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倒反天罡！

阎解成僵在原地，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嘴唇哆嗦得像秋风里的树叶。

去轧钢厂拎人？还是拎贾东旭？他算哪根葱啊？！

他就是个在街道办排大队等着分配工作的社会青年，连轧钢厂的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就这么冒冒失失冲过去，别说拎人了，怕是连大门都进不去，就得被那些凶神恶煞的保卫科干事当成捣乱分子，一顿乱棍给打出来！

“小…小大爷…”阎解成的声音带着哭腔，腿肚子直转筋，“我…我进不去厂子啊…保卫科的人他…他们不认识我…”

何江海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早就料到他会是这副怂样。

他空着的那只手利落地伸进军装内兜，掏出一个深红色塑料封皮、印着清晰钢印的工作证，看都没看，直接甩到阎解成怀里。

“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何江海的声音依旧冷硬，“然后滚去轧钢厂，找分管后勤的李怀德副厂长！把证给他，告诉他。

我！何江海！让他立刻！马上把贾东旭给我带到四合院来！耽误一分钟，他老爷子的事儿，我不管了！”

这就是何江海作为医生的底气！

阎解成手忙脚乱地接住那个还带着体温的工作证，触手是一种极具份量的硬质感。

他下意识地低头，目光扫过证件——

【姓名：何江海】

【单位：红星轧钢厂】

【职务：医务室主任】

【职务级别：行政21级】

嗡——！！！

阎解成的脑子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瞬间一片空白，耳朵里全是尖锐的鸣响！

医务室……主任？！

行政21级？！！

他阎解成虽然还没工作，但他爹阎阜贵整天琢磨这些，他太清楚了！

轧钢厂医务室主任，那是正经的干部岗位！行政21级，月工资起码六十三块！

加上各种津贴补助……他不敢想！

这简直是他做梦都不敢梦的天文数字！

这院里工资最高的是一大爷，他是七级钳工，然后就是二大爷刘海中六级锻工.......

他……他何江海……十年前不是个混不吝的胡同串子吗？不是传说死在外头了吗？

怎么……怎么一回来就成了干部？！还是轧钢厂的干部？！这他妈是走了什么通天的门路？！

巨大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羡慕嫉妒，如同疯狂的藤蔓瞬间缠紧了阎解成的心脏，让他呼吸困难，眼睛瞪得几乎裂开！

他僵在原地，手里捏着那本仿佛有千斤重的工作证，看看上面清晰的字迹和红章。

又抬头看看眼前这个一身军装、煞气逼人、却手握“权柄”的何江海，整个人都傻了，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还愣着等开席？！”何江海一声冰冷的呵斥如同鞭子抽在阎解成身上，“滚！”

“哎！哎！这就去！这就去！”阎解成一个激灵，从巨大的震惊和混乱中惊醒过来，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了屁股，连滚爬爬地转身，紧紧攥着那本仿佛能烫穿手心的工作证，使出吃奶的劲儿朝着轧钢厂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路上，他脑子里依旧嗡嗡作响，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

主任！干部！六十三块！何江海！……这世道…他妈的真离谱！真的太离谱了！！

他妈的还是医生啊，听说一个厉害的医生，别说工资，光是收到的礼都无法想象。

看着阎解成连滚带爬、狼狈狂奔而去的背影，何江海冷哼一声，这才将冰冷的目光重新投注到手里拎着的棒梗身上。

那小崽子早已吓得忘了哭嚎，胖脸煞白，浑身抖得像筛糠，裤裆处甚至隐隐传来一股骚臭味。

“现在知道怕了？”何江海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平静，“晚了。”

他揪着棒梗的衣领，像拎着一袋令人作呕的垃圾，几步走到那堆被撕得粉碎的练习册纸片前。

“叼起来。”他命令道，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用你的嘴！一片！都不准少！”

棒梗惊恐万状地看着地上那些沾了泥土和脚印的碎纸，拼命摇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不…不要…”

“由不得你。”

何江海手腕微微用力，棒梗顿时发出一声被掐住脖子般的呜咽，呼吸困难，胖脸憋得发紫。

死亡的恐惧瞬间压倒了一切。

棒梗终于崩溃了，颤抖着，极其屈辱地、一点点弯下腰，像条摇尾乞怜的癞皮狗，用嘴巴去叼拾那些他亲手撕碎的纸片。

每叼起一片，都伴随着压抑的、绝望的呜咽声。

周围死寂一片。

所有围观的孩子、后来赶到的邻居，包括刚从地上爬起来、脸肿得老高、却再也不敢吭声的贾张氏和秦淮茹，都屏住了呼吸，如同看着一场无声的审判。

阳光炙烤着大地，知了依旧在嘶鸣。

但此刻，胡同口的温度，却仿佛降到了冰点以下。

只有那个高大挺拔的军装身影，和那个正在被迫用最屈辱的方式赎罪的胖男孩，构成了一幅极具冲击力、也极其冷酷的画面。

何江海就那么站着，面无表情，目光如亘古不化的寒冰，监督着这场他亲手执行的、针对“恶”的惩戒。

欺负了雨水的，他要连本带利，亲手讨回来！

什么东西！

寡妇！怂蛋儿子！

这样的家庭，竟然敢在四合院横行霸道，还有没有道理？

倒反天罡还是道德沦丧？

他妈的这样的家庭，不夹着尾巴做人，反倒狂得没边，这是谁给的胆子？

何江海的目光从棒梗那不堪入目的丑态上移开，如同利刃归鞘，周身那骇人的冰寒煞气瞬间收敛。

他转过身，看向站在一旁、依旧有些不知所措的何雨水。

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眸中，此刻竟漾起一种与他刚才冷酷形象截然不同的、极为罕见的温和。

那是一种历经血火、看透生死后的沉淀下来的温情，如同坚冰下涌动的暖流，只对至亲之人流露。

他几步走到何雨水面前，高大的身影为她挡去了炙热的阳光。

他伸出手，那双刚才拎起棒梗、扇翻贾张氏、稳定如磐石的手，此刻却极其轻柔地拂去何雨水鬓边散乱的发丝，动作笨拙却充满了小心翼翼的珍视。

他的指腹粗粝，带着常年握枪持刀留下的硬茧，刮过她细腻的皮肤，却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坚实感。

“委屈了。”他开口，声音低沉，却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疼惜。

短短三个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何雨水心中那扇积压了太多委屈、不甘和强装坚强的闸门。

何雨水的眼泪再次决堤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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