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孩子很聪明
招财看到麦芽糖眼睛都绿了，几年前爹去镇上赶集回来也会买几个麦芽糖，都是那种鸡蛋大的罐罐型的，会给他一个，他都藏起来吃好久，像这种小颗粒的精致的都舍不得买。
他不敢拿，怕大嫂会像以前那样逗他笑他，辱骂他。
他小声说：“蚂蚱腿再少也是肉，秋后的蚂蚱多，我可以多找一些大嫂烧了吃。”
叶尖尖挤了挤眼睛，示意招财吃糖：“我知道蚂蚱后腿肉好吃，可那得多少啊，一个两个的还不够塞牙缝的。”
“吃吧，麦芽方块糖，上次赶集的时候买的，本来是买给小侄子的，现在我也想通了，我那两个兄弟都是白眼狼，恨不得榨干了我的血，再吃干我的肉，侄子更指望不上，糖给招财吃了，招财还能记得大嫂的好。”
“招财不是说，秋后的蚂蚱多知了皮儿多吗，你没事儿就给嫂子找一点，蚂蚱嫂子听个响，知了皮儿是药，镇上的药铺收着呢，嫂子替你拿去药铺卖了，给你换药治病。”
看叶尖尖没有戏弄他的意思，招财终于小心翼翼的用两个小手指头夹起了一块麦芽方糖，眼睛直直的盯着叶尖尖，放到嘴边舔了舔，看叶尖尖笑眯眯的看着他抬起下巴，扬了扬眉毛示意他吃。
这才放进嘴里，麦芽糖真甜，但是似乎好像有股药味儿，干痒的喉咙舒服起来。
叶尖尖抬了抬手示意他将手心里的都拿走，笑盈盈的问：“招财，你昨儿个怎么想到给大嫂酸枣吃呢，你不是以前看见大嫂就躲的吗？”
“大嫂被人打伤了，嘴苦，正想吃核酸枣呢。”
招财满足的享受着麦芽糖的甘甜，也不像以前那么拘谨说：“昨个爹给了我一把酸枣，娘说我最多能活到年底，最好给大家都留个念想。”
“别瞎说。”叶尖尖进屋给招财倒了碗水，飞快的将炕席底下压着的消炎药，止疼药倒进了水中，用手指搅拌之后端了出来。
当着招财的面，将一粒麦芽糖丢了进去：“水浑烧开的水有苦味，你经常咳嗽，喝点糖水好。”
招财接过来，咕咚咚一口气喝下，果真喝出了昨晚小米粥里的味道，眼里闪过一道亮光。
他放下碗就拿起麦秆编起了蚂蚱笼子。
叶尖尖站在一边看，招财身子弱个子矮手也小，但是小手非常灵巧，已经干枯发黑的麦杆在他的手中灵动的跳着舞，不一会儿就编出了一个笼子底。
伸出大拇哥：“招财手真巧，长大了一定是篾匠。”
招财害羞的笑，舌尖还舔着麦芽糖：“我编了个篮子，能装鸡蛋的，我娘说等攒够十个鸡蛋就拿去镇上卖了换粮吃，连篮子一起卖，会多卖两个铜板。”
吴大拿家还有三只老母鸡，没什么喂，母鸡天天在草丛中找虫子吃，也不好好下蛋，三五天才下一个，罗氏和贵枝天天盯着，生怕它们跑出院子，被饥饿的村民抓走吃了，又怕下的蛋被调皮的进宝偷走烧了吃。
叶尖尖笑着说：“你娘也真是的，饿的都快吃土了，鸡下了蛋还不给你们吃。”
招财说：“我娘说十个鸡蛋，就算一顿吃了也吃不饱，拿去买了能换一斤粮，一斤粮就能磨一斤连麸子带皮的面，加点野菜树叶能吃两天。”
叶尖尖没说话，罗氏绝对是精打细算过日子的，即便是现在饿的都快吃土了，也没舍得把鸡宰了吃，没舍得给家人吃鸡蛋。
而现在整个村子除了两家大户，也就只有罗氏还留着三只母鸡，公鸡都没了，早上起床都靠估摸时间。
招财编了只小蚂蚱笼子，大概用了半个小时，递给叶尖尖说：“大嫂，先把笼子给你，我保证给你抓两只叫的响的蚂蚱。”
“这几天树上到处都是知了皮，我捡到都拿来给大嫂。”
吃了麦芽糖喝了水，这么半天都没咳嗽，胸口不闷头不晕，喉咙不痒。
招财确定明白大嫂给他喝的小米粥和水里面有药。
他看着叶尖尖红肿的脸，脸上的伤，说：“大嫂好好躺着，我去找蚂蚱，捡知了皮。”
走到大门口，吴二狗来福走了进来，一人抱一个小罐，来福头低的很深，都快埋在罐子里了。
招财叫了声：“二哥，来福。”
吴二狗的眼神很快在招财脸上扫了一圈，问：“你怎么过来了，快回去，一会儿娘又喊起来了。”
他单独见罗氏从不叫娘，在别人面前叫。
招财说：.“我就回去。”
吴二狗转转身跟着他往外走，他很疼这个体弱多病的弟弟，可弟弟是大嫂嘲讽后娘的把柄，也是幸灾乐祸的源泉，他想告诉弟弟，别跟大嫂走得太近，让她看笑话。
还没出门槛外面就传来罗氏尖细的声音：“招财，你病怏怏的，岗头都到不了，在这边干什么呢？”
“旺财娘，咱俩打归打闹归闹，你可不许欺负招财，他是病人！”
抬眼招财从门里出去，平时蜡黄的小脸，似乎浮了一层红。
拉着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没发现什么问题才说：“记吃不记打的东西，娘三番五次的告诉你，别到这边来，就在院子大门口转转就行，你偏要来。”
“你说你要是正常走了，娘也就当心口砸了一锤，咱娘俩的缘分就这么点，可你要是受了气被人欺负走了，娘这心里怎么过得去。”
走了就是死了的意思。
吴二狗听着别扭，想出去说几句，又不知道怎么说。
招财是罗氏生亲生的，她这不就告诉招财，他快死了吗。
招财很聪明很敏感，村里人都知道的事情，他能不知道吗，为什么要说出来呢。
叶尖尖走了过来将他扒拉到一边，出了门槛大声说：“招财娘，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招财明明好好的怎么会正常走了呢，哪有当娘的咒自己孩子的呢，我看招财好的很，你走了招财都走不了，招财还要给你养老送终披皮麻戴孝呢！”
“你！”罗氏将招财往后推了推，指着叶尖尖说：“这驴槽怎么多出了一张马嘴，我说我儿子关你屁事儿。”
“管东管西，你这个当儿媳妇的，还管我这个婆婆说什么，告诉你，我生的儿子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我问你，你把我儿子骗进你家这么长时间，想干什么？”
以前有几次，叶尖尖将招财骗到家里打听她的事儿，还各种语言侮辱招财，嘲笑他是个病秧子小矮子。
叶尖尖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心都坏了，招财就是吃不好身子弱，好好调调就好了，你偏说他快走了，咱俩到底谁想害招财啊。”
“你家里有老母鸡有鸡蛋，你不给招财吃，看招财瘦成什么样，你要是给招财每天吃个鸡蛋，他肯定一口气能从山岗头跑到山下。”
罗氏气的说不出话来，自己生的儿子自己能不心疼吗？她也知道招财身体弱，想给吃点好的。
可山上连野菜树叶都没了，就剩从三只母鸡屁股里掏掏蛋，攒点去镇上买点粮撑两天呢，如果鸡都吃了，鸡蛋都吃了，后面不都得抱棍么。
正想说几句狠的的还回去，贵枝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偷偷指了指招财。
招财咧着嘴巴揉着眼睛哭呢。
招财身子弱，却眼硬，平时她说狠话进宝欺负他，叶尖尖嘲笑他都不会哭，只会默默地忍着。
她拉着招财就走，嘴里骂：“没出息的东西，哭什么哭，尿水那么不值钱么！回家，以后不许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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