在人！没那些虚头巴脑的心思！”
“……”
“好！”李承渊大手一挥，声音里满是帝王的豪气，“朕，就成全你这个实在人！”
“朕赏你黄金万两，锦缎千匹！”
“再赐，京中宅邸一座！”
黄金万两！
宅邸一座！
虞林的心脏，不争气地“砰砰”狂跳起来。
这报酬也丰厚了！
发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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