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牛氏要回娘家

时家人口多，山里日子虽清苦，倒也热热闹闹不孤单。周年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往县城跑，除了给时老太抓补药，顺道打听打听战事的消息。每次回来都说，平成那边还在坚守着，没让敌人往前再挪一步。

牛氏这人，说她坏吧，也没坏到哪儿去，就是嘴碎，爱念叨几句；可要说她好，又总爱干些跟旁人不一样的事儿，让人心里不踏实。

这段时间，牛氏心里头揣着事儿，老惦记着山下的老娘，坐立难安。她拉着时小五，打算偷偷溜下山去瞅一眼。

“小五啊，跟娘下去看看，咱看完就回来，快得很。”

“娘，阿奶说过，不让咱们下山，不安全。”时小五皱着眉，记着阿奶的叮嘱。

“你啥都听你阿奶的，娘的话就当耳旁风？”牛氏脸一沉，有点不高兴。

“娘，您不能这么说，这深山里真的危险。”小五急着劝。

“危险啥？咱在这儿住了这老些日子，不也平平安安的？”牛氏梗着脖子，满不在乎。

“那……那也得去问问阿奶再说啊。”小五还想争取。

“不行！问了你阿奶，她指定不让去！别废话，赶紧跟我走！”牛氏语气硬了起来。

“娘……”小五还想劝。

“你不去是吧？那我自己去！”牛氏撂下话，作势就要自己往下走。

时小五没辙了，叹了口气，只得赶紧跟上。

俩人刚走出二里地，山里的老虎从洞穴里慢悠悠地朝这边挪过来。

牛氏还在嘴里念叨着家里的长短，冷不丁就听见一声虎啸，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崖洞那边正拔草的人也听见了，心里一紧，立马喊着所有人回崖洞。可点人数的时候，发现牛氏和时小五没在。

时老大心里咯噔一下，一琢磨就知道这俩人准是干啥去了。

前几天牛氏就老跟他念叨，想回下河村娘家看看，他这阵子忙得脚不沾地，还没来得及陪她去，没想到她自己急着动了心思，指定是拉着小五下山了。

时老大赶紧跟时老太说了这事儿。时老太没多言语，只说：“快带人去找找，安全第一。”

时老大不敢耽搁，赶忙叫上周年，一共十个人，手里提着大刀，背上挎着弓箭，急匆匆往山下赶。

这边的牛氏，听见那声虎啸，吓得腿肚子都转筋了，正被时小五半扶半搀着，一个劲儿往回挪。“快快，赶紧回去！这要是真碰上老虎，咱娘俩都跑不了！”

时小五也没辙，只能架着她，快步往回赶。可刚走没几步，老虎已经从密林里蹿了出来，就那么蹲在不远处，一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俩，一动不动。

时小五感觉右侧方有双眼睛瞅着自己，心里发毛，慢慢转过头去，正好对上老虎那双眼睛。

那眼神，直勾勾的，带着股子狠劲。时小五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边的牛氏还在催：“小五，快走啊！待会儿老虎真来了咋办？”

时小五赶紧拽了拽牛氏的胳膊，声音压得低低的：“娘，您看右边。”

牛氏还不耐烦地嘟囔：“看啥看，赶紧走……”可当她的头扭向右边，看清那蹲在那儿的大家伙时，话头猛地就断了，嘴张着，愣是没再发出一个字。

这一下，可真是针尖对麦芒，谁都没敢动。周遭静得能听见自个儿的心跳，咚咚咚跟打鼓似的，那股子紧张劲儿，裹得人喘不过气来，仿佛空气都凝成了冰坨子。

牛氏腿肚子先软了，颤着声儿往小五身边靠：“小五啊……这、这可咋办？”

小五脸煞白煞白的，半晌才挤出一句：“娘，我、我也不知道……”

娘俩就那么钉在原地，连眼皮都不敢多眨一下，直勾勾地跟老虎对峙着。那老虎也怪，就那么瞅着，尾巴在地上轻轻扫着，却没立马扑上来，可越是这样，越让人心里发毛。

眼看两人的膝盖都快撑不住，要一屁股坐到地上时，远处忽然传来了声音。牛氏眯眼一瞅，可不是自家男人时老大带着人来了嘛！那六神无主的心一下子落了半截，胆子也壮了几分，拽着小五就喊：“小五，走！你爹来了！”

两人跟踩着风火轮似的，头也不回地往人那边跑。那老虎哪能甘心到嘴的猎物飞了？猛地一弓身子就要扑上来，说时迟那时快，周年手疾眼快，一箭就射了过去。老虎也是个机灵的，扭身一躲，箭擦着它的耳朵飞了过去。它朝这边人群看了一眼，像是掂量了掂量，终究没敢恋战，尾巴一甩，转身钻进林子没影了。

牛氏一头扎到时老大怀里，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嘴里不住地念叨：“你可算来了！再晚一步，我跟小五就成了老虎的点心了！”

时老大皱着眉，当着下人的面没好发作，只把火撒在了小五身上，板着脸问：“你多大的人了？不知道这山里野物多，不安全？还带着你娘瞎跑！”

小五耷拉着脑袋，声音跟蚊子哼似的：“爹，我错了……”

“错了？错了回去再说！”时老大没好气地甩下一句，挥挥手，“走走走，先回崖洞”

一行人闷头往回走，脚底下像灌了铅，谁都没心思说话。毕竟刚从老虎爪子底下逃出来。

到了崖洞底下，牛氏那股子硬撑的劲儿算是泄了个干净，腿软得跟面条似的，瞅着那悬在半空的软梯，说啥也爬不上去。没法子，只得做了大藤篮，几个人合力把她吊了上去。

谁知刚一挨到崖顶平地，牛氏像是换了个人，腰杆一挺，嗓门也亮堂了，唾沫横飞地讲起刚才撞见老虎的事儿。只是话里话外，尽是“那畜生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我当时就想着护着小五”，半句没提自己吓得差点尿裤子的光景。

正说得热闹，时老太在一旁纳着鞋底，慢悠悠地开口问：“你们娘俩好端端的，下山去做啥？”

牛氏脸上的得意劲儿敛了敛，搓着手陪笑道：“娘，我就是……就是惦记着村里的事儿，想回娘家那边瞧瞧，看看我娘她们好不好。”

时老太眼皮都没抬，只淡淡道：“多大点事儿，值当得拉着小五下山？都别瞎惦记了，明儿就让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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