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新年快乐
饭后，天已经黑了。
窗外，突然亮起了一朵绚烂的烟花，紧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
陈将军扶着老伴，走到窗边。
吴奶奶靠在丈夫的肩上，痴痴地看着窗外的光亮，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陈将军轻轻拍着她的背，侧脸的线条在烟火的光影里，显得无比柔和。
他守护的，从来都不是一座冰冷的钢铁基地。
而是这万家灯火，和灯火下的每一个人。
女孩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走廊里冰冷的空气，让她们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些。
王琒早已等在门外，他身上带着室外的寒气。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递过来一个沉甸甸的食盒。
“将军夫人让我交给你们的，说是打包的饺子。”
叶佳默默地接过。
空气里是长久的沉默。
许久，王琒才开口，他的声音没有多余的感情，像是在陈述一份冰冷的报告。
“将军的女儿和女婿……在末世爆发的第一周，为了掩护民众撤离……”
他顿了一下。
“殉职。”
“孩子，也没找到。”
从陈将军家出来，铁穹基地漫天的电子烟花绚烂升空，一朵接着一朵，在黑沉沉的天空中无声地绽放，又无声地熄灭。
周围是鼎沸的欢呼声，是人们对新年的期盼和呐喊。
但这热闹与她们四人格格不入。
食盒里是吴奶奶亲手包的饺子，沉甸甸的，压在叶佳手上，更压在每个人心上。
“大过年的！都耷拉着个脸干嘛！天塌下来了？！”
一声豪爽的呵斥，打断了四人沉郁的思绪。
秦筝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手里拎着两瓶开了封的烈酒，身后跟着一群闹哄哄的野火佣兵。
她一眼就看穿了这几个女孩不对劲，二话不说，一手一个，直接把叶佳和唐乐言的胳膊架住，强行往广场中央的篝火堆拖。
“走！天大的事，也得喝完这杯再说！”
一群佣兵立刻跟着起哄。
“喝！喝！喝！”
这股粗犷又直接的热情，冲散了萦绕在心头的悲伤。
秦筝拉着她们加入了篝火晚会。
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肌肉大汉，看到叶佳，借着酒劲起哄：“队长，这几个妹妹细皮嫩肉的，行不行啊？要不跟我比比腕子？”
秦筝一脚踹在那家伙屁股上，笑骂道：“你小子找死！想试试就上，输了可别哭鼻子！”
佣兵们顿时来了兴致，纷纷把一张桌子清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来！来！赌一包压缩饼干，我赌李哥赢！”
“我赌这位妹妹赢！李哥那脑子早就被酒精泡发了！”
叶佳本来没什么兴致，被这么一激，压抑的情绪找到了宣泄口，火气上来了。
她把袖子一撸，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一脚踩在凳子上，把手往桌上一拍。
“来！”
“砰！”
第一个肌肉大汉的脸还没从错愕变成痛苦，手腕就被死死地按在了桌面上。
一秒都不到。
全场寂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叫好声。
肌肉大汉捂着自己的手腕，疼得龇牙咧嘴，看叶佳的眼神像是见了鬼。
“我靠！再来！”
“下一个！”
叶佳像是上了发条，一个接一个。
“砰！”“砰！”“砰！”
桌子被砸得巨响，那些平时能扛着重机枪扫射的佣兵，在她手下跟小鸡崽子似的，被轻松放倒。
整个野火佣兵队最能打的几个壮汉，全军覆没。
叶佳吹了吹根本不存在灰尘的拳头，环视一圈，眉毛一扬。
“还有谁？”
满场都是喝彩和敬畏的口哨声，连秦筝都看得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大笑。
气氛被彻底点燃。
唐乐言被人推上了佣兵们用箱子搭起来的临时舞台。
“美女！来一首！”
“唱个带劲的！”
唐乐言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在万众瞩目下坐了下来。她没有唱那些激昂的战斗歌谣，只是拿起一把角落里的旧木吉他。
指尖拨动，一段温柔的旋律缓缓流淌出来。
她的歌声没有那么高亢，却被精神力包裹着，像一阵温暖的风，吹拂过广场上每一个人的心。
她唱的是一首很老的民谣，关于雪夜，关于炉火，关于远方，关于回家。
那歌声抚平了人们心底最深的伤痛和疲惫。
正在拼酒的佣兵放下了酒杯，靠在同伴的身上，眼神放空。
巡逻的士兵停下了脚步，靠着墙壁，摘下头盔，眼眶泛红。
许多人默默地听着，有人捂住了脸，肩膀在无声地耸动。
这是末世里，最奢侈的一场慰藉。
没有人注意到，在人群的角落里，许悠悠正蹲在地上。
她伸出手，掌心对着地面。
广场上被篝火融化的冰水，混合着一些金属废料，正无声地悬浮起来。
它们汇聚，旋转，在许悠悠操控下，不断地被分离、重组、塑形。
当唐乐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所有人都沉浸在那份悠长的伤感与温暖中。
“快看那！”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人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集体发出一声惊叹。
在篝火旁边，不知何时，立起了一座巨大的雕塑。
那是一朵正在绽放的玫瑰，每一片花瓣都由晶莹的冰构成，花蕊和荆棘的脉络，则是那些金属废料。
在熊熊篝火的映照下，冰晶折射出七彩的光，金属的冷硬和冰晶的剔透完美融合，美得如梦似幻，震撼人心。
这成了铁穹基地这个除夕夜，最难忘的景象。
“当——当——当——”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准时敲响。
新的一年，到了。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抬头仰望那片由电子烟花构筑的、永不落幕的灿烂星空。
木沐看着身边相互依偎的姐妹们，叶佳把那碗还温着的饺子分给了大家，唐乐言靠着叶佳的肩膀哼着不成调的歌，许悠悠则在安静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她们的眼中，都映着烟火的光彩。
“新年快乐。”木沐轻声说。
“新年快乐！”三人异口同声。
木沐举起自己的杯子，将里面酒一饮而尽。
黑风漠，神之源，方舟……
这些沉重的东西，都在今夜被暂时抛在脑后。
为了守护眼前的一切，守护她的家人。
别说是人了。
就算是神，也杀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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