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圣堂之路
那扇被痛苦灵魂守护了数千年的青铜巨门，在赤金色龙血的谕令下，发出了最后一声解脱般的沉重呻吟。
它缓缓向内开启。
泄露出来的，并非想象中墓室的腐朽与死寂。
而是一股更加古老，更加苍茫，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冷气息。
路明非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刚刚打开的巨大冷冻库。
不，比那更糟。
是打开了一扇通往冥界的门。
“老大，这里面……有空调？”
他一边打着哆嗦，一边努力想让气氛变得不那么恐怖。
酒德麻衣没有理会他的烂话，她手中的短刀握得更紧，身体微微下伏，像一头随时准备扑杀的雌豹。
沈云轩第一个走了进去。
门后的世界，让所有人都停住了呼吸。
那是一条无法看见尽头宏伟到令人失语的甬道。
穹顶高耸，地面由巨大平整的黑色岩石铺就，光滑如镜，倒映着三人探照灯射出的苍白光柱。
而在甬道的两侧，整齐地排列着一尊又一尊高达数十米巨大的人身雕像。
它们静静地矗立在黑暗里，像是沉默的永恒卫兵。
“这……这是什么？”
路明非的目光颤抖着，扫过离他最近的一尊雕像。
那是一尊拥有着人类男性健硕身躯的雕像，肌肉线条贲张，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但它的头颅，却是一颗栩栩如生的狰狞巨大蛇头。
蛇信微吐，一双冰冷的石眼漠然地注视着前方。
仿佛在审视着所有踏入这条“圣堂之路”的凡人。
路明非感觉自己的头皮一阵发麻。
“蛇……蛇人？美杜莎的亲戚？”
“老大我们是不是走错片场了？这应该是《诸神之战》的拍摄现场吧？”
“闭嘴。”
沈云轩的声音很冷。
他的目光从那些雕像上一一扫过。
每一尊雕像，都是人身蛇头，姿态各异。
有的手持权杖，有的高举烈火，有的脚踏波涛，有的身缠风暴。
它们千姿百态，却又散发着同一种属于神明的威严，令人感到心悸。
“八十八尊。”
沈云轩缓缓开口，声音在空旷的甬道里回荡着。
“不多不少，正好八十八尊。”
“这代表着青铜与火之王所能掌控的全部的炼金元素。”
“这条路在龙族的语言里叫做‘圣堂之路’。在古代所有前来觐见君王的臣属，都必须走过这里。”
“用人类的话说，这就是龙王的仪仗队。”
路明非听得一愣一愣的。
用八十八种元素的化身来当仪仗队？
这是何等嚣张，何等狂妄的排场？
酒德麻衣的眼神也变了。
她看着那些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冰冷蛇头雕像，那双冷冽的丹凤眼里，流露出了一丝近乎于敬畏的情绪。
这不是人类能建造出的奇迹。
这是属于另一个物种，另一个文明的绝对权力的彰显。
三人继续向前。
每一步都仿佛走在历史的脊梁上。
周围那八十八双冰冷的石眼仿佛活了过来，在黑暗中默默地凝视着他们，审判着他们。
路明非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了。
他不敢再东张西望，只是死死地跟在沈云轩的身后，感觉老大的背影，就是他在这座地狱里唯一的安全岛。
甬道的尽头，又是一扇门。
一扇相对小一些，但同样由青铜铸就的暗门，与周围的墙壁完美的融为一体。
门上没有任何把手，只有一圈圈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炼金法阵。
“这……这怎么开？”
路明非看着那扇严丝合缝的门，有些绝望。
“总不能还用老大的血吧？再放下去，老大你就要贫血了。”
沈云轩没有理他。
他走到门前，伸出手在那繁复的炼金法阵上，有规律的轻轻敲击着。
每一次敲击，落点都不同。
每一次敲击，间隔的时间也完全不一样。
那不是在开锁。
那像是在弹奏一首只属于这个古老文明的无声乐曲。
片刻之后。
“咔嚓。”
一声轻响。
那扇青铜暗门，无声无息的向内滑开了。
门后是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
“走吧。”
沈云轩率先走了进去。
接下来的路，像是一个永无止境又充满了恶意与陷阱的迷宫。
无数的暗门，无数的岔路，无数致命的炼金机关。
他们走过了悬浮在深渊之上由纯粹火焰构成的长桥。
也穿过了无数巨型齿轮缓缓转动，稍有不慎就会被碾成肉泥的机械走廊。
甚至还经过了一条奔腾着剧毒水银的地下暗河。
每一次在路明非以为他们死定了的时候。
沈云轩总能像一个拿着标准答案的考生，轻描淡写地找到那唯一的一条生路。
他脑海中的那本翠玉录，就像是这座青铜城的最高权限密钥，为他解析着一切的构造与法则。
说实话，他从未想过前世在书中看到的简短文字，真正以实体的现象出现在他面前，会是这么的宏伟繁琐。
还好，他有挂。
酒德麻衣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变的麻木了。
她看着那个走在最前面的男人，感觉自己像是在跟随一位真正的神明，巡视着祂失落已久的国度。
不知道穿过了多少道暗门。
当沈云轩推开最后一扇石门时。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一座如同宫殿般的巨大地下空间。
但与之前的宏伟不同，这里充满了战斗与死亡的痕迹。
无数的白骨散落在宫殿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身上还穿着早已锈迹斑斑，但充满了东方古典韵味的汉代甲胄。
他们的手中还紧握着环首刀与长戟，保持着临死前冲锋的姿态。
仿佛有一支来自两千年前的大汉王朝军队，在这里与未知的敌人展开了一场惨烈至极的厮杀，然后全军覆没。
“这……这是……”
路明非看着那些属于自己同胞的遗骸，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凉。
“汉朝的士兵？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酒德麻衣也皱起了眉头，她蹲下身，捡起一枚破碎刻着篆文的兵符。
“这是……蜀地的军队。”
沈云轩的探照灯，缓缓扫过这片被时光凝固的悲壮战场。
他看着那些不屈的白骨，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
“两千年前。”
沈云轩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仿佛在叙述一段被历史尘封的秘闻。
“青铜与火的君王，在北欧的冰雪中建立了他们的第一座青铜城。”
“但在公元前的某一天，他们的踪迹忽然从所有北欧神话的记载里消失了。”
“他们来到了东方，来到了这片当时正处于两汉之际的古老的土地。”
“诺顿化名李熊成为了当时割据蜀地的军阀，公孙述的部下。”
沈云轩的目光定格在宫殿最深处，那具端坐在残破石椅上明显比其他骸骨更加高大的将领遗骸上。
那应该就是公孙述本人。
“公元24年秋，公孙述基本控制了整个四川。”
“他借助龙王的力量，建立了一个短暂属于他自己的王朝。”
“而这座水下的青铜城，就是那个时候，诺顿为自己，也为他的弟弟建造的新家。”
路明非和酒德麻衣都听得呆住了。
一段被掩埋了数千年关于龙王与人类帝王的历史，就这样被沈云轩轻描淡写的揭开了。
“那……那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路明非指着那些汉军的遗骸，不解的问道。
“他们是在保护龙王吗？”
“不。”
沈云轩摇了摇头。
“他们是来……屠龙的。”
他的目光穿过这片死亡的宫殿望向了更深处。
能战胜龙王的，永远就只有另一尊王，大汉的气运之子，光武帝，刘秀！
“走吧。”
他迈开脚步，跨过那些不朽的白骨。
“真正的陵寝，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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