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对话
卡塞尔学院，钟楼。
这里是学院的最高点，也是最神秘的地方之一。
厚重的齿轮在黑暗中缓缓转动，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像一颗衰老巨兽的心跳。
一个穿着花格子衬衫，头戴卷沿帽，脚踩牛仔靴的男人，正懒洋洋地靠在一张破旧的沙发上。
他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燃的雪茄，双脚翘在桌子上，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
屏幕上，是守夜人论坛的界面，一个标题被加红加粗置顶的帖子，正在以每秒几十楼的速度疯狂刷新。
【新王诞生！自由一日最速传说！四位新生横扫两大学生社团！】
“啧啧啧，这届的新生，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男人，也就是学院的副校长，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含糊不清地咕哝着。
“一个加图索家的小狮子，一个沉默的刀客，还有两个……S级。”
他滑动鼠标，将芬格尔精心摆拍的精选画面打开。
画面中沈云轩负手而立，恺撒与楚子航跪倒在地的照片放大。
“有趣，真是有趣。”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昂热校长走了进来，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礼服，胸口依旧别着那支鲜艳的红玫瑰。
他看起来像是刚刚参加完一场盛大的晚宴，而不是见证了一场校园暴动。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昂热走到吧台前，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加了冰块。
“整个学院都快炸了，我想不知道都难。”
弗拉梅尔指了指屏幕。
“你的‘新班底’看起来相当不错，尤其是那个来自东方的S级，他甚至没怎么出手。”
昂热抿了一口酒，银灰色的眸子里，倒映着窗外的月色。
“他不是我的班底，尼古拉斯。”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是一潭深水。
“他是一枚……无法预测的棋子。”
“哦？”
弗拉梅尔挑了挑眉，终于从屏幕上移开了视线。
“能让你这个老狐狸都觉得无法预测，那这个孩子，可就不是‘有趣’那么简单了。”
“诺玛调取了他所有的资料，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
“大夏沈家，一个古老到在秘党档案里都只有寥寥数语的混血种世家。他们从不参与西方的争斗，也从不与龙类为敌，像一群守着自家一亩三分地的东方隐士。”
昂热摇晃着酒杯，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可他们却在这个时间点，把他们最重要的‘圣子’，送到了卡塞尔。”
“就像是……”
“在一场即将开始的赌局上，他们冷不丁的往牌桌上扔了一张谁也没见过的鬼牌。”
弗拉梅尔脸上的懒散慢慢收敛了起来。
“你想说什么？”
“我在想当旧的王权崩塌，会不会有新的野心家，想要坐上那张冰冷的至高王座？”
昂热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如同刀锋般的光芒。
“我不在乎他们是谁，来自哪里，有着什么样的图谋。”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的目标只有一个。”
“所有龙类，都必须死。”
“不管是那些从历史尘埃中苏醒的君王，还是……那些企图在龙类灭绝之后，成为新神的混血种。”
“我会亲手，为他们送葬。”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弗拉梅尔看着昂热那燃烧着复仇之火的背影，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看来，我们的复仇男神，终于迎来了他最称手的武器。”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屏幕。
“但愿这把武器，不会锋利到，反过来将持剑人也割伤。”
……
与钟楼里那压抑沉重的气氛截然相反。
诺顿馆，此刻正是一片欢声笑语。
至少，在路明非看来是这样的。
“我的天！轩哥！咱们发了！咱们真的发了！”
路明非像一只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土拨鼠，在诺顿馆那足以跑马的巨大客厅里，兴奋的来回打滚。
这里是曾经狮心会会长的专属住所，一座真正自带花园和游泳池的独栋公馆。
墙上挂着不知名画家的油画，脚下是柔软得能陷进去的羊毛地毯，天花板上垂下的水晶吊灯，比他叔叔家的房子还要大。
有这种地方住，谁TM还去住宿舍啊！
去住宿舍的，那都是傻子！
“轩哥，住这里……一年得多少钱啊？咱们那点奖学金，够付水电费吗？”
路明非滚累了，瘫在沙发上，忽然想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楚子航也看向沈云轩，他虽然不在乎物质享受，但也明白，维持这样一座公馆的运转，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放心吧。”
沈云轩正从一个巨大的，塞满了各种饮料和零食的冰箱里，拿出一罐冰可乐。
“这笔钱，不用我们操心。”
他打开可乐，喝了一口懒洋洋的说道。
“我们家别的不多，就是钱多得几辈子都花不完。这点小小的保养维修费，毛毛雨啦。”
路明非和楚子航都沉默了。
他们再一次深刻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世界的参差。
“为了庆祝我们乔迁新居，顺便庆祝明妃同学成功抱大腿，躺赢冠军。”
沈云轩打了个响指。
“我叫了外卖，学院大厨亲手烹饪的顶级牛排，鹅肝，今晚我请客，随便吃！”
“轩哥！你就是我亲哥！”
路明非的眼泪，差点从嘴角流下来。
半小时后，丰盛的大餐摆满了巨大的红木餐桌。
三个少年狼吞虎咽，一扫“自由一日”的疲惫。
这顿饭，吃得酣畅淋漓。
路明非吃得满嘴流油，感觉自己这十八年来所有的衰气，都在今晚一扫而空。
楚子航也难得的放松了下来，虽然话依旧很少，但眉宇间的冷冽，似乎也柔和了几分。
正当三人酒足饭饱，瘫在沙发上剔牙的时候。
“笃笃笃。”
诺顿馆的大门，被人轻轻敲响了。
“谁啊？外卖不是送完了吗？”
路明非好奇的问道。
沈云轩挑了挑眉，示意路明非去开门。
路明非打着饱嗝，晃晃悠悠的走到门口，打开了那扇沉重的橡木门。
门外，站着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芬格尔。
他穿着那件万年不变的深绿色校服，怀里抱着一叠厚厚的，用订书机胡乱钉在一起的纸，脸上挂着他那标志性的贱兮兮笑容。
“嘿嘿，三位师弟，晚上好啊。”
“这么丰盛的夜宵，怎么不叫上师兄我一口啊？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客气的挤进门，目光精准的锁定了餐桌上剩下的那半只烤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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