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这孽畜……就是皮痒得常抽！
雅间外，后厨的烟火气暂时被压抑的议论声取代。
几个系着白围裙的师傅和伙计，都悄没声地凑近了那扇隔音并不太好的雅间门，
听着里面皮带呼啸的炸响和傻柱压抑不住的惨嚎，
一个个脸上非但没有同情，反而都露出大快人心的表情。
没办法，这代入感太强了。
“该！真他妈该！”一个膀大腰圆、声如洪钟的山东老师傅，蒲扇般的大手狠狠一拍大腿，震得旁边摞起的笼屉都晃了三晃，
“俺早就说咧！柱子这熊孩子，就是欠拾掇！王师傅多好的人呐？把手艺当亲儿子似的传给他。
他倒好，学了个半瓶子咣当就找不着北咧！还敢跟师傅尥蹶子？搁俺们那旮沓，早让他爹妈混合双打，腿给撅折喽！”
旁边一个精瘦干练、戴着厨师帽的广东师傅连连点头，用带着浓郁粤语腔调的普通话接话：
“系啊系啊！尊师重道，天经地义噶！唔系话你手艺有几巴闭，首先做人个心要正！睇下入面位大佬（看看里面那位大哥），真系有范！
下手又狠又准，分明系替王师傅清理门户，执行家法！呢种长辈，先至系真正为细佬好嘎！”
（译文:是啊是啊！尊师重道，天经地义啊！不是说你手艺有多厉害，首先做人心要正！看看里面那位大哥，真有范儿！下手又狠又准，分明是替王师傅清理门户，执行家法！这种长辈，才是真正为晚辈好的！）
一个围着油渍麻花围裙的四川小伙计挤过来，压低声音，语气却带着川人特有的泼辣劲儿：
“锤子哦！傻柱就是瓜娃子！脑壳遭门夹了！王师傅那么好个靠山不巴到，跑去听院里那些龟儿子挑唆？
该背时！里头那位爷老信（老爷子）硬是要得！
教育娃娃，就得像炒回锅肉，火候要到，油要足，煸干水分才香！不打不成器！”
“可不咋地！”一个身材高大、剃着板寸的东北爷们抱着胳膊，瓮声瓮气地总结，
“咱关外老话讲，小树不修不直溜！
你看里头那位爷，穿军装的，那叫一个派！
一看就是战场上真刀真枪练出来的主！人家能不懂道理？
打他，是看得起他，是没放弃他！真要不管不问，那才叫完犊子了呢！”
“就是就是，”有人小声附和，“傻柱就是耳根子太软，估计就是院里那帮人，哼，没一个好饼！还是得自家长辈出来镇场子！
那时候我跟经理去的，我知道门口那个戴眼镜的，还称自己好教书先生，他妈的就是一山西佬。抠抠搜搜尖嘴猴腮的样儿，看着就恶心！”
“王师傅这口气，憋了得有年头了…今天总算…”
“这军装大佬是真讲究！你看人家提那礼！中华！泸州老窖！这是真把王师傅当恩人敬着！对比一下傻柱…唉…”
议论声低低地交织着，天南地北的口音混杂在一起，却表达着同一个意思：
解气！认同！甚至对何江海带着几分敬畏和赞赏。
在他们这些凭手艺吃饭、最重师承规矩的人看来，何江海这番雷厉风行、看似酷烈却占尽情理的做法，才是真正长辈该有的担当和魄力！
严是爱，松是害，不管不问要变坏。
这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
听着里面皮带声歇了，只剩下傻柱低低的啜泣，
众人互相递了个眼色，才悄默声地散开，各回各位，
但每个人脸上都多了几分感慨和一种莫名的振奋。
这世道，终究还是讲规矩的人多！
来四九城混江湖的，大抵都这样，那就是讲规矩！
.......
雅间内，茶香袅袅，却驱不散那凝重的气氛。
何江海与王林相对而坐，细说着十年间的变迁与医术心得。
王林脸上的笑意多了，气色似乎也因这畅快的交谈和刚才那剂“心药”而红润了几分。
只有傻柱，依旧直挺挺地跪在墙角，
后背火辣辣的疼痛和膝盖的酸麻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刚才那顿狠抽。
他低垂着头，心里那点委屈和不服，像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凭啥啊？小爷爷回来就盯着他一个人往死里揍？
院里那些老家伙使坏，怎么不见小爷爷去抽他们？
就会窝里横！
还有师伯，自己都跪这半天了，哭也哭了，错也认了，怎么连句好话都不帮他说说？就知道跟小爷爷喝茶……
他正胡思乱想，肚子一阵剧烈的饥饿感猛地袭来，发出响亮的“咕噜”声，在这安静的雅间里格外刺耳。
他下意识地抬眼，正好看到伙计端着一盘刚出锅、油光锃亮、香气扑鼻的葱烧海参进来，那浓郁鲜香的气味直往他鼻子里钻！
傻柱的眼睛瞬间直了，喉结疯狂滚动，口水分泌的速度根本来不及咽下，差点从嘴角流出来。
他忙不迭地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心里却像有只猫在抓。
何江海眼角余光将傻柱这副没出息的馋相尽收眼底，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抬手给王林布菜：“王师傅，尝尝这个，火候看着还行。”
王林连忙谦让，目光扫过跪着的傻柱，终究是心软，叹了口气，试探着开口：
“小大爷，要不……让柱子先起来？孩子也知错了，这……”
“他知错？”何江海放下筷子，声音平淡却带着千斤重压，“他知的是皮肉疼的错，不是心里真正的悔。”
他转向傻柱，目光如刀：“孽畜，老子问你，往后知道你师伯身子不适，逢年过节，该干嘛？”
傻柱一个激灵，连忙抬头，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保证：
“来！我一定来！我伺候师伯！我给师伯磕头！”
“每周过来，跟你师伯学一道菜，打下手，伺候起居，能做到？”何江海步步紧逼。
“能！能！绝对能！”傻柱点头如捣蒜，只求能快点结束这煎熬。
何江海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看透了他五脏六腑里那点敷衍应付的小心思。
“话，是你自己说的。要是我听说有一次没来，或是有半分怠慢，”
何江海的声音骤然森寒，“老子剥了你的皮！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傻柱吓得一哆嗦，赶紧应声。
王林在一旁看着，又是欣慰又是无奈。
他知道，柱子这保证有多少水分，更知道这位小大爷是说得出做得到的狠角色。
这往后，柱子怕是没好日子过了，但……或许真是唯一能把他扳正的机会。
这顿饭，傻柱自然是没份上桌的。
何江海和王林吃得宾主尽欢（至少表面如此），
傻柱只能跪在墙角，闻着诱人的菜香，啃噬着内心的委屈和饥饿，度秒如年。
何雨水安静地坐在小爷爷下首，小口吃着菜，目光却始终在小爷爷和哥哥之间流转。
她看着小爷爷谈笑间掌控全局，恩威并施，将哥哥和师伯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看着哥哥那副既怕又不完全服气的怂包样……
她默默地将小爷爷处事的方式、说话的力度、甚至一个眼神带来的压迫感，都记在心里。
原来，解决问题，不只有忍气吞声和爆发哭闹两种方式。
小爷爷的这种……或许才是真正的厉害。
倒不是何雨水白眼狼，她的心跟明镜似的，听小爷爷的是对的，傻哥要变，要改！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去掉心魔！
饭后，又闲谈片刻，何江海才起身告辞，并坚持让王林留步。
临走，他将那四条中华烟和四瓶泸州老窖硬塞进王林怀里，情深意重，不容推拒。
还约定下一个周日，让傻柱过来接他，让王师傅看看，院里那几个管事大爷被吊起来抽，给老师傅亲自道歉！！
王林捧着这沉甸甸的厚礼，眼圈又有些发红，连连道谢。
出了丰泽园，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何江海背着手走在前面，何雨水拎着打包的点心紧随其后。
傻柱蔫头耷脑地跟着，全身无处不痛，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心里更是憋闷得要爆炸。
坐公交车的时候，何江海顺便看了会书。
【恭喜宿主阅读《黄帝内经》素问篇有感，奖励妇科圣手。】
这就有点东西了，地球的那段记忆，何江海是全科圣手，最后证道大国手的。
下一秒，大量妇科知识在脑海中复苏.......
经过街道办门口时，何江海脚步一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
“你们在这儿等着。”他吩咐一句，转身便朝街道办大门走去。
昨天李怀德说粮本和户口手续办了，今天周日按理说人事科不会来拿，索性一起拿了吧。
见小爷爷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傻柱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点。
他左右看看，瞧见街角有个卖烤红薯的摊子，那焦甜的香气勾得他魂都没了。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目不斜视的雨水，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侥幸和讨好：
“雨水…好妹妹…哥…哥快饿死了…兜里还有几分钱…你去…你去给哥买块烤红薯垫垫…就一块…小爷爷不会知道的…”
何雨水猛地转过头，看着哥哥那副贼眉鼠眼、毫无骨气的样子，
再想想刚才在丰泽园他发的誓，她憋得小脸通红，既想让傻哥吃好，又怕他挨打：
“傻哥！小爷爷的话你忘了？！还想挨打吗？！”
傻柱被妹妹这突如其来的强硬噎得一愣，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
何雨水终究是心疼哥哥的，拿出了点心塞到了傻哥的嘴里.....
街道办的门廊阴影下，何江海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这兄妹情，不错！
他傻柱要是不吃点东西，晚上怎么继续挨打？
这孽畜……就是皮痒得常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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