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长生是妄想还是折磨
夜风裹着雨林里的潮气往脖子里钻，吴嘉宝攥着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纸条，脚步踩在腐叶上发出“咯吱”的轻响，每走一步都觉得心脏在胸腔里沉得发慌。
帐篷里的人都睡熟了，卡洛斯他们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隔着帆布传出来，吴嘉宝把收集来的资料往背包里一塞，就借着月亮那点光，猫着腰从帐篷缝里溜了出去，鞋底子踩在湿泥地上，没发出一点声响。再说了，对方都把话撂这儿了，“一个人来”，还点明了基地是人家看着建的，这明摆着是拿捏住了她的软肋，她要是敢带帮手，指不定阿宁那边要出什么幺蛾子。
越靠近西口的小山坳，空气里的血腥味就越淡，反倒飘着一股奇怪的甜腻味，像是烂透了的野果混着消毒水，闻着就让人胃里发紧。吴嘉宝摸了摸腰上别着的麻醉枪，又把藏在靴筒里的匕首往深处推了推，保命的家伙准备好，就算对方是个硬茬，她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西口的小山坳离基地不算远，走了大概十分钟，就看见两道黑影杵在那，跟两棵枯树似的，一点不躲不藏，透着股有恃无恐的劲儿。吴嘉宝心里咯噔一下，手不自觉摸向鞋里别着的匕首拿出来，脚步没停，一步步挪了过去。
离近了才看清，其中一个正是傍晚在据点消防通道门口拦路的男人——黑西装皱巴巴的，脸上还沾着点灰，可那双眼睛还是跟毒蛇似的，直勾勾盯着她。旁边那个没见过，穿着件黑色连帽衫，个子比黑西装高些，肩膀宽，看着就像个练家子，双手插在兜里，脑袋微微低着，看不清表情。
“倒是比我想的来得快。”黑西装先开了口，声音比傍晚哑了点，带着点说不出的疲惫，“吴小姐就不怕我设套？”
吴嘉宝嗤笑一声，往旁边的石头上一靠，故意把后背亮给他看——不是不怕，是怕也没用，阿宁在他们手里，资料也得靠他们拿，“套不套的，你要是想动手，刚才在据点就动手了，犯不着费这劲。”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黑西装，“说吧，找我来干嘛？阿宁在哪？”
黑西装没接话，反而上下打量她，眼神跟扫描仪似的，从她胳膊上的擦伤扫到她沾着泥的裤腿，忽然冒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你还是这样，什么都在乎，也什么都不在乎。”
吴嘉宝皱紧眉，心里犯嘀咕——这人认识自己？可她穿越过来这么久，除了吴家的人，还有倒斗时遇上的伙计，没见过这号人物啊。她没藏着掖着，直接追问：“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要我帮你做什么？我猜，你也想要长生吧？”
这话刚落地，黑西装突然动了。他右手往腰后一摸，掏出一把银色的匕首，刀刃在月光下闪着冷光，看着就锋利得很。吴嘉宝瞬间站直了身子，手背在后面已经按在了麻醉枪的扳机上，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动作——这是要干嘛？一言不合就动手？
可接下来的一幕，让吴嘉宝瞳孔都缩了。
黑西装没冲她来，反而抬手，把匕首尖对准了自己的心口，眼神里透着股狠劲，也带着股绝望。旁边的连帽衫男人反应极快，伸手想拦，可还是慢了一步——只听“噗嗤”一声，匕首直接捅进了黑西装的心口，没柄而入。
“操！”吴嘉宝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整个人都懵了——这人是疯了？求长生的人，不都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重吗？怎么还往自己心口捅刀子？
黑西装闷哼一声，额头上的汗瞬间就下来了，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的水渍。他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双手死死攥着匕首柄，青筋从脖子一直暴到手腕，看着就像在承受天大的痛苦，每一次呼吸都跟扯着肺管子似的，发出“嗬嗬”的声响。
连帽衫男人赶紧上前，一把抱住他，胳膊死死箍着他的腰，防止他再乱动，另一只手按住他心口的伤口，可血还是从指缝里往外渗，很快就把黑西装的白衬衫染透了，红得刺眼。
吴嘉宝站在原地，没敢动。她看着黑西装痛苦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她见过死在斗里的，见过被粽子咬的，可没见过这么自残的，而且还是个想要长生的人。这不合逻辑，太不合逻辑了。
大概过了五分钟，黑西装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不再像刚才那么急促。连帽衫男人松开手，小心翼翼地把匕首从他心口拔出来，动作很轻，可黑西装还是皱了皱眉。
吴嘉宝的目光落在那个伤口上，眼睛都看直了——刚才还血流不止的伤口，这会儿居然在慢慢愈合！先是不再流血，然后伤口周围的皮肤开始蠕动，像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下面爬，接着裂开的口子一点点缩小，最后居然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红印，连疤痕都没留下，跟没受过伤似的。
这他妈是什么情况？！吴嘉宝心里惊得跟翻了天似的——长生菌她见过，培养罐里那些黏糊糊的东西，可没这么厉害啊！这人身上的东西，比“它”研究的长生菌牛逼多了！
黑西装靠在连帽衫男人身上，缓了两分钟，声音还是有点虚弱，可眼神清明了不少。他看向吴嘉宝，嘴角扯出个苦笑：“吴小姐，你觉得……我还需要长生吗？”
吴嘉宝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震惊慢慢变成了了然——这人不是想要长生，他是已经有了类似长生的能力，可这能力没给他带来好处，反而带来了折磨。她定了定神，压下心里的波澜，语气平静下来：“你需要我做什么？开墓？拿东西？还是现场给你来个解剖？”
黑西装摇摇头，似乎没想到她这么直接，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有趣的吴小姐在哪里都不会变。我只需要你帮我开一座墓，在禁区哀牢山那边，帮我拿一样东西。”他顿了顿，补充道，“你需要的东西，‘它’研究长生的所有资料，还有证据，我都能帮你准备好，保证齐全，没有一点遗漏。阿宁那边你也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等你拿到东西，我就把她送回去。”
这话听着挺诱人，资料、证据、阿宁，都是吴嘉宝现在急需的。可她没那么傻，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么大的好处，对方肯定有求于她，而且禁区本身就不是什么好词，还是在哀牢山，还踏马是座墓，什么人能把墓修在那里面啊，这还没有进去就看见先祖了。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夜风把树叶吹得“沙沙”响，气氛有点尴尬。吴嘉宝先打破沉默，目光直视着黑西装：“我需要一个理由。一个你这么做的理由。你刚才说，长生是折磨，到底是怎么回事？”
提到这个，黑西装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刚才的平静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里满是痛苦和愤怒，声音也拔高了不少：“理由？我想求一个正常死亡，这个理由够不够？！”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像是积压了很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不要跟我说什么长生长生！长生对于别人来说是妄想，是求之不得的东西，可于我而言，就是最大的折磨！从出生开始，我每个月至少要受三次锥心刺骨的痛，就像有无数根针在扎我的五脏六腑，疼得我满地打滚，想死都死不了！”
他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着，连帽衫男人赶紧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着，可他像是没听见，继续说道：“随着年龄增长，这痛越来越重，次数也越来越多，有时候一个月能疼五六次！我试过自杀，割腕、跳楼、吞药，甚至是把自己炸的粉身碎骨，可就是每次都死不了！割腕的伤口几分钟就愈合，跳楼摔断了骨头，第二天就能站起来，吞药就跟喝水一样，什么事没有！我连求死都做不到，这样的长生，谁爱要谁要！”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眼里布满了红血丝，看着格外狰狞。连帽衫男人把他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动作很温柔，跟他高大的身材一点都不搭。
吴嘉宝站在旁边，听着他的话，心里也跟着发沉。她以前总觉得，长生是件好事，能活很久，能看很多风景，可现在看着黑西装的样子，她才明白，有时候长生不是福气，是诅咒。
“那座墓里的东西，能让你正常死亡？”吴嘉宝问道，这是她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黑西装从连帽衫男人怀里抬起头，擦了擦脸上的汗，眼神里带着一丝希冀：“对。那座墓我祖上的进去过，里面有一个东西，据说能解除我身上的这种能力，让我变成正常人，能生老病死。我家族人还有我试过很多次，都没能进去，那墓的机关太复杂，而且在传承记忆里，必须要要特定的人才能进去，所以才找你。”
吴嘉宝回问：“你怎么确定我就能带你进去？对于开墓室机关，我并不是最优解。”
黑西装淡定开口：“你这张脸就是我确定的原因。至于为什么？去了你就会知道。”
吴嘉宝心里盘算着——这听起来就是诈骗，你觉得我会像吴邪一样好骗。但是对方既然能拿出“它”的资料，说明在“它”的组织里有一定的地位，手里肯定有不少资源，跟他合作，应该能省不少事。
“我可以帮你。”吴嘉宝开口，语气很坚定，“但我有条件。第一，我要先见阿宁，确认她没事；第二，资料和证据，你要先给我一部分，作为定金；第三，开墓的时候，你必须跟我们一起去，不能让我的人白白送死，要死我们大家一起。”
黑西装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提这么多条件，不过很快就点头答应了：“可以。阿宁现在在我一个安全屋，明天带你去见她。资料我今晚就整理，明天一起给你。开墓的时候，我会跟你们一起去，墓里的情况我多少知道一点，可以给你们当向导。”
连帽衫男人这时候终于开口了，声音很低沉，带着点沙哑：“我叫阿坤，明天我来接你。”他没多说什么，就报了个名字，然后扶着黑西装，“我们该走了，这里不安全。”
黑西装点点头，临走前又看了吴嘉宝一眼：“吴小姐，希望我们合作愉快。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今晚的谈话，包括你的同伴。”
吴嘉宝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们俩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等他们走远了，她才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汗浸透了——刚才的对话，比在据点里跟守卫枪战还累，既要提防对方，又要争取自己的利益，脑子一直绷着。
她转身往基地走，心里却没闲着——这个黑西装，还有阿坤，看起来都不简单，尤其是黑西装身上的能力，绝对不一般。这次倒斗，恐怕就是送人头现场版。
还有吴三省和吴邪他们，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要去哀牢山开墓，会不会打乱他们现有的计划，说不定他们还会跟去。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确认阿宁的安全，拿到一部分资料，至于其他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回到基地的时候，帐篷里的人还在睡。吴嘉宝轻手轻脚地钻进去，把纸条揣进贴身的口袋里，又检查了一遍背包里的东西，确认没少什么，才躺下来。
可她怎么也睡不着，黑西装痛苦的样子，还有那个快速愈合的伤口，一直在她脑子里转。她翻了个身，看着帐篷顶，心里默默想：长生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或许，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知道答案吧。
这一夜，吴嘉宝没合眼，直到外面传来第一声鸟叫，她才坐起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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