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九章王的归来与濒死的巫女
“老大怎么还不回来?这都快一个小时了!”
路明非焦躁地在原地踱步,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
他把一包薯片捏得咯吱作响,包装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可他自己却丝毫没有食欲。
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蜷缩在沙发角落的红发女孩,心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浸满冰水的棉花,又冷又沉,坠得他喘不过气。
绘梨衣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她小小的身体,以一种令人心碎的频率,微微颤抖着。
一种仿佛来自血脉最深处的不详衰败气息,正从她身上缓缓散逸出来,甚至让空气都带上了一丝铁锈般的甜腥味。
那不是血的味道,而是生命本身正在凋零、腐朽的味道。
“师弟,冷静点。”
芬格尔的声音出奇地沉稳,他那张总是挂着贱兮兮笑容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狂热的笃定。
他走到窗边,望着多摩川河口的方向,那片天空一半是城市的霓虹,一半是冲天的火光。
那双藏在乱发下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名为“信仰”的光。
“别慌,君王正在巡视他的领地。我们这些贫农,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顺便把地主家的晚饭准备好。”
他指了指门口那个由专人看管,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顶级鳗鱼饭食盒。
路明非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实在无法像芬格尔那样保持乐观。
他看着绘梨衣越来越微弱的气息,一种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他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在脑海深处用尽全力地呼喊。
‘路鸣泽!你个小瘪三在不在?快出来!’
周围没有任何变化,时间依旧在缓慢流逝。
‘我靠!关键时刻就装死是吧?再不出来信不信我把你那套帅气的西装拿去当抹布!’路明非在心里破口大骂。
这一次,一个带着一丝慵懒和戏谑的声音,终于在他脑海中响起。
【哥哥,这么着急地找我,是又想做交易了吗?不过这次可不行哦,你的老大正在回来的路上,我可不敢抢他的生意。】
穿着黑色小西装、宛如贵公子般的路鸣泽,幻影般出现在路明非的视野中,优雅地坐在窗台上,晃荡着擦得锃亮的小皮鞋。
“少废话!”路明非急切地问,“老大他到底怎么样了?他……他不会有事吧?”
路鸣泽闻言,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那双淡金色的瞳眸望向远方的火光,仿佛能穿透时空。
【有事?哥哥,你这个用词可太不准确了。你的老大不是‘有事’,而是‘成事’了。他刚刚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亲手为一位旧世界的君主送葬,然后……坐上了祂空出来的王座。】
路明非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宕机了。王座?什么王座?难道老大他……
【没错哦,】路鸣泽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你的老大,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王’了。所以啊,哥哥,你也要加把劲才行,不然以后可就跟不上他的脚步了。】
“我加什么劲啊?”
路明非下意识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一脸的生无可恋。
“我老大都是王了,我还奋斗个屁!直接躺平当咸鱼,抱紧大腿就完事了!”
路鸣泽的身影悄然隐去,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语。
【那可不一定哦,哥哥……有时候王座之下,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也就在这时,一阵低沉而又规律的轰鸣声,由远及近,穿透了窗外的喧嚣。
一架通体漆黑的武装直升机,没有经过任何塔台通报,以一种君临天下的姿态,精准地悬停在了顶层的停机坪上。
螺旋桨卷起的气流,甚至将下方街道的火苗都压低了几分。
舱门打开。
一个身影沐浴在城市的万家灯火与冲天的硝烟之中,逆光走出。
他依旧穿着那身黑色的西装,仿佛刚刚参加完一场优雅的晚宴,而不是在地狱的中心完成了一场对古神的弑杀。
只是,所有人都感觉到,他不一样了。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在场所有人心跳的鼓点上。
空气中那些因龙王死斗而沸腾的狂暴元素,在他周身三尺之内,都变得温顺驯服,如同列队朝拜君王的臣子。
走廊两侧的应急灯光在他经过时,都因无法承受那无形的威压而剧烈地明灭闪烁。
他那双过分冷冽的眸子,此刻燃烧着不加掩饰的白金色火焰。
那白金色深邃如宇宙,仿佛倒映着星辰的诞生与毁灭。
神性与人性,在他身上达到了一种诡异而又完美的平衡。
“老大!”
路明非和芬格尔同时喊出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畏。
然而,有一个身影比他们更快。
蜷缩在沙发上的绘梨衣,在那扇门被推开的一瞬间,猛地抬起了头。
她那双深玫瑰红色的眼眸里,所有的空洞与迷茫都被一种极致的恐慌与渴望所取代。
她赤着脚,像一只不顾一切奔向主人的受惊小鹿,跌跌撞撞地扑向了那个归来的身影。
在距离沈云轩还有一步之遥时,她的身体一软,向前倒去。
沈云轩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已经将那个柔软而冰冷的身体,稳稳地接在了怀里。
“我回来了。”
他低头看着怀中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声音里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绘梨衣没有回应,只是伸出双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腰。
她将脸埋在他的胸口,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气息,仿佛那是她在这个即将沉没的世界里,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噗。”
一声仿佛血管破裂的轻微声音,从女孩的口中传出。
一缕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的嘴角缓缓流下,染红了沈云轩胸前洁白的衬衫。
女孩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她体内的龙血,在沈云轩那属于新王气息刺激下,正在以一种无法逆转的方式,疯狂暴走。
一道道如同蛛网般的黑色细线开始在她白皙的皮肤下浮现,那是生命力正在被急速抽干的可怕征兆。
言灵·审判,正在反噬它的主人。
“老大!”
路明非惊呼出声,就要冲上来。
“别动!”
沈云轩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威严。
“你们两个守住门口,别让任何人进来。”
他的眉头,第一次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眼中的白金色火焰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足以将灵魂都冻结的冰冷。
“聒噪的血脉。”
他低声自语,然后伸出手,轻轻抚上绘梨衣的后心。
一股温润而又霸道,仿佛蕴含着创世之力的金色能量,从他的掌心,缓缓渡入女孩的体内。
他试图用自己属于君王的血脉力量,强行镇压那份暴走的诅咒。
然而,预想中的平复并未发生。
那股金色能量刚一进入,绘梨衣体内的诅咒血脉就像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爆发出更加狂暴的反抗!
黑色的蛛网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几乎覆盖了她全身的皮肤。
女孩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身体猛地弓起,更多的鲜血从口鼻中涌出,仿佛一朵在瞬间凋零的玫瑰。
“该死!”沈云轩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强行镇压失败了!不仅失败了,还起了反效果!
他脑海中的翠玉录疯狂运转,属于白王的权柄信息流如瀑布般刷过。
他瞬间明白了问题所在。
绘梨衣的血统无限接近次代种,她的血脉本身就是一套虽然充满BUG但却能自洽的完整“审判”系统。
自己的力量虽然位阶更高,但对于这套系统而言,依旧是外来入侵者,触发了最激烈的排异反应。
强行灌输,只会让她死得更快。
这不是治病,这是战争。
一场在她身体里进行的,关于血脉与权柄的战争。
想要赢就不能用蛮力。
“芬格尔!”
沈云轩头也不回地喝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需要一个地方,必须具备两个条件:第一,有最稳定、最庞大的独立能源供应;第二,绝对与外界物理隔绝,能抵御战术武器打击!”
芬格尔先是一愣,随即那颗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瞬间理解了什么。
“地下三层的‘辉月姬’核心机房!绝对的独立供电系统,军用级别的物理防护,能抵御战术核打击!不过那里是蛇岐八家的最高机密……”
“现在,是我的了。”
沈云轩打断了他。
他抱起怀中不断抽搐、气息已微不可闻的绘梨衣,大步流星地走向电梯。
路明非和芬格尔对视一眼,满脸骇然地跟了上去。
电梯前,两名身穿黑色西装的蛇岐八家护卫下意识地伸手阻拦,厉声喝道。
“非授权人员,禁止……”
他们的话没能说完。
沈云轩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只是抱着绘梨衣从他们中间走过。
他眼中燃烧的金焰微微一闪,一股无形的威压如海啸般碾过。
那两名护卫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手中的武器“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双膝一软,竟是直接跪倒在地,仿佛见到了食物链最顶端的天敌,连呼吸都停滞了。
直到沈云轩一行人走进专用电梯,门缓缓关上,他们才猛地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恐惧。
电梯内,金属墙壁倒映出几人凝重的脸。
路明非结结巴巴地问:“老大,你这是要……给大嫂动手术?”
“可以这么理解。”
沈云轩的声音平静无波,但那平静之下是滔天的决意。
“把一套写满诅咒,即将崩溃的操作系统,格式化,然后重装一个稳定版。”
他低头看着怀里气若游丝的女孩,白金色的瞳眸中闪过一丝决然。
“她不能再是白王的‘容器’了。从今天起,她只是绘梨衣。”
想要彻底根除诅咒,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经历一次完整的龙类进化,在进化的过程中,由他亲自引导,剥离旧的血脉,重塑新的根基。
这个过程,在龙族的古老记述中,被称为——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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