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这几句话,信息量巨大,极具冲击力。
很快,京兆尹府门前就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大家对着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就是那个顾家小姐?看起来不像坏人啊。”
“替嫁冲喜?那不是拿命去赌吗?沈家也太不是东西了。”
“听说她弟弟娶妻,沈家就说她偷钱,这也太武断了。”
“对啊,还往人家娘家门口泼粪,这事儿做得太绝了,简直是地痞流氓的行径!”
舆论开始慢慢发酵。
就在这时,一顶轿子急匆匆地停在不远处,沈砚气急败坏地从里面冲了出来。
他看到跪在地上的我,和周围越聚越多的人群,脸都绿了。
“顾宁!你这个疯妇!你敢在这里污蔑我沈家的声誉!”
他冲过来想把我拉起来。
“来人!快把这个疯婆子给我绑回府里去!家丑不可外扬!”
我没动,只是举起了怀里的账册,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清楚。
“我没有疯,更没有污蔑!”
“我手里这本账册,清清楚楚地记着我嫁入沈家三年来,每一笔的收入和支出!”
“到底是我贪了沈家的钱,还是我用自己的嫁妆,填补了你们沈家这个无底洞,一看便知!”
“沈砚!你敢!今天我就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你们沈家是怎么把人逼上绝路的!”
我这话一出,沈砚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带来的几个家丁想上前来拉我,却被一个看热闹的铁匠师傅拦住了。
那师傅人高马大,往我面前一站,像座小山。
“沈世子,有话好说,对一个女人动粗算什么本事!”
围观的百姓立刻炸开了锅。
一个卖菜的大婶直接对着沈砚啐了一口。
“呸!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替嫁的弱女子,还要不要脸了!”
“就是!有本事当面对质啊!在这里嚷嚷什么!”
“我看啊,就是心虚了!真要是清白的,还怕人家对账吗?”
民意的风向,在这一刻,彻底倒向了我。
沈砚站在人群的指责声中,像个跳梁小丑,进退两难。
6
京兆尹大人大概是被外面的动静惊动了,很快就派了衙役出来维持秩序。
我被带进了公堂。
沈砚也被“请”了进去。
我将账册呈上,请求京兆耀大人当众宣读,还我一个清白。
京兆尹翻开账册,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凝重。
他让一名师爷,站在公堂门口,对着外面围观的百姓,一笔一笔地高声念出来。
“永安三年春,沈家嫁妆聘礼入账,共计白银八百两。”
“同年夏,世子沈砚养病,购入千年人参、百年灵芝等名贵药材,共计支出三百二十两。”
“同年秋,二公子沈珏与友斗马,挥霍赌资,共计支出四百两。”
念到这里,沈珏在堂下大喊起来。
“胡说!我……我那不是赌钱!我那是为了我哥的前程,在跟那些纨绔子弟打探消息,结交人脉!”
京兆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刻缩了回去。
师爷继续念。
“永安四年,老夫人寿宴,大办三天流水席,宴请宾客,共计支出三百两。”
“二公子添置西域宝马,支出五百两。”
“世子夫人顾氏,动用个人嫁妆二百两,补贴家用。”
账册念到这里,外面的百姓已经是一片哗然。
“我的天!这哪里是娶媳妇,这分明是娶了个财神爷啊!”
“聘礼八百两,一年不到就花光了,还倒贴了二百两嫁妆!”
“这沈家也太能花钱了吧!简直是泼水一样!”
沈砚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他指着我,声音都在发抖。
“这……这一定是假的!是你做的假账!”
他话音未落,一个雍容华贵的身影慌慌张张地挤开人群,冲了进来。
是沈老夫人。
“不许念了!不许再念了!这是我们沈家的家事,不许再念了!”
她一边哭喊一边想去抢师爷手里的账册。
“我办寿宴是为了给砚儿冲喜,为了给沈家祈福!你们怎么能这么污蔑我一个老婆子!”
沈珏也趁机冲了上来,想把账册撕掉。
“把账本给我!这是伪造的!”
7
衙役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将他们母子二人架住。
他们这一闹,更是坐实了账册的真实性。
百姓的议论声更大了。
“看看,心虚了不是?”
“原来这一家子都是白眼狼啊!花了人家姑娘的钱,还倒打一耙!”
我看着惊慌失措的沈老夫人和面如死灰的沈砚,缓缓地站直了身体。
我对着堂上的京兆尹,对着堂外所有的百姓,朗声说道。
“大人,民女还有一事要澄清。”
“我,顾宁,并非什么江南小商户之女。”
“我本是江南第一商行,顾氏商行的唯一嫡女,我出嫁时的嫁妆,足有三千两白银。”
“今日我之所以将此事公之于众,并非贪图什么。”
“我只为,求一个清白!”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沈砚和沈老夫人更是像被雷劈了一样,呆立当场。
京兆尹惊堂木一拍,堂下瞬间安静下来。
他看着我,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许和同情。
“顾氏,你所述之事,本官已经清楚。”
他又转向沈砚。
“沈砚,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沈砚彻底慌了,他还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大人!她是我的妻子!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就算她没有贪污,她也是我沈家的人,我们夫妻间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开始耍无赖,企图用夫妻名分来绑架我。
京兆尹脸色一沉,厉声训斥。
“放肆!公堂之上,岂容你胡言乱语!”
“证据确凿,证明顾氏清白无辜,你非但不思悔改,还在此强词夺理,成何体统!”
沈老夫人见势不妙,立刻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嘴脸,开始打感情牌。
她对着京兆尹跪下,哭天抢地。
“大人啊!求您为我这把老骨头做主啊!”
“我们沈家就砚儿这么一根独苗,要是这替嫁的媳妇跟他和离了,我们沈家的香火可怎么办啊!”
“我这把老骨头,还怎么活啊!”
她企图用“孝道”和“香火”这两个大帽子来压我。
我冷眼看着她的表演,心中毫无波澜。
我对着京兆尹,不卑不亢地说道。
“大人,民女敬重孝道,却也知晓事理。”
“孝道,不是让我无底线忍受污蔑和欺辱的理由。”
“香火,更不是捆绑我一生的枷锁。”
“今日,我状告沈家污我名节,毁我声誉,更是对我娘家恶意报复。”
“我只求大人判我和沈砚,和离!”
8
我的话掷地有声,堂外的百姓纷纷叫好。
“说得好!凭什么要受这窝囊气!”
“这姑娘有骨气!我支持她!”
京兆尹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面如土色的沈家母子。
“此事案情已经明了,但念在夫妻情分,本官给你们三日时间,私下调解。”
“三日后,若顾氏依旧坚持和离,本官自会依法判决。”
说完,他便宣布退堂。
所有人都明白,京兆尹给了沈家一个台阶下。
也给了我一个明确的支持。
我没有给沈家任何喘息的机会。
从京兆尹府出来,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闯进了沈砚任职的户部。
我没有找他的上司,而是直接走到了他办公的房间门口,一脚踹开了门。
屋里十几个官员都吓了一跳,齐刷刷地看向我。
我看着坐在里面的沈砚,冷笑着开口。
“沈砚,你出来!”
“昨天还追着我要五百两银子去打点上司,今天就翻脸不认人,还敢在公堂上污蔑我?”
“你这升官的钱,是不是还打算用我的嫁妆来填啊?”
他的同事们都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沈砚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冲过来想捂我的嘴。
“你……你胡说什么!给我滚出去!”
户部侍郎闻声赶来,看到这一幕,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沈砚!你!像什么样子!”
“立刻给本官滚回家去!把你的家事处理干净了再来当差!”
我相信,沈砚的升迁之路,到此为止了。
第二件事,是针对沈珏。
我查到他未婚妻家,立刻备上厚礼登门。
沈珏的未来丈母娘早就听说了公堂上的事,对我客气又疏离。
我也不绕弯子,直接把一本账册的副本放在了她面前。
“夫人,这是沈珏公子近一年在我这支取的银两明细。”
“买马、喝酒、赌钱、逛青楼……我只是怕您家小姐嫁过去受委屈。”
那位夫人看完,脸色铁青。
当天下午,她就带着人冲到了沈家,当着沈老夫人的面,把订亲的信物狠狠摔在地上。
“沈老夫人!我们张家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也丢不起这个人!”
“这样一个品行不端、挥霍无度、还伙同家人污蔑嫂嫂的人渣,我们家女儿可不敢要!”
9
不出三日,沈珏被退婚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第三件事,才是真正的杀招。
我联系了远在江南的父亲。
第二天,顾家商行就宣布,全面停止与所有和沈家有生意往来的商铺合作。
京城里但凡跟沈家沾亲带故的,无论是姻亲还是远亲。
只要是做生意,一夜之间,全都被断了货源和销路。
釜底抽薪,断其根本。
第四件事,由我爹亲自出马。
他在早朝之上,当着文武百官和皇上的面。
参奏平南侯府“教子无方,品行不端,欺凌替嫁功臣,败坏朝廷风气”。
证据,就是那本被京兆尹盖了章的账册。
四面楚歌,墙倒众人推。
不过短短两日,沈家就从一个虽然没落但尚有体面的侯府,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第三天傍晚,沈老夫人和沈砚,亲自登门,跪在了我顾家的大门外。
“顾宁!宁儿!我们错了!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求求你,高抬贵手,放我们沈家一条生路吧!”
我站在门内,透过门缝看着他们卑微的嘴脸,冷冷一笑。
“现在知道错了?”
“晚了!”
沈家的正厅里,气氛压抑得像坟墓。
沈老夫人跪在地上,老泪纵横,一个劲儿地给我磕头。
“宁儿,好媳妇,是祖母错了,是祖母鬼迷了心窍,你原谅祖母这一次吧!”
沈砚也跪在一旁,脸色惨白,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他甚至想打感情牌。
“宁儿,你……你忘了我们刚成婚的时候,你还亲手为我熬药……”
我直接打断了他。
“闭嘴!”
“别用你那张说过无数谎言的嘴,玷污了过去。”
“从你算计我嫁妆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只剩下账了。”
我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等他们哭够了,我才缓缓放下茶杯。
“想让我罢手,也可以。”
我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立刻、马上,签了和离书,从此婚嫁各不相干。”
“第二,归还我全部的嫁妆,三千两白银,一文都不能少。”
“还有我这三年倒贴进去的,也一并算清楚还给我。”
“第三,在京城最热闹的朱雀大街上,当众向我,向我们顾家,磕头道歉。”
“承认你们污蔑我的事实。”
我的条件一说出口,沈砚猛地抬起头,满眼的不敢置信。
“顾宁!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他的男性尊严在这一刻似乎又死灰复燃了。
“我是你的夫君!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终于正眼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夫君?你配吗?”
10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沈砚,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三年前那场大病是怎么回事吗?”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你……你胡说什么!”
我凑近他,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
-“你为了骗取官职,隐瞒了自己有咳血的顽疾,伪造了太医院的体检文书。”
“这件事,要是捅到皇上那里去……”
“你说,是欺君之罪大,还是你们沈家彻底从京城消失,比较好呢?”
他浑身的血色瞬间褪尽,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沈老夫人也听到了,她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
我看着他们绝望的表情,又补充了一条。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我当初陪嫁的那一对南海珍珠耳环,被你母亲拿去当了,给沈珏还赌债。”
“三日之内,我要原物奉还。”
“少一颗,我就让你们沈家在京城,多一个乞丐。”
我看着他们绝望的表情,知道这场仗,我赢了。
“我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
“是体面地接受我的条件,还是让我帮你们,变得更不体面。”
“你们自己选。”
三日之期已到。
京兆尹府公堂之上,沈砚颤抖着手,在和离书上按下了手印。
我接过那张薄薄的纸,感觉卸下了千斤重担。
第二天,朱雀大街。
沈家母子跪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对着下面乌泱泱的人群,一遍又一遍地磕头认错。
“是我们沈家有眼无珠,是我们猪油蒙了心,污蔑了顾夫人的清白!”
“我们不是人!我们是白眼狼!”
台子旁边,放着三十几个大箱子,里面装满了白花花的银子。
沈家砸锅卖铁,变卖了所有祖产,才凑齐了这笔钱。
我站在不远处的茶楼上,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我身边的哥哥递给我一杯热茶。
“小妹,都结束了。”
11
我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茶。
从今以后,我顾宁,只为自己而活。
半个月后,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一家名为“江南春”的绸缎庄盛大开业。
掌柜的,是我。
我穿着一身干练的男装,手里拿着算盘,站在柜台后,亲自招呼着客人。
曾经那些在赏花宴上对我指指点点的夫人小姐们,此刻都挤在我的店里,讨好地笑着,希望能拿到最新款的料子。
我哥靠在门边,看着店里热闹的景象,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小妹,你这生意头脑,可比爹还厉害。”
我笑了笑,拨了一下算盘珠子,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这算什么。”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洒在我身上,暖洋洋的。
我看着门外川流不息的人群,看着这京城的繁华盛景。
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挑着水桶,从街角一瘸一拐地走过。
是沈砚。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下意识地抬起头。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一瞬。
他眼中的悔恨、不甘、怨毒,像一盆脏水。
我却只是淡淡地收回目光,嘴角噙着一抹云淡风轻的笑。
然后,我拿起账本,对伙计说。
“把那匹云锦给李夫人包起来。”
“下一位客人,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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