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病急投医，暗流涌动

回家的路，仿佛变得比来时更加漫长。

李韵柔失魂落魄地坐在颠簸的公交车上，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她的眼前却只有一片挥之不去的灰暗。

侯亮平那句“说不定，你们母女俩，还能被关在一块儿呢”，如同一道恶毒的诅咒，在她耳边反复回响，让她不寒而栗。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她就像一只被蛛网缠住的飞蛾，无论如何挣扎，都只能感觉到那张无形的大网，越收越紧。

检察院的门，她已经进不去了。市委书记李达康，也明显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态度。

她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工人，在这座城市里，还能依靠谁？

绝望之中，一个尘封已久的名字，毫无征兆地，从她记忆的深处，浮了上来。

程度。

她的大学同学。

也是如今京州市公安局光明分局的局长。

李韵柔的眼神，瞬间亮起了一丝微光。

她想起来了，就在大概半年前，程度还曾以市局领导的身份，带队来她们纺织厂视察消防安全工作。

当时，他还特意找到了自己，热情地叙了叙旧，临走时，还拍着胸脯说，以后在京州地面上，有任何解决不了的麻烦，尽管找他这个老同学。

当时，她只当是一句客套话，笑着应了，并未放在心上。

可现在，这句客套话，却成了她唯一的，也可能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虽然她本能地，并不想去求这个在大学时期就以精于算计、趋炎附势而“闻名”的老同学。

但为了女儿，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回到家中，李韵柔看着那个冷清得没有一丝人气的屋子，心中的悲伤再次涌上。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从一个许久未曾翻动过的抽屉里，找出了那本已经泛黄的同学录，颤抖着手，拨通了上面那个属于“程度”的号码。

……

与此同时，京州市公安局光明分局，局长办公室内。

程度正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品着一杯上好的龙井。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看了一眼那个陌生的号码，他本想直接挂断，但鬼使神差地，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哪位？”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惯有的傲慢。

“喂……是，是程度吗？我是李韵柔啊，你的大学同学。”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带着几分迟疑和怯懦的女声。

“李韵柔？”

程度愣了一下，随即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了那张清纯秀丽的脸庞。

哦，想起来了，当年的系花之一嘛！后来嫁给了个不知道干什么的神秘男人，留在了京州。

他立刻换上了一副热情的笑脸，哈哈大笑道：“哎呀！是韵柔啊！老同学，真是稀客啊！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的李韵柔，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带着哭腔，将女儿苏晨晨被最高检的人抓走的事情，用最快的速度，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程度，我现在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晨晨她绝对是无辜的！你现在是局长，你认识的人多，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求求你了！”

听完李韵柔的哭诉，程度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

最高检！

侯亮平！

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但说出口的话，却依旧是那么的圆滑和热情：“哎呀！还有这种事？韵柔你放心！”

“咱们是老同学嘛，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女儿被抓了，我这个当同学叔叔的，肯定要帮忙的！”

“你别着急，我马上就托人去打听打听！一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你先稳住，啊！”

一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充满了江湖义气。

李韵柔听着电话里那信誓旦旦的保证，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稍稍放下了一些。毕竟，这可是一位实权在握的公安局长，他的话，肯定有分量。

“谢谢你！程度，真的……真的太谢谢你了！”

李韵柔感激得泣不成声。

为了能让事情办得更“稳妥”一些，挂断电话后，李韵柔做出了一个决定。她走进储藏室。

从一个上了锁的柜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两瓶包装古朴典雅的白酒。

这是几年前，丈夫苏枫难得回家时，带回来的。

当时他只说，这是外面买不到的“特供酒”，让她留着，以后有重要场合再用。

李韵柔不懂酒，但她觉得，丈夫拿回来的，一定是好东西。

她用报纸将两瓶酒仔细包好，叫了个最贵的同城跑腿，写上地址和收件人，满怀希望地，将这份“重礼”，送了出去。

……

画面切换，光明分局。

程度挂断电话后，脸上的热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与冷笑。

帮忙？

开什么国际玩笑！

那可是侯亮平！

是最高检反贪总局的“钦差”！

是他这种小小的分局局长，需要仰望的存在！

他抓的人，谁敢去碰？谁又能去碰？

这个李韵柔，还真是病急乱投医，天真得可笑。

不过……

程度靠在老板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闪烁起精明算计的光芒。

这件事，他虽然不能管，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个消息，没有价值。

侯亮平在京州掀起这么大的风浪，省厅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尤其是自己的恩主，那位一心想要再进一步的祁同伟厅长。

这个消息，对于祁厅长来说，或许……正是他需要的。

想到这里，程度不再有任何犹豫。

他迅速地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厅长吗？我是程度啊。”他的声音，瞬间变得谦卑而又恭敬，“有个非常重要的情报，我想，您可能会感兴趣……”

……

省公安厅，厅长办公室。

祁同伟听着电话里程度的汇报，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

“最高检的侯亮平，抓了市委的一个女科长，叫苏晨晨？怀疑跟间谍案有关？她母亲，还是你的老同学？”

祁同伟的语气，波澜不惊，仿佛在听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好，我知道了。”

他随口回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他靠在椅子上，沉默了片刻。手指，习惯性地在桌面上弹动着。

侯亮平……

这个名字，他当然不陌生。

汉东大学政法系高材生，老师高育良最得意的门生之一。

现在，他竟然在京州，捅出了这么大的一个案子。

祁同伟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缓缓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拿起手机，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而儒雅的声音。

“喂，同伟啊。”

“老师。”

祁同伟的声音，充满了尊敬。

“有个事，跟您汇报一下，您那个学生，侯亮平，在京州……有大动作了。”

……

汉东大学，家属院，一栋雅致的二层小楼内。

省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高育良，正戴着老花镜，气定神闲地看着一份文件。

听完电话里祁同伟的简短汇报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饶有兴致的笑容。

“哦？这个猴崽子，刚到汉东，就给我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口中喃喃自语：“间谍案……呵呵，看来，他是想借着汉东这块跳板，一飞冲天啊。”

“不过，我这个学生，虽然能力是有，但就是……太爱惜自己的羽毛，有时候，也太不懂得人情世故了。”

高育laws的眼中，闪过一丝只有老谋深算的政客才有的，深邃的光芒。

“既然他有这么大的动作，我这个做老师的，要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显得太不关心学生了？”

他沉吟了片刻，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翻找出那个既熟悉又有些疏远了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后，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和煦，充满了长辈对晚辈的慈爱。

“喂，是亮平吗？”

“哎，我是高老师啊。呵呵，好久没见了，最近在汉东，工作还习惯吗？”

“是这样，今天晚上，有空吗？到老师家里来，随便吃个便饭。你师母啊，也挺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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