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新时代的船票
执行部，地下五十米。
这里的空气像是从西伯利亚冰原直接罐装过来的，冰冷，干燥，带着一股消毒水与金属混合的气息。
巨大的环形屏幕上，蓝色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最终汇聚成一张张令人心悸的现场照片，与一排排冰冷的分析报告。
古巴，马埃斯特腊山区，代号“牧场”的清剿任务。
冯·施耐德部长站在控制台前，他那张被金属面罩遮盖了半边的脸上，仅露出的那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屏幕中央，那具庞大到已经不成人形的龙类骸骨。
他的身后，站着一排执行部的资深专员，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整个指挥室落针可闻。
“诺玛，重复一遍血统判定结果。”
施耐德的声音，像是两块生锈的金属在摩擦，嘶哑而又冰冷。
“指令确认。”
诺玛那毫无感情，如同天籁般的电子女声响起。
“目标遗骸，编号Alpha-07，根据骨骼密度、能量残余以及现场采集的生物组织样本进行基因图谱比对，确认为大地与山之王血裔，符合神话原型‘山丘巨人’特征，判定为第四代种。”
“根据其对下属混血种的统治模式与血脉压制力，初步判断，其拥有龙族谱系中的正式‘爵位’，子爵。”
指挥室里，响起了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四代种，而且还是拥有爵位的领主级。
这种级别的目标，上一次在秘党的记录中出现，还是在十年前的“西伯利亚融冰行动”中。
那一次为了剿灭那头盘踞在永冻土下的龙类，秘党派出了三支A级执行小队，配备了当时最顶尖的炼金武器，付出了七名精英专员阵亡、二十余人重伤的惨痛代价，才勉强将其击杀。
而这一次……
施耐德的目光，移动到了报告的另一侧。
【任务人员：S级学员沈云轩，S级学员路明非，A级学员楚子航，E级学员芬格尔·冯·弗林斯。】
【任务结果：目标击杀，附属目标全部歼灭。】
【我方伤亡：无。】
无。
这个简单的词汇，此刻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的敲击在每一个执行部专员的心脏上。
“现场战斗痕迹分析报告呢？”
施耐德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报告部长。”
一名专员站了出来，脸色复杂。
“现场能量残留极度混乱。检测到两种截然不同的高危龙类血统反应。”
“其中一个能量波动极其不稳定，呈现出无规律的爆炸性释放特征，峰值瞬间突破了现有测量仪器的上限，初步判断为血统失控或使用了某种极端的禁忌技术。”
“另一个……”
专员的脸上，露出了见鬼般的表情。
“另一个，无法分析。它的能量反应……更像一个黑洞。现场超过百分之九十的龙血样本，都呈现出被‘蒸发’的迹象，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蒸发，而是……能量层面的彻底湮灭。”
“我们找不到它能量释放的痕迹，只能找到它‘吞噬’的痕迹。”
施耐德沉默了。
他那双裸露在外的眼睛，缓缓的闭上。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昂热在任务简报会上下达指令时，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你找到的‘工具’……”
施耐德喃喃自语。
“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锋利。”
……
校长办公室里，依旧是那股昂贵到能让普通人昏昏欲睡的雪茄香气。
沈云轩推门而入的时候，昂热正站在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像一头正在俯瞰自己领地的年迈狮子。
“坐。”
昂热没有回头。
沈云轩也不客气，径直走到那张象征着权力巅峰的办公桌对面，拉开椅子坐下，姿态从容得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昂热缓缓转过身，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那双银灰色的眼眸，像是能穿透一切迷雾，静静的注视着沈云轩。
“古巴的雪茄，味道怎么样？”
他开口，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太烈，太冲，像一群没经过调教的野牛。”
沈云轩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的回答。
“还是你们这些老牌资本家手里的货色，更懂得如何用温和的方式，榨干别人的钱包。”
“哈哈哈哈！”
昂热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说得好！看来你已经领悟到了这个世界运转的核心法则。”
他重新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也给沈云轩推过去一杯。
“我们这些老家伙，拼了命地想把那些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东西，重新塞回去。”
“而你们这些年轻人，却在思考如何从这个过程中，榨取最大的利益。”
“这很好。”
昂热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那么，作为一个讲究利益的‘商人’，你怎么看待我们这次的‘商品’？”
“龙类？”
沈云轩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看着那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上挂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商品这个词，用得不太准确。”
“商品，至少还有流通和交换的价值。”
他抬起眼，那双过分冷冽的眸子，直视着昂热。
“在我看来，它们更像是……已经被市场淘汰，应该被扫进历史垃圾堆里的残次品。”
昂热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残次品？”
“难道不是吗？”
沈云轩的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一群活在上个纪元，甚至更古老时代的生物，抱着那套所谓高贵血统的理论，企图在这个由人类主宰的时代，重新夺回它们的王座？”
“它们不明白，时代变了。”
“摩天大楼取代了它们的巢穴，洲际导弹取代了它们的吐息，互联网取代了它们的精神网络。”
“它们是恐龙，是猛犸象，是注定要被时间所淘汰的失败者。”
他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热的快感。
“死掉的东西就应该好好地待在它们的坟墓里，彻底腐朽成渣滓。”
“而不是妄想着爬出来，污染这个属于我们的崭新世界。”
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昂热静静的看着沈云轩，那双银灰色的眼眸中风起云涌。
许久之后，他再次露出了那标志性的笑容。
“精彩。”
“非常精彩的发言。”
“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沈云轩。”
昂热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身体放松的靠在椅背里。
“既然你这么讨厌那些‘残次品’，那么你应该不介意，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会变得非常忙碌吧？”
“嗯？”
“你，楚子航，路明非。”
昂热伸出三根手指。
“二位S级和A级，三位在古巴任务中展现出神魔般力量的新生。你们现在，是整个学院的焦点。”
“狮心会和学生会，都已经快要把我的办公室门槛给踏破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玩味起来。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楚子航那个小子，是个只认刀不认人的主，他的选择，只会跟着你走。”
“而路明非……那个小家伙，似乎更依赖你这个‘老大’。你的决定，就代表了他的决定。”
“所以，沈云轩，你的选择，将直接决定这三位超级新星的归属，甚至会影响到学院里，所有那些还在观望的、未加入两大社团的新生的选择。”
“你，现在是这个天平上，最重的那枚砝码。”
昂热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只有老朋友才能看懂的狡黠微笑。
“当然，出于我个人的私心，我还是更希望你能选择狮心会。”
“毕竟，那里才是真正为战士准备的地方。”
沈云轩闻言，笑了。
那笑容，像是在看一个试图用棒棒糖，来引诱一头巨龙的幼稚小孩。
“校长，我讨厌被人左右。”
“无论是谁。”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与昂热并肩而立，俯瞰着这座灯火辉煌的屠龙学院。
“至于加入哪个社团，很简单。”
“就看哪一家，开出的价格更高了。”
“毕竟……”
“君王，也是需要臣子的。”
“有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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