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过年的热闹

年三十一大早，天刚亮，院里的鞭炮碎屑还没扫干净，贴春联的热闹就先开了场。

一群娃娃围着时雨转，小胳膊小腿挤来挤去，嘴里不停嚷嚷：“我来贴！”“让我递浆糊！”

时海手里端着碗白面调的浆糊，笑得眼睛都眯了，一边拦着怕娃摔着，一边应着：“别急，都有份！”

往年写春联的活儿，都是家里的时满来，字写得周正又大气。今年不一样，换成了时雨。这孩子的字透着股稚嫩劲儿，可大家看着心里暖——这字里行间，不都是家里的盼头和希望嘛！

一旁的时全看得心痒，拽着时海的衣角，仰着小脸说：“爹，我也想写几个！”时海摸着儿子的头，笑着点头：“成！那猪和鸭子那儿，就交给你了！”

时全一听，立马颠颠地跑去拿笔，琢磨了半天，一笔一划写下“肥猪满卷，鸡鸭成群”。刚写完，旁边的时小五，时小六笑开了：“这孩子写得实在！”并且打趣：“明年咱家准能鸡鸭满院，猪长得肥嘟嘟！”

这时，时雯从屋里出来，一看那内容，立马夸道：“小全全写得最好！最朴实，最合咱庄稼人的心意，姑姑喜欢！”时全听了，小脸涨得通红，得意地把胸脯挺得高高的，逗得大家又是一阵笑，院里的年味，伴着笑声飘得老远。

日头刚过晌午，老时家的灶屋里就“滋啦”响开了。那炸肉丸子的香味儿，裹着热油的焦香，顺着窗缝门缝往外钻，先是绕着院墙打了个转，接着就漫过村道，跟王家蒸馒头的面香、张家炖肉的香缠在一块儿，在整个村子上空飘着。

后山的野物们鼻子尖，早被这股子荤香勾得坐不住。林子里的野猪停下拱雪，狐狸也不盯着鸡窝了，都支着耳朵往山下瞅，爪子在地上刨来刨去。有那胆大的黄鼠狼，竟顺着气味往村口挪了两步，俩小眼睛直勾勾盯着村里的烟囱，仿佛再往前凑凑，就能咬着颗油汪汪的肉丸子似的——这村里的香味儿，连山里的“馋虫”都给勾出来了！

到了夜里守着灯火的时辰，那才叫个热闹呢！内院的时家人们围坐在堂屋里，手里剥着花生，嘴里扯着家常，一会儿说谁家小子长了多高，一会儿聊谁家姑娘又嫁到了哪里。

夜里守岁，外院的汉子们哪能闲着？抄起把瓜子往手里一攥，“嗑嗑”的声响在屋里此起彼伏。话题也没个准头，先是掰着手指头算要翻耕了多少亩地，又琢磨着开春都种些啥，说着说着就扯到了时家新买的那三十个下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逗趣，问他们啥时候能把媳妇娶进门，让家里添个热闹。

地上的瓜子壳积了薄薄一层，汉子们的说话声、哄笑声，混着墙根下虫儿的低鸣，就这么热热闹闹地，陪着满院灯火，从旧年的尾巴，一路跨到了新的一年。

过了年初八，年味儿还没散，把俩人前些天琢磨的“黑煤球”集中到一处。到底好不好使，心里还没谱。

用家里炖汤的小炉子——这炉子小巧，正好用来试煤球。时义先往炉子里塞了几个黑煤球，又抓了把棒子皮、棒子芯当引火的，“哧啦”一下点着了。

没想到的是，烟还真没多少，也算不上呛人。时义赶紧接了壶水坐炉子上，俩人蹲在旁边盯着，没多大一会儿，壶里就冒了热气。

“嘿，这还行啊！”时义直呼稀奇，又换了另一种煤球试。俩来回折腾，总算摸出了门道：放土多的那些煤球，烧起来烟是少，可不经烧，没多大一会儿就塌了；土少的倒是耐烧，烟又稍多些。

俩人对视一眼，心里有了数——

吃过晚饭，时家的男人们都往时老太的炕头凑。炕桌上摆着盘炒瓜子，油灯芯子拨得亮，映着满屋子的热气，却压不住各人心里的琢磨——全是为了时义、时雯捣鼓出来的那堆黑煤球。

时老太先开了口：“小满那边的事，你们都清楚。”

这话一出，炕沿上的几人都点头。

“可问题是，今年谁去帮忙？怎么个帮法？”老太太接着问。

时义先开口回：“阿奶，今年我肯定得去！那煤球咋调土、咋引火，旁人没我熟，大哥那边少不得我帮忙。”

时老太缓缓点了头：“是得去。”话锋一转，她目光扫过炕沿，最后落在时海身上，“那其他人呢？”

时海一直垂着眼捻炕席边，听见问话猛地抬头，眼神亮堂起来：“娘，我也去！我从前也读过几年书，既然有这么个机会，我去了好歹能给小满搭把手。”

这话刚落，时老太脸上的纹路一下子舒展开，嘴角勾起笑来——她这几日心里盘算的，就是等四儿子这句主动请缨的话。她抬手拍了拍时海的胳膊：“好！有志气！既然你们俩都愿去，那这事就定了。”

正说着定局的话，一直站没吭声的时雯突然开口：“你们确定要把煤球的事说给大哥？”

这话一出，满屋子瞬间静了。时山最先皱起眉，问：“怎么了？这有啥不行的？”

时雯眼神透着股超出年纪的稳：“爹，大哥就是一个小县令，黑石山现在就是一座没人要的破石头山，可这煤球法子要是漏出去，黑石山就不是普通山，那是金山银山！到时候盯着的人还少得了？先不说上面的人会不会来抢，要是梁国那边知道了，为这能烧的‘宝贝’，还不得打起来？”

时山听完，狠狠点头：“有道理！是我没往远了想。”

时雯接着说：“还有大哥刚去那边，脚跟还没站稳，这时候提煤球的事，就是把麻烦往他身上送。不如先让他帮着农民把日子过好，先囤够了粮，再想法子造些兵器。有了粮、有了能护身的家伙，将来就算把煤球的事亮出来，也能守住这份财富。”

“说得对！”时山连连附和，转头看向时老太。时老太眼神沉了沉，最后重重点头：“雯丫头说得在理，是我老婆子心急了。那就听雯丫头的，这煤球的事，谁也不许再提，等小满在那边站稳脚跟，咱们再从长计议。”

“嗯嗯！”炕沿上、地上的人都齐齐点头应是，方才还热热闹闹的议事，倒因时雯这一番话，换了个稳妥的章程。油灯的光晃了晃，映得各人脸上都多了几分凝重——这财富虽好，可没本事护住，反倒是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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