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杀人诛心（下）
……
话音落下，叶凡笑盈盈地看着林翰，同时，手指沉稳地落下了一子。
这番话，再次让林翰怔住了！
他猛地抬起头，一脸震惊地重新审视着眼前的年轻人。
最开始，他只是出于对故人之后、对优秀晚辈的欣赏。
但现在，叶凡所展现出的心智、魄力以及那种隐藏在平静下的绝对自信，已经足以让他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将都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其实，话讲到这个份上，林翰心里已经隐约意识到，在“道理”上，自己恐怕很难讲过这个年轻人了。
但是！
林翰依旧强硬地冷哼一声，调动了自己的炮。
“将军——！”
他试图用棋盘上的攻势来维持自己的气势，
“话说的倒是漂亮！但我可没见你给过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孙子半点机会！”
叶凡从容地垫上一个马，挡住了炮口。
林翰毫不留情地吃掉叶凡的马：
“将！”
至此，叶凡已然损失了车、马、炮三大主力，棋面上看起来岌岌可危，极为被动。
然而，叶凡依旧不急不缓。
他甚至伸手帮林翰重新点燃了那支快要熄灭的旱烟，然后自己也从容地点燃了一支。
也就在此时，叶凡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他开始了反击。
手指轻移，看似不起眼的几步棋走出，原本看似固若金汤的红方阵线，竟被悄然撕开了一道口子！
叶凡操控着仅剩的棋子，如同精准的手术刀，一步步将林翰咄咄逼人的攻势巧妙化解，并开始反推！
同时，他淡淡的声音伴随着落子声响起：
“林老先生，相信我的情况您也调查清楚了。我叶凡常年待在实验室里，埋首于数据和图纸之中。
正常来讲，我根本不可能遇到林薇这档子人，更不会卷入这种破事。
我的手，不会伸那么长，也没兴趣闲着没事来弄你们林家。”
他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
“但您能想象到吗？我就只是出差坐个高铁而已，就能碰上这种烂事。这是命运也好，是巧合也罢，但总能说明一些问题了吧？”
叶凡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你们林家这些年，太狂了，太忘乎所以了！但凡你们林家能像我一样，找点正经事做，不说造福一方百姓，至少能做到不给百姓添乱、不作恶，事情又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所以，”
他的棋子重重落下，发出一声脆响，棋局形势瞬间逆转，林翰的红方反而陷入了被动防守的困境，
“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您就别再从我身上找原因了。”
闲聊之间，棋盘的局势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林翰惊愕地发现，明明已经损失了车马炮的叶凡，剩下的残兵败将却组成了异常凶猛的攻势！
自己的老帅竟然被逼得左支右绌，呈现出溃败的架势！
林翰从最初的惊讶，到后来的难以置信，最终紧皱起眉头，连旱烟也忘了抽，全神贯注地盯紧棋盘，苦苦思索着破解之法，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发现自己竟然小看了这个叶家“文化人”的棋力与杀伐决断！
这盘棋，远比他想象的要凶险得多！
“如果说给他们机会的话……林老先生，实不相瞒，我已经给过林薇三次机会了。”
林翰是何等聪明的人。
听到“三次机会”这个说法，再结合眼前这盘叶凡在让了车、马、炮三大主力后依然能绝地反击的棋局，他骤然间如同被一道闪电击中，猛然醒悟——
这盘棋，这失去的三个大子，恐怕正是叶凡隐喻地给予他林翰、给予林家的三次机会！
无论是现实中给林薇的机会，还是这棋局中象征性的让步，叶凡似乎都已经给足了林家天大的面子。
林翰抬起头，他死死盯着叶凡，声音沙哑而沉重：
“三次……机会？”
“是的。”
叶凡的目光坦然，如同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第一次，是林薇在车站坚持要查看我的手机。我的情况您想必清楚，我的手机里涉及最高机密。她若真看了，按律论处，恐怕就不只是吃牢饭那么简单了。”
他顿了顿，一枚棋子轻轻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继续说道：
“第二次，是在事发初期，我并未立即与林薇计较偷拍诬陷之事，因为我压根没想到她会借此大做文章，将事情闹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如果当时我直接让陈海去处理，林薇的下场，绝不会比现在好多少。”
“第三次，”叶凡的声音依旧平稳，“是在学校，我得知林薇竟然是我的学生。我念及她寒窗苦读不易，甚至没有要求她公开道歉，只希望她删除不实视频，让事情就此平息。但结果您也知道了，她非但没有删除，反而变本加厉，恶意剪辑录音，再次煽动舆论，彻底堵死了所有回旋的余地。”
话音落下的瞬间，叶凡的手指推动了一枚棋子——
马，精准地落入了一个致命的位置。
“将军——！！！”
林翰猛地低头，目光死死锁在棋盘上。
只看了一眼，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死棋！
竟然是绝杀的死棋！
他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他怎么都无法相信，在叶凡让了车、马、炮三个最强棋子的情况下，自己竟然会输？！
而且输得如此彻底，如此……莫名其妙！
最关键的是，叶凡的话刚说完，棋局就恰好结束。
这意味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仅对棋局的掌控达到了精妙绝伦的地步，就连对话的节奏、心理的攻势，都计算得丝毫不差！
直到这一刻，林翰才真正痛彻地明白：
现实中，庞大的林家玩不过叶凡一个人；
而在这方寸棋盘之上，他这个自诩从未遇到过对手的老将，也同样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中！
不甘心！
巨大的不甘心如同毒蛇般啃噬着林翰的心脏！
林家可以输，但他绝不相信自己的棋艺会以这种方式溃败！
他死死地盯住棋盘，浑浊的老眼几乎要凸出来，试图从那些纵横交错的线条中找到一线生机，找到哪怕一步能够起死回生的解法。
乌云密布，天空下起瓢泼大雨。
时间，在瓢泼大雨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林翰就那样僵坐在雨水中，一遍又一遍地复盘，推演，寻找着那理论上可能存在的、微乎其微的胜机。
叶凡也默不作声，如同化作了一座石雕，静静地陪伴着这位不肯认输的老者，陪伴着这盘早已注定结局的棋局。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三个小时过去了……
雨水冰冷，秋风萧瑟。
终于，林翰的双手猛地插进自己湿透的白发中，痛苦地抱住了头，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发出了一声如同受伤老兽般的、极其压抑的呜咽，彻底放弃了挣扎。
信仰，仿佛在这一刻随着体温一同流逝。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雨水和泪水混杂在一起，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却又深不可测的对手，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声音：
“叶凡……”
“晚辈在。”叶凡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我……我林翰一把岁数了……这辈子，没……没低三下四地求过人……”
老人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充满了屈辱和最后一丝乞求，
“今天……老头子我……求你一次……给我林家……留个后吧……”
叶凡看着他，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难明的笑意，那笑容在雨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冰冷。
“林老先生，”他的声音清晰地穿透雨幕，“您的机会……我也已经给过您了。”
林翰像是被刺痛了，猛地抬头，不甘地嘶声道：
“你……你只让我三个子！！！”
这仿佛是他最后能抓住的、微不足道的“公平”。
叶凡闻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俯瞰般的怜悯和绝对的理性。
他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每一个字都像锤子般砸在林翰的心上：
“时代……早就不同了。”
“现代的超级计算机，早已把象棋的所有变化，都算尽了。”
“当红方走出‘当头炮’的那一刻起，黑方经过数百万次乃至上亿次的推演计算，最终的直接‘弃子投降’。”
雨水顺着叶凡的脸颊流下，他的目光却锐利如刀：
“我把先手红子让给您，允许您走这步‘当头炮’，本身……就已经是在给您机会了。”
“您不仅没能赢我……”
他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残酷的平静，
“甚至……您连逼我走到‘和棋’这一步的程度……都远远没有达到。”
“什么！？！？”
林翰猛地抬起头，瞳孔因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而疯狂颤抖、收缩！
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荒谬、最摧毁他毕生信念的话语！
计算机算尽了？
黑子的最优解是直接投降？
叶凡看着他信仰崩塌的模样，缓缓补充了最后一句，如同最终的审判：
“我爷爷特意吩咐过……得给您体面。”
“这，已经是我能给您……最大的体面了。”
轰隆——！！！
天空一声惊雷炸响！
林翰僵在原地，浑身冰冷，雨水仿佛都冻结在了他的皮肤上。
所有的骄傲、不甘、算计、挣扎，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得粉碎。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输得……心服口服。
却也因此，万念俱灰。
（PS：今日有事，少更新点，抱歉。）
(https://www.24kkxs.cc/book/4244/4244230/22489972.html)
1秒记住24K小说网：www.24kk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24kk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