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个被嫌弃的杀人者自述

“七岁那年，我上小学一年级，家里开了屠宰场，成了支撑我们全家生活的经济支柱，同时，也成了我整个童年时代的噩梦。”

“猪、牛、鸡、鸭，各种动物源源不断的送到了我家的屠宰场，父母整日在厂房里忙碌，我也常常被拉去搭把手，给鸭子拔毛，给猪洗澡，身上渐渐染上了内脏的腥味，和各种动物粪便的味道。”

“再去上学时，同班同学经常夸张的捂住鼻子对我避而远之，给我取各种绰号，歧视的目光挥之不去。回家后，我拼命的洗澡，简单的几件衣服得用足足三大勺洗衣粉，希望能去除身上的那股臭味。可是没用，衣服晾在厂房外面，还没等干就染上了气味，第二天同学会更夸张的捂住鼻子，叫我臭虫，问我是不是睡在猪圈里。”

祁墨认真的在键盘上敲击，思绪渐渐和笔下的那个小孩合二为一。

“我哭着告诉老师，老师说会惩罚那些同学，可我没错过她眼中的嫌弃；我又回家告诉父母，可换来的是一顿毒打，以及一句是不是嫌弃家里营生的质问。”

“我挣扎、哭泣、辩解、想自救，一切努力都是杯水车薪，就这样，我在歧视中度过了整个读书时代，活得越来越偏激，有严重的洁癖，哪怕是冬天的外套，有一点点脏污也会被我刷上整整一夜...”

“高考后，我想和喜欢的女生告白，可刚靠近她，她就吐了出来，我彻底受不了了，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是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家里的生意也只是为了活下去！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恶意包围着我？为什么！！”

“那天晚上，我迷晕了那个女孩，把她带到了我家的屠宰场，往她身上涂满了动物的内脏和粪便，她惊醒之后一直在尖叫，我头一次觉得尖叫声那么悦耳，因为她跟我一样了....”

“可是，她怎么能跟我一样呢？原来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这些嘲笑我的人，也跟我一样！是个普通人！也会臭！我觉得索然无味，于是把刀插进了她的喉咙，那是我第一次杀人。”

半个晚上。

祁墨都在回忆自己前世见到过的那些罪犯，从他们的身上抽出各种特征。

之后，再一点点的为“屠夫”这个角色添上血肉，丰富他的形象。

写完大概五千多字的人物小传，祁墨去洗了个澡，对着镜子发了一会呆，这才睡下。

.....

另一边，警局。

办公室内，烟雾缭绕。

方正忙了一天，整理完所有手头上的事情，这才有空点开桌面上那个不起眼的文件夹。

里面是祁墨详细的个人资料。

自小学开始，一直到大学毕业后在横店当群演的工作经历，都事无巨细的记录在册。

方正怎么看，都看不出来任何的问题。

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一份毫无污点的资料。

无一不在向方正表明，他的怀疑是子虚乌有。

可....

祁墨的那个眼神，一直留在方正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演员？

罪犯？

方正从未想过，一个人，仅凭演技，就能演出那种让他这个老刑警脊背发寒的感觉。

脑中的雷达，在每一次想到祁墨这个人时，就疯狂作响。

方正狠吸口烟，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思绪。

也许...

这份资料，并非真实的呢？

也许，并不完整呢？

方正越思索越觉得，这可能只是祁墨展现出来的冰山一角。

还是得继续调查。

当然了。

这项工作，只能他一个人来进行。

除非他掌握了一些真实性的证据，否则即便是告诉了局里的人，旁人也会觉得是他想多了。

一根烟抽完，办公室内，再次想起了单调的键盘声。

.....

次日，早上八点半。

祁墨准时出现在了明德大酒店16楼，1606房间外。

深吸一口气。

祁墨平复好心情，抬手敲了敲房门。

很快，房门被从里面打开。

“你是？”

“你好，我是祁墨，是来试镜的。”

门内工作人员看到祁墨就觉得他有点眼熟，一听这个名字，瞬间想起了那条在横店疯传的视频。

“原来是祁墨老师！您请进！”

“李导还在试镜其他人，您在这稍等一下，我给您拿瓶水。”

祁墨道了声谢，走到一旁坐下，观察了一下周遭环境。

房间内，除了他之外，还有四人等候着试镜。

这些人，祁墨都不认识。

不过想来也正常，只是一个配角而已，那些有名气的演员也看不上。

祁墨等了差不多有五分钟，就有人冲他招呼了一声。

“祁墨老师，您请进！”

祁墨立刻抬脚踏入里间，只见里面的沙发上正坐着两人。

一个他认识，是导演李汝正。

另外一个，应该就是制片人，孙源了。

“导演好，制片人好，我是祁墨，来面试‘屠夫’这个角色。”

祁墨微微躬身。

李汝正和孙源两人也在观察他，心里颇为讶异。

选中祁墨来试镜，就是因为那条视频中，他所展现出来的凌厉气势和眼神。

可现在看到真人，哪里还有半点嗜血阴森的感觉？

往那边一站，腼腆内敛，还隐约透着点社恐。

和视频中的模样，判若两人。

李汝正心里难免有些犯嘀咕，但人都已经到场，李汝正还是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祁墨是吧，你好，坐吧。”

祁墨道了声谢，拉开椅子坐下。

“看完剧本了吧？对这个角色有没有什么感想？”

李汝正继续发问。

闻言，祁墨直接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递到了李汝正两人面前。

“李导，这是我昨天看完剧本之后写的一份人物小传，您过目。”

看着递到面前的文件，李汝正讶异的挑了下眉，对祁墨的印象分也涨了不少。

不管怎样，这态度就很端正。

李汝正翻开文件，和孙源一起看了起来。

“一个屠宰场老板连环杀人这个设定很有意思，从他的视角来看，肯定是有一些诱因促使的，甚至仅仅是屠宰动物已经满足不了他的变态心理，只有更血腥、更变态的事情才能满足他的欲望，比如杀人....”

俩人翻看小传的时候，祁墨也在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对这个角色的见解。

李汝正一开始只觉得祁墨态度可嘉，可仔细看着这份人物小传，心里却陡然生出了一股发毛的感觉。

看待祁墨的目光，也渐渐变了。

尼玛的。

仅仅是几句人物介绍，这人就能把这个角色的所有背景、作案心理什么的，都给填上了？

甚至，真实、细节到就像是祁墨亲身经历了一样！

恍然间。

俩人都隐约觉得，好像那个“屠夫”从剧本里走了出来，正认真的给他们做着自我介绍。

这人...不会真是个变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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