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先动情的人，总是输家

向衡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但多年的特助素养让他瞬间恢复了冷静，面上不动声色。

“好的，许总。”向衡应道，随即谨慎地补充，“那太太那边要怎么处理呢？稍早前，太太怕您在忙，联系过我，询问您大概什么时候能回到崇山。”

许淮屿握着酒杯的手指，骨节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杯壁上凝结的细密水珠，无声地滑落。他抬眼，目光落在远处虚空的一点，那里似乎映着远处的灯火，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沉，语气沉而缓慢，带着些近乎漠然的平静。

“告诉她，不用等了。让她先休息。”

“明白了。”向衡立刻拿出手机。

他犹豫了半晌，斟酌着措辞，最终选择了一个对姜亦澄而言相对温和、也符合许淮屿身份的说法。

向衡给姜亦澄发了条微信：【太太，许总这边晚宴有几位极其重要的贵宾，需要他亲自作陪到很晚，实在无法抽身，今晚无法赶回崇山了。请您早些休息，勿念。】

信息发送，屏幕暗下，像投入深潭的石子。

许淮屿结束了寒暄，独自一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海市迷离的夜景，月光洒进窗内，却无法照亮他眼底的深邃。他微微仰头，将杯中残余的琥珀色液体一饮而尽，喉结滚动，动作带着一种被完美克制的，难以让人察觉到的细微烦躁。

那身剪裁完美的意大利手工礼服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挺拔轮廓，在光影下显得孤峭而冷硬，像一座沉默的冰山。

“任禛他们呢？”许淮屿没有回头，声音透过玻璃的反射传来，带着夜色的凉意。

“任少、边少、沈少和周少都在‘云顶’等您，知道您可能不去机场了，他们刚刚安排了后半场。”向衡立刻回答。

许淮屿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他转过身，将杯子放到侍者的托盘上，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有惯常的沉稳与疏离。

“走吧。”

姜亦澄看着手机里向衡发来的信息，再看看桌子上打了精致包装的礼物，心上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本以为能在他生日当天送给他这件礼物，但是怕是要推迟了。

他的生日宴会一向是规格很高的商业酒会，作为集团总裁，抽不开身回来也很正常。

姜亦澄本想着晚上许淮屿回来后，和他当面说那块表的事，话很长，不适合在微信里讲。

她将准备的蛋糕重新装好，吹灭了香氛蜡烛，回到书房，打算看一会儿剧本再睡。

她想了想，看着时间马上就要过十二点，姜亦澄拿出手机，给许淮屿发了条信息。

那句话本应该是她今晚亲口和他说。

姜亦澄：【老公，生日快乐，岁岁平安。】

黑色的迈巴赫如同暗夜中滑行的巨兽，悄无声息地驶离了会所，转往海市市中心。

车厢内一片寂静，顶级音响流淌出的低沉爵士乐，萨克斯风的声音悠扬而带着一丝慵懒的颓靡。许淮屿靠在后座，闭着眼，低沉的节律，与他腕上那枚陀飞轮微不可闻的滴答声隐约重合。

许淮屿的手机震了下，他扫了眼，看到了人名显示，没划开，再次闭上了眼。

奢华的宴会后，他不免有些疲惫。

向衡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

许淮屿的侧脸在窗外流动的光影下显得格外冷峻，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难以驱散的阴翳。

那块价值不菲的腕表，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芒，像一枚无声的印记。

向衡隐约地感觉到，许总的心情似乎是在和陆氏集团的陆总交谈过后，才变差的。

那位陆总，他知道，是太太之前的男朋友，也曾一度和太太订过婚。

车停在了“云顶”那扇低调却极具压迫感的黑色大门前。侍者恭敬引领，专属电梯直达顶层。门开的瞬间，喧嚣被隔绝。巨大的环形空间，落地玻璃幕墙将海市夜景尽收眼底。黑曜石吧台，天鹅绒沙发，顶级雪茄与稀有威士忌的馥郁气息交织。音乐是舒缓的蓝调。边景曜、任禛、沈含章、周映询四人正散坐着，看到许淮屿进来，起身迎他。

“阿屿！我们还以为你今晚真要飞回崇山市呢，任律和沈总的藏酒，你差点就喝不到了！”边景曜笑着迎上来，手臂习惯性地想搭许淮屿的肩，却在触碰到对方礼服冰冷的挺括感时，感觉到许淮屿身上的低气压。

边景曜顿了一瞬，动作在空中停了一瞬，接着拍了拍许淮屿的手臂，“不过你来得正好，沈总刚开了瓶好酒。”

“嗯。”许淮屿淡淡应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径直走向吧台，在沈含章旁边的空高脚凳上坐下。

除了边景曜，其他三位都看出了许淮屿的不对劲。

沈含章和任禛对视了下，两人心领神会。

一向情绪不外露的许淮屿，今天竟然让人一眼看透了。想到他之前说要回崇山市，却又改了主意。

那一切就都很好解释了，他和他的新婚太太之间，怕是闹了什么不愉快。

沈含章不动声色地将一杯刚倒好的、琥珀色泽纯净的威士忌推到许淮屿面前，冰块在杯壁上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看来我们的寿星，今天心情不好。”沈含章的声音带着磁性，目光平静地看向许淮屿，没有提姜亦澄的名字，也没有问任何问题，只是淡淡地评价了一句。

许淮屿端起酒杯，修长的手指包裹着冰冷的杯壁。他没有应声，目光落在杯中缓缓旋转的冰块上，酒吧顶部的射灯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细碎的光点，却照不进那片沉静的墨色。他沉默了几秒，这短暂的静默在舒缓的蓝调中显得有些突兀。最终，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涟漪。

任禛坐在稍远的单人沙发里，手里是一杯纯饮。他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许淮屿放在吧台上的左手手腕，那块漂亮而又低调的腕表在迷离的光线下，静静地彰显着它的存在感。

“你不回去，告诉她了吗？”他问，语气也听不出太多探究。

边景曜反应过来，他就说许淮屿怎么就突然不回崇山市了，难不成是和姜亦澄闹矛盾了？

许淮屿没答，站在台球桌旁的周映询突然说了一句。

“告诉她，是在乎，不告诉她，也是在乎。”周映询看了眼许淮屿，“先动情的人，总是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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