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掘墓人
夜色为纽约这座不夜城，披上了一层光怪陆离的华服。
可在城市的肌理之下，那些被遗忘的角落里，黑暗却如同浓稠的墨汁，吞噬了一切光亮。
布鲁克林，贝里曼街。
废弃的地铁站入口，像一只沉默巨兽张开了通往地狱的喉咙。
生锈的铁栏杆上，挂着“禁止入内”的警示牌，上面的油漆已经剥落得斑驳不堪，在手机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混合着铁锈与陈年尘埃的霉味。
“我……我说，兄弟们。”
老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的喉咙干得快要冒烟。
“咱们……咱们真的要下去？”
路明非探头往那黑漆漆的入口里瞅了一眼，一股阴冷的风从里面灌了出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老唐，你不是说你是专业的吗？怎么还没进门，就先打退堂鼓了？”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抓着背包带的手，却下意识的收紧了。
“我那是专业抓猫，专业抓小三！”
老唐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在哀嚎。
“这地方，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我感觉下面就算没有鬼，也肯定有几百斤重的大耗子！”
沈云轩看着这俩活宝，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猩红的火星在黑暗中一明一灭。
“十万美金。”
他轻轻的吐出四个字。
这四个字，像一句拥有无上魔力的咒语。
老唐和路明非的身体，同时一僵。
他们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股被金钱点燃视死如归的悲壮。
“干了！”
老唐一咬牙。
“为了牛排！”
路明非也挺起了胸膛。
“老大，你先进，我跟老唐在你后面，给你加油助威！”
沈云轩懒得再跟他们废话，率先迈开步子，走进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地铁站的内部，比想象中还要破败。
墙壁上布满了水渍与涂鸦，脚下的台阶上，堆积着厚厚的垃圾与落叶，每走一步，都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死寂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
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紧张地晃动着，像一艘在风暴中随时可能倾覆的小船。
走到站台层，老唐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他从自己那破旧的夹克内侧，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个用油布包裹着的东西。
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一把通体黑色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手枪。
格洛克17。
“老大。”
老唐将枪递向沈云轩，脸上的神情，带着一种“传家宝托付”般的庄重。
“这个你拿着。”
“虽然只是常规口径，但对付一般的小混混足够了。”
“记住，打开保险，对着人打，别犹豫。出了事，我来扛。”
他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兵，在给新兵传授着战场的生存法则。
沈云轩看了一眼那把格洛克，又看了看老唐那张写满了“我很专业”的脸，忽然笑了。
他没有接。
“这个，你自己留着防身吧。”
沈云轩摆了摆手。
“我们带了点别的。”
老唐愣了一下。
“别的？别的什么？”
沈云轩没有回答，只是朝路明非，递了个眼神。
路明非心领神会。
他嘿嘿一笑，像是献宝一样，把自己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双肩包放了下来，拉开了拉链。
下一秒。
老唐的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瞪出来。
他看到了什么？
三支通体漆黑，造型狰狞，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突击步枪，正静静的躺在背包里，枪身上那些复杂的模块化配件与冰冷的金属质感，在手电筒的光线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那绝对不是市面上任何一款已知的制式武器。
那流畅的线条，那夸张的消音器，那一看就价格不菲的光学瞄准镜……
这玩意儿，更像是从某个科幻电影的道具库里，直接搬出来的杀人利器。
“这……这TM是……”
老唐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已经完全变了调。
路明非得意洋洋的从包里拎出了一支步枪，动作虽然有些笨拙，但脸上的表情，却像一个刚刚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FN F2000突击步枪魔改版。”
他用一种背诵产品说明书的语气介绍道。
“换装了特制的钨芯穿甲弹，加装了热成像瞄准系统和高强度消音器。按照装备部那帮疯子的说法，这玩意的有效射程内，可以轻松打穿五厘米厚的钢板。”
“或者……”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打穿一头成年三角龙的头盖骨。”
老唐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他呆滞地看着路明非，又看了看沈云轩，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一种无法理解的力量反复碾压。
他颤抖着手指，指着那三把怎么看都不像是“学生用品”的凶器。
“你……你们……你们不是学金融的吗？”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们学金融的，也玩这个？”
沈云轩从路明非手里，接过了一支步枪，掂了掂，分量不轻。
他拉开枪栓，检查了一下弹夹，动作熟练的像是在摆弄自己的手机。
“没办法。”
他抬起头，看向老唐，脸上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现在这社会，太危险了。”
“出门在外，不多做点准备，怎么行呢？”
“这叫……”
沈云轩想了想。
“防范于未然。”
老唐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跟这两个“实习生”之间，可能存在着某种物种层面上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那把引以为傲的格洛克，在这三把“反器材步枪”面前，简直就像个可笑的玩具。
就在这时。
一阵奇怪的声音，从隧道的深处，传了过来。
“哐……当……”
“哐……当……”
那声音沉重，规律，像是有人在用一把巨大的铁铲，一下一下的挖掘着地面。
三人的脸色，瞬间都变了。
他们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关闭了手电筒。
整个世界，重新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只有那挖掘的声音，在空旷的隧道里，不断回响，敲击着每个人的心脏。
沈云轩举起步枪，将眼睛凑到了瞄准镜前。
轻轻一按。
原本漆黑一片的视野，瞬间被一片由红、黄、蓝三种颜色构成的清晰世界所取代。
热成像，启动。
他的视线，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缓缓移动。
穿过废弃的车厢，越过坍塌的廊柱。
最终。
他的瞳孔，猛的一缩。
在隧道的尽头，一个巨大的人形轮廓，出现在热成像的视野里。
那个身影，正背对着他们。
它弯着腰，手里拿着一把几乎跟它的小腿一样长的工业铁铲，正一下一下的费力的挖着铁轨之间的地面。
从热成像的反馈来看，那个身影的高度，至少超过了三米。
它的身体，呈现出一种不正常代表着高温的亮红色，与周围冰冷的深蓝色环境，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那个身影，就像一个燃烧的人形火炬。
而它挖掘的动作，机械，重复，充满了某种执拗疯狂的意味。
“看到了吗？”
沈云轩压低了声音。
路明非和老唐，也学着他的样子，打开了瞄准镜。
当他们看清那个巨大身影的瞬间，两人几乎是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我靠……”
路明非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老大……你确定，这玩意儿是‘人’？”
“这他妈的……这不是星际战士里跑出来的阿斯塔特吗？还是原铸款！”
老唐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
那是死一样的灰败。
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十万美金？
牛排？
去TMD吧！
他现在只想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
“撤！”
老唐用气音，发出了一个无比坚决的指令。
“快撤！我们惹不起这个怪物！”
他说着，就想拉着路明非，悄悄的后退。
可他的手，刚一动。
一只冰凉却又充满了力量的手，猛的按住了他的肩膀。
是沈云轩。
老唐回过头，在黑暗中，对上了那双亮得有些吓人的眼睛。
“老大？”
老唐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解与绝望。
“别动。”
沈云轩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他的目光，死死的锁定在瞄准镜里那个巨大而又怪异的身影上。
路明非能感觉到，身边的老大，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那是一种……
捕食者看到了猎物的气息。
一种混杂着兴奋与冰冷杀意的气息。
“老大，你……你不会真的想跟那玩意儿打吧？”
路明非小声的问道。
沈云轩没有回答他。
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那个“掘墓人”的身上。
他的黄金瞳，在黑暗中，悄然点亮。
透过瞄准镜，他看到的远比路明非和老唐要多得多。
他看到，一股股黑色如同雾气般的气息，正从那个巨大身影的体内，不断的逸散出来，又被它周围的某种力场，重新吸扯回去。
那是一种充满了腐朽、堕落与死亡味道的气息。
是混血种血统彻底失控后，生命形态走向崩溃的表征。
沈云轩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带着一丝残忍笑意的弧度。
他终于可以确定了。
眼前这个所谓的“掘墓人”。
根本就不是什么未知的怪物。
它是一个即将完成最后一步蜕变的……
死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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