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魔鬼的交易与免费的奇迹
迈巴赫的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
路明非整个人都贴在了车窗玻璃上，脸因为挤压而变形，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看到了什么？
轩哥，他那个平时懒得走路都恨不得让人抬着，除了吐槽和请客吃饭就没别的爱好的同桌，居然像个神仙一样，招了招手，就让天上掉下无数的冰锥子，把那些电影里才有的怪物扎成了筛子。
然后又吹了口气，刮起了看不见的风，把剩下的怪物吹成了渣渣。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路明非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彻底宕机，十八年来建立的世界观，在短短几分钟内被碾得粉碎。
楚子航的表情同样凝固。
他看着窗外那个少年挺拔的背影，看着他操控风雨雷电的伟力，再看看自己父亲手中那柄染血的村雨。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世界，虽然有些许的与众不同，但大体上，还在正常人的范畴之内。
直到今天。
这个范畴，被彻底打破了。
而当那个骑着八条腿怪马的独眼巨人举起长枪时，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攫住了车内所有人的心脏。
那是超越了恐惧的情绪。
是渺小生物在面对天敌时，最本能的绝望。
完蛋了。
这是路明非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轩哥再厉害，也是人吧？怎么可能跟神话里的怪物打？
就在这时。
路明非眼前的世界，忽然失去了颜色。
喧嚣的雨声、风声、远处楚天骄沉重的喘息声，都消失了。
整个世界，变成了一副静止的、黑白的默片。
一个穿着黑色小礼服，打着白色领结的小男孩，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他的身边，正歪着头，笑眯眯的看着他。
那男孩的脸颊柔和，眼瞳明净，干净得像是童话里走出来的小王子。
“哥哥，看戏看得还开心吗？”
男孩的声音清脆悦耳，在这片死寂的黑白世界里，显得格外突兀。
“你……你是谁？！”
路明非吓得差点跳起来，他想往后缩，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动不了。
“我？我是来帮你的呀。”
路鸣泽脸上的笑容不变。
他伸出手指，指了指窗外那个被神祇用长枪锁定的身影。
“你的朋友，那个叫沈云轩的家伙，快要死掉了哦。”
“你看。”
路鸣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循循善诱的蛊惑。
“那个独眼的大家伙，可不是刚才那些小杂鱼能比的，那是真正的神明呢，虽然只是个残次品。”
“轩哥他……”
路明非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别担心，哥哥。”
路鸣泽的声音像魔鬼的低语。
“只要你点头，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出手一次，救下你的朋友，还有那位看起来很能打的叔叔。”
他凑近路明非的耳边，轻声说。
“就当是……我们正式合作前，为我们尊贵的客户，提供一次免费的样品体验服务，怎么样？”
路明非的脑子一片混乱。
他听不懂什么合作，什么客户，什么样品。
他只听懂了一句话。
他的朋友，那个会拉着他翘课去网吧，会给他买营养快线和烤肠，会用他听不懂的段子吐槽他，在他被全世界鼓孤立的时候，还会拉着他出去玩……
那个叫沈云轩的家伙，要死了。
他不想让沈云轩死。
这个念头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强烈，压倒了所有的恐惧与困惑。
至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屁孩是不是什么好东西，那重要吗？
反正都是免费的。
路明非作为一个资深衰仔，对“免费”这两个字，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执着。
免费的，不用白不用。
“好！”
他在心里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了这个字。
几乎就在路明非做出决定的同一瞬间。
尼伯龙根之内。
那个高高在上的独眼神祇，举枪的动作，猛地一滞。
他那只赤金色的独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暴怒的情绪。
他没有再看沈云轩和楚天骄，而是猛的抬头，视线仿佛穿透了尼伯龙根的壁垒，看向了某个未知的维度。
“吼——！！！”
一声不似人类，充满了不甘与愤怒的咆哮，从他的喉咙深处滚出，震得整个空间都在嗡嗡作响。
那咆哮声中，带着一丝……忌惮？
他似乎感受到了某个同等级别，甚至比他更古老、更尊贵的存在，将目光投射到了这片属于他的领域。
而他现在的状态，还没有恢复到巅峰。
与那样的存在开战，得不偿失。
独眼神祇低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桥面上那个让他吃了小亏的金瞳少年，眼神冰冷得像是要将他的灵魂冻结。
他似乎想记住这张脸。
下一秒，他不再有任何犹豫，调转八足天马，转身踏入那片翻涌的灰色雾气之中。
随着他的离去，整个尼伯龙根，开始剧烈地崩塌。
灰色的天空如同破碎的镜子，裂开无数道缝隙。
断裂的高架桥，在众人面前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则的方式重新拼接、愈合。
扭曲的规则，混乱的元素，都在飞速的退去。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
“哗啦啦——”
冰冷的雨水，重新拍打在迈巴赫的车窗上。
刺耳的鸣笛声，远处城市的霓虹灯光，所有属于现实世界的声音与色彩，在一瞬间奔涌而来，重新填满了感官。
他们回来了。
回到了现实世界那条普普通通正在下着暴雨的高架桥上。
仿佛刚才那场神与人的死斗，那片亡者的国度，都只是一场荒诞的噩梦。
楚天骄拄着村雨，大口的喘息着，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悸与茫然。
车厢里，路鸣泽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路明非瘫软在座椅上，浑身被冷汗浸透，眼神空洞，仿佛灵魂被抽走了一般。
只有沈云轩，依旧站在原地。
他缓缓放下那只还残留着元素力量的手，眼中的金色光芒渐渐隐去，恢复成深邃的黑色。
他偏过头，看了一眼那辆黑色的迈巴赫，目光仿佛穿透了车窗，落在了路明非的身上。
嘴角，再一次微微翘起。
赌对了。
自己今天这场精心策划，堪称疯狂的豪赌，最终还是引出了路明非背后那个最大的底牌。
那个小魔鬼，终究还是舍不得他那唯一的哥哥，提前下场了。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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