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我们的目标是……成为极道？
恺撒的嘴角，在听到那个词的瞬间，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不符合他贵族身份的抽搐。
他那双海蓝色的眼眸里，映着公寓里昏暗的灯光，也映着对面那个男人脸上，那副近乎疯狂，充满了嚣张的弧度。
“抢？”
恺撒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在确认一个荒谬到极点的词汇。
“会长，我希望我没有听错。”
他刻意加重了“会长”这个词的读音，那是一种提醒，也是一种质问。
提醒对方，他不仅是这次任务的队长，更是卡塞尔学院学生会的会长，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学院的脸面。
加图索家的继承人，可以接受失败，但绝不接受做这种有失身份的事。
路明非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一张衰脸上写满了惊恐。
“老大！别啊！”
他发出了杀猪般的哀嚎。
“抢劫是犯法的！尤其是在国外！被抓住了是要坐牢的！我可不想在异国他乡的监狱里捡肥皂啊！”
他的脑海里，已经开始飞速闪过各种社会新闻的头版头条。
《震惊！卡塞尔学院精英学生竟沦为跨国劫匪！》
《人性扭曲还是道德沦丧？S级高材生为何魂断歌舞伎町？》
楚子航没有说话。
他只是默默地将那柄收回刀鞘的“村雨”，重新横放在了自己的膝上，右手轻轻地搭在了刀柄之上。
他的动作，就是他的回答。
沈云轩没有理会路明非的鬼哭狼嚎，也没有在意恺撒那冰冷的审视目光。
他只是拉过那张掉了漆的椅子，反着坐了上去，双臂搭在椅背上，下巴枕着手臂，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扫过房间里的三个人。
“你们觉得，我们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课堂上提问一个简单的问题。
“钱。”
路明非不假思索地回答。
“没有钱，别说干掉龙王了，我们连明天的早饭都吃不起。”
“身份。”
恺撒的声音依旧冰冷。
“没有合法的身份，我们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随时都会被‘辉夜姬’发现并摁死。”
“一个据点，还有人手。”
楚子航言简意赅地补充。
“很好。”
沈云轩打了个响指。
“钱，身份，据点，人手。”
“你们觉得，在新宿这个地方，有什么组织，能同时满足我们这四个需求？”
他的目光，在三人脸上缓缓扫过，那双漆黑的瞳孔深处，仿佛有某种光芒在流转。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路明非还在纠结于监狱里肥皂的问题。
楚子航的面瘫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他的手指已经无意识地在村雨的刀柄上轻轻地摩挲了起来。
只有恺撒。
他那双海蓝色的眸子，猛地一缩。
他瞬间明白了。
在这个国家的阴影里，在这个被极道文化渗透到骨子里的国度。
只有一个答案。
极道。
只有那些盘踞在城市阴暗角落里的暴力组织，才拥有独立且不受官方网络监控的情报渠道。
只有他们才能在不惊动“辉夜姬”的前提下，为他们提供合法的假身份。
只有他们，才掌握着见不得光的庞大现金流。
也只有他们，才拥有现成的人手与盘根错节的地盘。
“所以……”
恺撒的声音，艰涩地从喉咙里挤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
“没错。”
沈云轩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玩味。
“既然昂热那个老狐狸，把我们扔进了这个全是鳄鱼的池子里，却连一根打狗棒都不给我们。”
“那我们就只能从鳄鱼的嘴里抢一根过来。”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窗户。
外面，是歌舞伎町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世界。
无数的霓虹招牌，像一块块流光溢彩的画布，将这个不夜城的夜空，都染成了妖异的颜色。
“看看吧，先生们。”
沈云轩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这是一个充满了规则，又毫无规则的世界。”
“蛇岐八家，是这个世界的皇帝，他们制定了最顶层的规则。”
“而那些大大小小的极道组织，就是皇帝麾下的贵族与骑士，他们在这个规则之下，建立着属于自己的更小规则。”
他回过头，看着脸色变幻不定的恺撒。
“恺撒，我知道你的骄傲。”
“但你要明白，我们不是要去与那些地痞流氓为伍。”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们是要去成为他们的皇帝。”
恺撒的心脏，猛地一跳。
皇帝。
这个词精准地击中了他灵魂深处，那份与生俱来独属于加图索家族的傲慢。
他可以容忍暂时的狼狈，但他无法容忍自己的尊严，被那些他眼中的“蝼蚁”所践踏。
而现在，沈云轩给了他一个完美的台阶。
他们不是在“抢劫”。
他们是在“征服”。
这是一种更高层面，独属于王者的游戏。
“我明白了。”
恺撒深吸了一口气，那双海蓝色的眼眸里重新燃起了属于雄狮的火焰。
他站直了身体，微微欠身。
“会长，请下达您的命令。”
他再一次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在这个小队里，沈云轩才是唯一的意志。
路明非看傻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恺撒，又看了看沈云轩，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这就……同意了？
说好的贵族尊严呢？
说好的不与流氓为伍呢？
怎么老大一句话，你就直接纳头便拜了？
这画风变得也太快了吧！
“很好。”
沈云轩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落在了路明非的身上。
“衰仔。”
“啊？老大，我在！”
路明非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
“给你个任务。”
沈云轩说道。
“一个小时之内，我要知道这附近哪家极道组织看起来最弱，最容易下手，而且办公室离我们最近。”
“啊？”
路明非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老大，我……我上哪儿知道去啊？”
“我人生地不熟的，连五十音图都认不全，你让我去找黑社会的堂口？”
“这不是为难我这个老实人吗？”
“我相信你的专业能力。”
沈云轩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种语重心长的语气说道。
“你那股与生俱来，深入骨髓的衰仔气质，会让你像黑夜里的灯塔一样，精准地吸引到那些最弱小，最倒霉，最适合被我们当成新手村经验包的家伙。”
“去吧，皮卡丘。”
“我相信你，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路明非欲哭无泪。
他感觉自己不是皮卡丘。
他是一只被扔进狼群里，瑟瑟发抖的小白兔。
但老大的命令，他又不敢不听。
他只能哭丧着脸，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那间充满了霉味的公寓，融入了歌舞伎町那片光怪陆离的霓虹之海。
一个小时后。
路明非回来了。
他像一条被雨淋湿了的狗，垂头丧气，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我好倒霉”的气息。
但他确实带回了情报。
“老大……”
他有气无力地指着窗外，斜对面的一栋更加破旧的小楼。
“那里，三楼，挂着一个叫‘田川兴业’的牌子。”
“我刚才在楼下的小吃摊，假装吃关东煮，偷听了半天。”
“据说，那个田川组，是这片儿最不入流的小社团，老大是个快五十岁的中年大叔，手底下就七八个小弟，一个个都吊儿郎当的，看起来更像是某个解散了的视觉系乐队成员。”
“他们的主要业务，是……是帮附近的风俗店，看场子，收点保护费。”
“而且，我听说，他们这个月，已经被隔壁街区的另一个组织，抢了两次地盘了，现在正愁得天天在办公室里喝酒打麻将呢。”
路明非说完，一脸期待地看着沈云轩。
“老大，这个目标，怎么样？是不是够弱？够倒霉？够符合你的要求？”
沈云轩、恺撒、楚子航，三人同时走到了窗边。
顺着路明非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栋破旧的小楼，夹在一间装修得金碧辉煌的牛郎店，和一间挂着巨幅二次元美少女海报的动漫周边店之间，显得格格不-入，充满了时代的眼泪。
三楼的窗户里，透出有气无力的昏黄灯光。
隐约能看到几个人影，在里面晃来晃去。
“完美。”
沈云轩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简直就是为我们量身定做的新手大礼包。”
他转过身，看着自己的三个队员。
那张俊美到妖异的脸上，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了起来。
“先生们。”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昂热校长，给了我们一个S级的任务。”
“而我们，现在连门都还没入。”
“今晚就是我们的入场券。”
他伸出手。
“今晚之后，我们就不再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
楚子航将村雨提在手中，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
恺撒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但随即，便被一种属于领袖的决断所取代，他也伸出手重重地叠在了楚子航的手背上。
路明非犹豫了一下，看着那三只叠在一起的手，又看了看沈云轩那双漆黑如夜的眼睛。
他一咬牙，也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从现在开始。”
沈云轩的声音，如同皇帝在颁布他远征前，第一道，也是最疯狂的一道诫令。
“我们，就是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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