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皇之悲歌，与来自芝加哥的监察官
沈云轩嘴角的笑意愈发玩味，他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苏恩曦。
“薯片妞，准备得怎么样了？”
苏恩曦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笔记本屏幕上幽蓝的光，她十指在键盘上翻飞，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
“《皇的悲歌》终稿已经根据你的要求，制作了三个版本。随时可以启动‘海啸’计划。”
她的声音冷静得像一台正在执行命令的超级计算机。
沈云轩饶有兴致地问。
“哦？说说看。”
“第一层，‘攻心’。完整版全文，包含所有证据链、血腥照片和煽情文字，将通过最高加密通道，精准投放到蛇岐八家所有现任家主，以及各大家族顺位前三的继承人邮箱里。”
“目标是彻底摧毁他们的心理防线，逼迫他们立刻做出选择。”
“第二层，‘大义’。删减版，隐去最血腥的细节和家族内部的丑闻，重点强调‘清理叛徒赫尔佐格，肃清其在家族内部的余毒’。”
“投放渠道为卡塞尔学院守夜人论坛、执行部内部情报网以及东瀛分部的全员通讯频道。目标是为我们的行动披上‘正义’与‘合法’的外衣，堵住昂热和校董会的嘴。”
“第三层，‘迷雾’。”苏恩曦的嘴角也勾起一抹与沈云轩如出一辙的弧度，“掐头去尾，只剩‘蛇岐八家内乱，皇权更迭，源稚生与新皇联手清洗高层’的模糊消息。”
“通过几个不可靠的第三方情报贩子，‘不经意’地泄露给全球的混血种社群。目标是制造混乱，让所有想插手的势力都看不清真相，在犹豫中错失良机。”
沈云轩满意地打了个响指。
“很好，这才叫信息战。那么开始吧。”
苏恩曦的手指在回车键上，轻轻一按。
仿佛一个无声的开关被按下，一场席卷整个秘党世界的数据风暴，以东京为中心，轰然爆发。
这张精心编织足以颠覆整个东瀛极道认知的大网，在这一瞬间覆盖了整个东京的夜空。
……
犬山家，本部道场。
深夜的道场里，灯火通明。
犬山贺端坐于主位，身着古朴的黑色纹付羽织袴，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上，神情凝重如山。
他面前的矮几上，摆放着一杯已经凉透了的静冈茶。
自高天原那场惊变之后，他便彻夜未眠。
作为蛇岐八家资历最老的家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家族正处在千年以来最危险的悬崖边缘。
橘政宗的死，源稚生的废黜，新皇的仓促登基……这一切都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海啸，将他们这些在旧秩序里安逸了太久的老家伙们拍得晕头转向。
沈云轩。
这个名字像一根淬了剧毒的钢针深深地扎在他的神经里，每一次想起都会带来一阵钻心的刺痛与恐惧。
那个男人的手段，太狠，太绝，也太……高明了。
他没有选择自己登上那个至尊之位，那会激起所有家族最激烈的反抗。
他选择扶持上杉绘梨衣，一个拥有大义名分的完美傀儡。
这和他原本计划中迎回旧皇的观点，完全相反，他确实是希望上杉越回归，执掌家族，但是现在的结果早就偏到哪里去都不知道了。
犬山贺甚至已经和其他几个家主暗中达成了共识，准备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架空这位心智不全的新皇，将权力重新收回到他们这些“辅政大臣”的手中。
这是阳谋，也是他们这些老狐狸，在屈辱中能找到的唯一自保之路。
然而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那个男人会留下这么大的破绽让他们钻吗？
就在这时，一名穿着黑色西装的下属，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将一个加密的平板电脑，恭敬地呈了上来。
他的手在微微发抖，脸色苍白得像纸。
“家主，这是……刚刚收到的最高加密等级邮件，发信人……未知。”
犬山贺眉头一皱，接了过来。
当他用指纹解开密码，看到屏幕上那份文件的标题时，他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皇的悲歌：被篡改的权柄与血泪的真相》
他点开文件，只看了几行，那双握着平板电脑，布满老茧的手便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黑天鹅港的真相，被篡夺的橘家家主之位，源稚生被逼手刃亲弟的内幕，上杉绘梨衣被当做囚犯圈养的悲惨童年……
一篇篇，一桩桩，配上那些模糊却又无比真实，来自源氏重工地下实验室的血腥照片。
整个故事，被苏恩曦用一种冷静到近乎残忍的笔触，包装成了一部荡气回肠，充满了悲情与宿命感的家族史诗。
源稚生不再是那个愚蠢，被敌人蒙骗的耻辱。
他成了一个为了保护弟弟妹妹，为了家族大义，忍辱负重、卧薪尝胆，最终不惜背负上所有罪名，也要亲手揭穿叛徒的悲情英雄！
“噗通。”
犬山贺的心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他明白了。他全都明白了！
这才是沈云轩真正的杀招！他不是要扶持一个傀儡，他是要……重塑整个蛇岐八家的大义名分！
这份声明，是以源稚生、上杉绘梨衣、上杉越，三位“皇”的联合名义发出的。
一个手握兵权的旧皇，一个拥有法理的新皇，一个代表着传奇的隐皇。
三皇一体！
当他们站在一起以“清理家族叛徒，彻查赫尔佐格余毒”为名义时，整个蛇岐八家，谁敢反对？谁能反对？反对，就是与叛徒同流合污！就是与整个家族的大义为敌！
“哈哈……哈哈哈哈……”
犬山贺忽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苦涩与绝望。
原来如此。
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棋手，甚至连棋子都算不上。
他们只是那个男人棋盘上的……背景板。
他不是要跟他们玩什么权谋游戏，他是要掀桌子。
掀翻了旧桌子，再摆上一张属于他自己，刻着他自己规则的新桌子。
而他们这些旧时代的残党，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来人！”
犬山贺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嘶哑。
“备车！”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彻底认命般的觉悟。
“立刻联系所有收到邮件的家主！通知他们，源氏重工顶层，觐见！”
“是……觐见三位殿下！”
……
与此同时，东京湾的夜色被城市的灯火映照得一片虚假的金黄。
无形的电波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网，信息如暗流涌动，搅动着水面下的每一个影子。
成田国际机场，VIP通道。
夜幕下的机场灯火通明，一架从芝加哥飞来的航班，平稳地降落在跑道上。
出口处早已被清场。
十几辆丰田世纪轿车，排成一条沉默的钢铁长龙，静静地停靠着。
数十名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蛇岐八家成员，如同沉默的雕塑般分列两旁。
只是这些往日里眼神睥睨、气势慑人的极道精英们，此刻却有不少人神色恍惚，有人甚至下意识地反复摩挲着口袋里的手机，仿佛那里面藏着什么能颠覆世界的东西。
楚子航一身黑色的风衣，静静地站在车队的最前方，他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着机场玻璃幕墙外，东京那片璀璨而又冰冷的灯海。
路明非则蹲在他身边，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我靠，师兄你看！”
路明非忽然把手机凑到楚子航面前。
“守夜人论坛炸了！置顶的红帖，《关于东瀛分部清理叛徒赫尔佐格及其党羽的联合声明》，发帖人……我擦，源稚生和……上杉绘梨衣？！”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帖子下面瞬间刷出几百楼的回复，什么“卧槽，大的来了！”“赫尔佐格是叛徒？橘政宗呢？”“三皇一体，东瀛分部要变天了！”之类的惊叹此起彼伏。
“老大这手笔也太快了吧？”
路明非咋舌道。
“咱们这儿还搞得跟拍《教父》续集似的接个人，他那边已经把整个东瀛分部给掀了？”
楚子航只是瞥了一眼，目光微微一凝，便重新望向了出口的方向，仿佛论坛上的腥风血雨还不如一个即将出现的身影重要。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拖着一个贴满了各种动漫美少女贴纸的巨大行李箱，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那人顶着一头乱得像鸡窝一样的泡面卷发，络腮胡拉里邋遢，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墨绿色花格子衬衫和一条松松垮垮的牛仔裤，脚上还踩着一双人字拖。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刚刚在网吧通宵了三天三夜，准备回家补觉的落魄肥宅。
这人正是卡塞尔学院新闻部部长，芬格尔·冯·弗林斯。
芬格尔一走出通道，看到眼前这副景象，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那双藏在乱发下如同烛火般明亮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扔下行李箱，张开双臂，以一种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路明非和楚子航就扑了过来。
“哦！我亲爱的师弟们！我的兄弟！我可想死你们了！”
路明非一脸嫌弃地侧身躲开，任由芬格尔扑了个空。
“滚滚滚，离我远点，你几天没洗澡了？身上一股过期待处理的垃圾食品味儿。”
“嘿，你这就没良心了啊，师弟。”
芬格尔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然后一脸神秘地凑到路明非耳边，用气声说道。
“我可是坐着校长的座驾，带着校长的最高指令来的！我现在的身份，可是卡塞尔学院本部特派监察官！专门来调查东瀛分部叛徒事件的！”
他挺了挺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威严一些。
“监察官？”
路明非斜着眼打量他。
“我看你是来公费旅游的吧？还监察官，你监察什么？监察哪家便利店的便当更好吃吗？”
“而且老大计划中的监察官不是恺撒吗？”
“肤浅！实在是太肤浅了！”
芬格尔痛心疾首地指着路明非。
“我是在执行一项伟大的、神圣的、关乎秘党未来走向的S级任务！你们懂什么！”
他清了清嗓子，然后环顾四周那些面无表情的黑西装，忽然压低了声音，换上了一副贱兮兮的表情。
“不过话说回来，师弟，你们这排场可以啊。老大混得不错嘛。对了，他们管饭吗？有经费可以报销吗？飞机餐那玩意儿简直是反人类，我现在饿得能吞下一头牛。”
楚子航终于看不下去了，他默默地走上前，言简意赅地说道。
“上车。”
“好嘞！”
芬格尔立刻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一名黑西装面无表情地为他拉开了车门。
芬格尔一屁股坐了进去，立刻被那柔软舒适的真皮座椅舒服得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也坐进了车里。
车队在夜色中无声地启动。
芬格尔靠在后座上，翘起了二郎腿，脸上那副贱兮兮的表情，逐渐被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容所取代。
他透过车窗，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东京夜景。
“师弟啊。”
他忽然没头没尾地感慨了一句。
“什么事？”
路明非有气无力地问。
芬格尔的眼神变得有些飘忽，像是在回忆什么古老的典故。
“在咱们学院的等级划分里，像恺撒那样的，是天生的贵族。像师兄这样的，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骑士。而像你这样的，勉强算个自由民。”
他顿了顿，然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而我，芬格尔·冯·弗林斯，一个挂科挂到E级的留级生……就是个贫农。”
“现在，一个贫农坐着东瀛极道皇室专用的轿车，要去给一场即将到来的对贵族的审判，盖上一个‘合法’的印章。”
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光芒
“你不觉得……这事儿本身就比任何S级任务都要刺激一万倍吗？”
路明非看着他，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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