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师弟,可否给我一个面子
张怀义紧随其后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
她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靛蓝色劲装,勾勒出修长而矫健的线条。
一头乌黑利落的齐肩短发,发梢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动,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脖颈。
她的面容清秀中带着一股子山野的英气,眉眼锐利如刀锋,此刻同样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红唇微张,瞳孔收缩,脸上写满了惊疑与凝重。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这片蛊村废墟,最终落在了祠堂门口那个唯一站立的身影上,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复杂,带着审视与深深的忌惮。
“这......这是......”矮个男子,正是张怀义,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有些干涩沙哑,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目光死死盯着那片还在散发不祥气息的黑色雷沼,“蛊村......怎么会......毁了?!是......谁干的?!”
“怀义哥,你看祠堂门口!”田小蝶的嗓音清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敏锐地捕捉到了高处那个遗世独立的身影,手指猛地指向祠堂方向。
张怀义顺着田小蝶所指,猛地抬头!
祠堂那扇敞开的、雕刻着巨大狰狞蜈蚣图腾的沉重木门,如同怪兽张开的巨口。
门口的青石台阶上,一个身着青布道袍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静静地俯瞰着这片由他亲手缔造的死亡焦土。
那身影挺拔如孤峰,周身笼罩着一层冰冷的、与下方毁灭景象同源的死寂气息。
仅仅是一个背影,就透着一股令张怀义灵魂都为之悸动的熟悉感与......难以言喻的威严!
然而,当那身影似乎察觉到注视,微微侧首,露出小半张线条冷硬、没有任何表情的侧脸时......
张怀义那双不大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
脸上的震惊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迅速被一种更强烈的、如同火山喷发般的狂喜所取代!
所有的忧虑、骇然、长途跋涉的疲惫,在这一刻都被这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惊喜冲得粉碎!
“师......师弟?!!”
一声充满了难以置信、激动到几乎破音的呼喊,如同炸雷般从张怀义口中迸发出来,瞬间撕破了蛊村废墟的死寂!
那声音里蕴含的惊喜、亲切、如释重负,与他那宽厚的大耳朵和大鼻子一起,构成了此刻最鲜活的表情!
他几乎是踉跄着,不管不顾地踩过脚下被雷沼侵蚀得坑洼不平、散发着焦糊气息的地面,跌跌撞撞地朝着祠堂门口那道身影狂奔而去!
眼中只剩下那抹熟悉的青色,仿佛在无边黑暗中骤然看到了指引归途的灯塔!
田小蝶紧随其后,她眼中的惊疑与凝重并未因张怀义的狂喜而消散,反而在看到张玄清缓缓转过身来,那双冰冷淡漠、毫无重逢喜悦的眼眸时,变得更加深沉。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张玄清身后祠堂内的一片狼藉,以及地上那个生死不知的苗族少女,握着腰间短刃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祠堂门口,张玄清彻底转过身。
他看到了那个正跌跌撞撞跑来的矮身影,那张因激动而涨红、大耳朵和大鼻子都显得格外生动的脸——正是他阔别许久、音讯全无的师兄,张怀义。
冰冷的眼底深处,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古井微澜的波动,一闪而逝。
“怀义师兄。”张玄清的声音无波无澜,像投入古井的石子,未惊起半分重逢应有的涟漪。
张怀义猛地刹住脚步,离张玄清仅三步之遥。
他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目光却急切地扫过张玄清周身,确认他毫发无损后,才猛地转向下方那片被黑色雷沼吞噬的蛊村废墟。
焦黑的吊脚楼骨架歪斜,曾经悬挂蛊笼的藤蔓如枯死蛇尸垂落,空气中草木甜香荡然无存,只剩下刺鼻的焦糊与破败。
“师...师弟!”张怀义的声音因震惊而发颤,宽厚的手掌指向那片死域,“这...这是你干的?蛊村...的传承...你...你为何要毁它根基?!”
他眼中最初的狂喜被巨大的困惑与痛惜取代。
他深知蛊道传承之艰深诡谲,亦知其与苗疆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此彻底地抹除,无异于斩断一脉源流。
张玄清的目光越过张怀义激动的脸,落在他身后那位高挑短发、眼神锐利如鹰的女子身上——田小蝶。
她正紧抿着唇,警惕的目光在张玄清与废墟间逡巡,一只手已按在腰后短刃的柄上。
“为何?”张玄清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张怀义,那双冰冷的眼眸深处,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被强行压下的愠怒余烬。“师兄,不如问问这蛊村圣女,与她那该挫骨扬灰的‘叔父’!”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凿破祠堂的死寂,将事情原委冷冷道出:
“金钩子黄放,虐杀稚童,屠戮妇孺,恶贯满盈。我循迹诛之,是为天理。而这魏淑芬——”
张玄清侧身,露出身后蜷缩于地、气息奄奄的苗族少女,“仅因血脉亲缘,不问是非曲直,于村口面摊暗中下毒,欲置我于死地。毒计不成,更驱使黑蛇蛊噬魂夺命,强掳我入此蛊窟!”
他的叙述简洁而冷酷,每一个字都浸着杀伐之气:
“祠堂之内,其村中长老不问青红皂白,包庇护短,颠倒黑白,口口声声要我‘给个说法’,其大祭司更倚老卖老,妄图以‘前辈’身份强压,驱使万蛊噬身,欲将我炼作尸傀!”
张玄清踏前一步,青布道袍无风自动,周身虽无雷光,那股涤荡过污秽的凛冽杀意却如同实质的寒流,让张怀义与田小蝶同时感到皮肤刺痛。
“此等行径,与藏污纳垢、无法无天的全性妖人何异?此等污秽传承,留之何用?我断其根,灭其蛊,不过是为这世间...扫除一隅毒瘤!”
话音落,祠堂内落针可闻。唯有地上魏淑芬微弱的呼吸声,证明她还一息尚存。
张怀义脸上的激动、困惑、痛惜,在张玄清冰冷的叙述中一点点褪去、凝固。
他宽厚的大耳朵微微扇动,圆大的鼻头深深吸了一口充斥着毁灭气息的空气。那双不大的眼睛里,最初的光芒剧烈变幻,最终沉淀为一种深沉的、感同身受的怒火与决绝!
“好!!”张怀义猛地低吼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共鸣!
他重重一拳砸在自己厚实的掌心,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毁得好!!”他抬头,目光灼灼地迎上张玄清冰冷的视线,里面没有丝毫质疑,只有滔天的共愤!
“黄放那畜生!死一万次都便宜了他!我在外游历,亦闻其恶名昭彰!此等渣滓,杀之乃替天行道!”
他猛地指向地上昏迷的魏淑芬,语气带着痛心疾首的斥责:“这丫头!糊涂!简直糊涂透顶!为那等禽兽不如的亲族报仇?这是非不分,助纣为虐!取死之道!”
他又愤然指向祠堂深处那片长老瘫倒的阴影,怒声道:“还有这些老顽固!腐朽!昏聩!不分青红皂白,只知一味护短!以势压人!此等传承,根子都烂透了!留着只会贻害无穷!师弟!你这一把雷火,烧得痛快!烧得干净!烧尽了这藏污纳垢之所!”
张怀义的话语如同连珠炮,充满了对张玄清所作所为的绝对认同与激赏。
他胸膛起伏,显然也被这蛊村的龌龊勾起了真火。然而,当他激昂的声浪落下,目光再次触及地上那张苍白如纸、沾满灰尘的绝美脸庞时,那熊熊燃烧的怒火,如同被浇了一瓢冷水,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他脸上的激愤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为难与恳切。
他搓了搓那双厚实的手掌,向前一步,声音放低,带着一种近乎央求的意味:
“师弟...师兄知道,这丫头罪无可恕!她下毒、驱使蛊虫害你、更引来这一村祸患...按你的性子,按道上的规矩,杀她十次都不为过!”
他顿了顿,目光瞟向身旁一直沉默的田小蝶。
田小蝶此刻也正死死盯着地上的魏淑芬,眼神中交织着痛心、焦急与深深的担忧。
张怀义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语气更加诚恳:
“但是...师弟...能不能...看在你我同门一场,看在师兄这张老脸的份上...饶她一命?”
他指着田小蝶,急声道:“小蝶!小蝶她和这魏淑芬是过命的交情!当年小蝶落难苗疆,是淑芬这丫头拼死相护,才捡回一条命!我们这次星夜兼程赶来这清河蛊村,不为别的,就是特意来寻她!想带她一起出山历练,见见外面的天地,让她...让她别再困在这方寸之地,被那些腐朽的规矩和亲缘蒙蔽了双眼!”
张怀义的声音带着真挚的急切:“师弟!她糊涂!是该教训!可她...罪不至死啊!她叔叔黄放是恶贯满盈,可她是她!她还年轻!还有得救!求师弟...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也给小蝶...给我...一个面子!”
他说到最后,几乎是在作揖恳求,那双不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期盼与紧张。
田小蝶也猛地抬头,清亮的眸子直视张玄清,虽未言语,但那紧抿的唇线和眼中坚定的恳求,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力量。
她向前一步,与张怀义并肩而立,无声地表明自己的立场。
祠堂门口,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阴五雷残留的气息在焦土上缓缓流动,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张玄清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张怀义写满恳求的脸上、在田小蝶倔强坚定的眼神上、最后,落回地上那如同破碎瓷娃娃般的魏淑芬身上。
他看得无比仔细,仿佛在审视一件即将被决定命运的器物。
时间仿佛凝固。张怀义感觉自己的心跳如同擂鼓,汗水从宽大的额头滑落。田小蝶按着刀柄的手指关节已经发白。
终于。
张玄清缓缓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底深处那最后一丝挣扎的杀意,如同被寒风吹散的余烬,彻底湮灭。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近乎虚无的漠然。
他并未看张怀义,目光依旧落在魏淑芬身上,
“她的命,是你的了,师兄,我不杀她。”
张怀义猛地松了一口气,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几乎要当场跳起来:“师弟!多谢!多谢师弟给师兄这个面子!”
田小蝶紧绷的身体也瞬间松弛,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泪光,她立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魏淑芬扶起,动作轻柔地检查她的伤势,眼中充满了心疼。
“不过,”张玄清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冰水浇下,让张怀义和田小蝶的动作同时一僵。
他缓缓抬起左手,指尖缭绕着一缕若有若无、漆黑如墨的阴雷气息,指向下方那片被黑色雷沼彻底覆盖的死寂村落。
“清河蛊村的蛊,已绝。”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判意味,冰冷地砸在魏淑芬昏迷的意识边缘,如同烙印。
“无论她将来如何,此地传承,永不复存。此乃...代价。”
言罢,张玄清不再看他们一眼。青布道袍拂过染血的台阶,他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向着蛊村之外那片被暮色笼罩的十万大山,孤身而去。
背影在焦土与废墟的映衬下,挺拔依旧,却仿佛裹挟着整个世界的冰冷与疏离。
张怀义望着那决然远去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声复杂的叹息。
他低头,看着田小蝶怀中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魏淑芬,又看看这片彻底死去的蛊村,宽厚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深深的疲惫与沉重。
清河蛊村,已成绝响。
........
就在这时,张玄清发现手腕上蛟龙不见了。
张玄清走进祠堂之中,看到了黑蛟。
此时,黑蛟正在和黑蛇蛊缠在一起,似乎在做什么运动。
黑蛟还喊道,“小骚蛇,刚才怎么这么正经,现在呢?”
“嗯?骚蛇,说话!”
张玄清顿时黑着脸,懒得去看黑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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