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朋友们围过来，手足无措地安慰我。
“知微，别难过……”
“沈既白他可能真的有急事……”
我看着桌上那个无人问津的生日蛋糕，突然就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坐了很久很久，直到餐厅打烊。
我希望他能回来，哪怕只是发一条信息。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十二年的追逐，换来的就是一句“生日有什么重要的”。
叶知微，你真是活该。
我开始悄悄地准备出国的一切。
申请学校，办理签证，收拾行李。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的父母。
我以为我可以悄无声息地离开。
可我没想到，会在办理最后一份出国手续的时候，撞见沈既白。
他当时正陪着林鸢来办事。
看到我手里的文件时，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这是什么？”他指着我手里的签证。
“你要出国？”
林鸢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那惊讶里似乎还藏着一丝别的东西。
“知微，你要去留学吗？怎么都没听你说起过。”
我不想和他们多做纠缠，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嗯，临时决定的。”
沈既白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文件，脸色铁青。
“临时决定？这么大的事你跟我说是临时决定？”
“叶知微，你到底在闹什么？分手也是你提的，现在又要玩消失？”
我冷冷地看着他。
“沈先生，这是我的私事，好像和你没关系吧？”
“我们已经分手了，请你把文件还给我。”
“沈先生”这三个字，显然刺激到了他。
他的眼睛里燃起怒火。
“你别任性了！”
“跟我回去，我们好好谈谈！”
6
他说着就要来拉我的手。
我后退一步，躲开了。
“沈先生，请你自重。”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我从他手里抽回我的文件，转身就走。
他却不依不饶地跟在我身后，声音越来越大。
“叶知微！你给我站住！”
“你以为你走了，问题就解决了吗？”
“我告诉你，不可能！你以为你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没有理他，加快了脚步。
一直到机场，他都阴魂不散地跟着我。
在安检口，他终于拦住了我。
他试图放软语气，开始打感情牌。
“知微，我们十二年了，你真的要因为一些小事就这么放弃吗？”
“我知道我之前有些地方做得不好，我改，行不行？”
我看着他，觉得无比讽刺。
早干嘛去了？
我摇了摇头。
“沈既白，太晚了。”
见我油盐不进，他终于失控了。
他在我身后大声喊叫：
“叶知微，你会后悔的！”
“你走了就别回来！”
“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那声音尖锐又刺耳，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我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我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安检口。
沈既白，再见了。
不，是再也不见。
你口中那个“什么都不是”的我，会让你看到，我到底能成为什么。
三年后，我回来了。
不是因为后悔，也不是因为想念。
而是因为工作。
我作为一家国际知名品牌的中华区负责人，被总部派回国，负责开拓最重要的市场。
回国后的第一场公开活动，是一个高端的行业交流酒会。
我作为重要嘉宾，站在台上，向来宾们介绍着我们品牌未来的新计划。
台下坐着几百个商界精英。
我的目光扫过全场，然后，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既白。
他也看到了我。
他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好像完全不敢相信台上那个侃侃而谈、自信从容的女人，会是当年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跟班。
酒会自由交流的时候，他端着酒杯朝我走来。
他的脚步有些迟疑，不像从前那样理所当然。
“叶知微，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你……”
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朝他礼貌地笑了笑，笑容标准得像用尺子量过。
“沈先生，你好。”
我的语气疏离又客气。
“请问有什么事吗？”
他被我这句“沈先生”噎得说不出话来。
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7
这时，好几个公司的负责人围了过来。
“叶总，久仰大名！”
“叶总，您刚才的发言实在是太精彩了！对我们启发很大！”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和您约个时间，深入聊一聊合作的可能？”
我微笑着和他们一一握手，交换名片。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李总过奖了，随时欢迎。”
我被一群人簇拥着，像众星捧月的月亮。
而沈既白，被挤在外围，彻底地被边缘化了。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手里还端着那杯没送出去的酒。
看着我游刃有余地和那些商界大佬们谈笑风生。
茶歇的时候，他终于找到机会，在走廊上堵住了我。
“知微，我们非要这样吗？”
他试图用我们曾经熟悉的语气说话。
“你就不能……”
我打断他。
“沈先生，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需要改变的现状。”
“如果你是想谈合作，请和我的助理预约。”
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
“知微，你的美式。”
他自然地递给我，然后看向沈既既白白，带着一丝询问。
“这位是？”
我接过咖啡，抿了一口。
“不认识。”
我说完，便和那个男人并肩离开，留下沈既白一个人，石化在原地。
那一刻，我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和……后悔。
真是有趣。
原来地位逆转，让他体验被冷落的滋味，是这么的爽。
风水轮流转。
沈既白，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回国后没多久，圈子里就爆出了一个大新闻。
林鸢被拍到和一个富商在酒店停车场举止亲密。
而那个富商，并不是她的未婚夫，沈既白的表哥。
一时间，劈腿、拜金、心机女的标签，铺天盖地地向她砸来。
她经营多年的完美艺术家的人设，一夜之间彻底崩塌。
据说沈既白的表哥当即就解除了婚约，林鸢成了圈子里的笑话。
我的助理小陈在给我汇报工作的时候，顺嘴提了一句。
“叶总，您听说了吗？那个林鸢……真是大快人心！”
我正在看项目报告，头也没抬。
“听说了。”
“哦。”
我的反应平淡得像是在听天气预报。
小陈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叶总，您……不觉得解气吗？她当初那么对您。”
我抬起头，笑了笑。
“一个不相干的人，有什么解气不解气的。”
“她的事，与我无关。”
“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是最低效的行为。”
8
是的，与我无关。
无论是她风光无限，还是她身败名裂，都无法再在我心里掀起一丝波澜。
我早就不是那个会因为她一句话就辗转反侧的小女孩了。
可显然，有人不这么想。
那天下午，我刚开完会走出公司大楼，就看到了沈既白。
他站在楼下，像一尊望妻石。
几天不见，他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眼窝深陷。
他看到我，立刻冲了过来。
“知微！”
我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一步，身边的保镖立刻上前拦住了他。
“沈先生，有事吗？”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知微，我知道错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
“林鸢……我跟她从来就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只是……我当初是鬼迷了心窍！”
我打断了他。
“沈先生，林鸢小姐的事情，是你的私事，你不需要向我解释。”
“我对此不感兴趣。”
“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我说完，转身就要上车。
他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当着公司来来往往所有员工的面，跪在了我的面前。
“知微！你原谅我好不好！”
“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
周围的议论声四起。
“天啊，那不是沈氏集团的沈既白吗？”
“他居然给叶总跪下了？”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看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连道歉都学不会的男人，如今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跪在地上。
我的心里没有一丝快感，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我对身边的保镖说：
“把他请走。”
“不要影响我们公司的正常秩序。”
保镖得了命令，立刻上前架起沈既白。
他还在不停地挣扎，嘶吼着我的名字。
“知微！你不能这么对我！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没有再看他一眼，径直上了车。
车子开动，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他被两个保镖拖着，狼狈不堪。
沈既白，你终于也尝到了什么叫作尊严扫地的滋味。
可惜，太晚了。
我叶知微丢掉的东西，从来都不会再捡回来。
尤其是垃圾。
从那天起，沈既白就开始了对我疯狂的围追堵截。
我的办公室每天都会收到他送来的花。
玫瑰，百合，郁金香……
我都让助理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我的手机每天都会收到他几十条信息。
道歉的，忏悔的，回忆过去的。
“知微，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图书馆吗？我明天去那里等你。”
“知微，我病了，发高烧，你能来看看我吗？”
“知微，我错了，我爱你。”
我都直接拉黑。
他开始每天都守在我公司楼下。
从早上我上班，到晚上我下班。
风雨无阻。
我把他当成空气，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
有一次下暴雨，他没带伞，就那么站在雨里，浑身湿透。
我从他身边走过，甚至没有一丝停留。
我的助理看不下去了。
“叶总，要不……给他一把伞？”
我看了助理一眼。
“你想被扣工资吗？”
助理立刻闭上了嘴。
9
他的存在，成了我们公司所有同事茶余饭后的谈资。
“你们看，那个普信男又来了。”
“真是活久见，沈家的太子爷也有这么卑微的一天。”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活该！”
这些话，或多或少都会传进我的耳朵里。
我只是一笑置之。
他甚至找到我住的小区，在我家楼下等我。
有一次我深夜加班回家，他从黑暗里冲出来，抓住了我的胳膊。
“知微，我们谈谈。”
我被吓了一跳，随即冷静下来。
“放手。”
“我不放！除非你答应和我谈谈！”
我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物业保安的电话。
“喂，保安室吗？A栋门口有个男人骚扰业主，请你们过来处理一下。”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要报警？”
我冷冷地看着他。
“不然呢？等着你伤害我吗？”
保安很快就来了，把他当成骚扰犯给带走了。
这天，我接受了一家知名人物杂志的专访。
采访的最后，记者状似无意地问起我的感情生活。
“叶总，像您这么优秀的女性，一定有很多追求者吧？”
“不知道您现在的择偶标准是什么样的呢？”
我对着镜头，微笑着说：
“我现在的标准确实很高。”
“首先得尊重女性，其次要有责任心，懂得换位思考。”
“最重要的一点是，要拎得清自己，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别人是谁。”
“一般人，可能还真入不了我的眼。”
我的话音刚落，采访现场突然一阵骚动。
沈既白不知道从哪里冲了进来，直接闯到了镜头前。
他看起来比之前更憔悴了，西装皱巴巴的，头发也乱了。
他完全不顾在场的记者和闪光灯，一把抓住我的手。
“知微！”
“我都可以做到！你说的我都可以做到！”
他双眼通红，情绪激动。
“你做这些不就是为了报复我吗？现在我认输了！你赢了！”
“告诉我，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你说啊！”
记者们都疯了，闪光灯疯狂地闪烁，记录下这戏剧性的一幕。
我用力地抽出自己的手，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冷了下去。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沈先生，请你自重。”
“我们，不合适。”
10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采访间里，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沈既白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他站在那里，在无数镜头的注视下，颜面扫地。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丢脸的时刻吧。
而我，连多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我的新恋情，是在一个月后曝光的。
对方叫陆景行，一个同样在商界很出色的青年才俊。
我们是在一次朋友的聚会上认识的。
他成熟，稳重，风趣，有礼。
我们一起吃饭，他会记得我不吃香菜。
我们一起散步，他会走在靠马路的那一边。
我加班晚了，他会带着温热的夜宵等在我公司楼下，而不是像个怨夫一样质问我。
他懂我，也尊重我。
他从不问我的过去，只说：“你的未来，我希望能参与。”
我们在一起的照片被媒体拍到，迅速登上了各大新闻的头条。
照片上，他为我拉开车门，手很绅士地护在我的头顶。
我们相视而笑，眼里是藏不住的爱意。
所有人都说，我们看起来很般配。
新闻发布会的那天，陆景行陪我一起出席。
我们品牌的新一季产品发布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发布会上，记者们的问题除了产品本身，更多的是关于我的恋情。
陆景行始终站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替我挡掉了一些过于尖锐的问题。
“我和知微是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她很好，值得被珍惜。”
他的存在，让我感到无比的安心。
就在发布会快要结束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沈既白又一次冲了进来。
这一次，他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狼狈。
他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被几个保安死死地拦在外面。
他隔着人群，对我崩溃地大喊：
“叶知微！”
“你不能这样对我！”
11
“你怎么可以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你明明是爱我的！你爱了我十二年！”
他开始歇斯底里地细数过去。
“你忘了你给我送了十二年的早餐吗？”
“你忘了你在大雪天等我三个小时吗？”
“你忘了你说过，这辈子非我不嫁吗？”
“那些都是你说的！你怎么可以忘了！”
整个会场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了他，也对准了我。
陆景行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下意识地将我护在了身后。
“知微，别理他。”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安心。
然后，我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我挽住陆景行的手臂，看着不远处那个歇斯底里的男人。
我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嘲讽，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只有一片彻骨的冷漠。
我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清。
“沈先生。”
“你算哪根葱？”
一句话，让整个会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沈既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瞬间瘫软了下去。
他嘴里还在喃喃地念着什么，“忘了……怎么可以忘了……”但已经没人能听清了。
保安们趁机将他拖了出去。
他那绝望而痛苦的眼神，穿过人群，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我转过头，对着身边的陆景行，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们走吧。”
“晚上想吃什么？”
他点点头，揽住我的腰，声音温柔。
“都听你的。”
我们在无数闪光灯的簇拥下，带我离开了这个喧闹的是非之地。
身后，是沈既白被拖拽时发出的，微弱又可悲的呜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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