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魔鬼的低语，与君王的棋盘
半小时后，一列黑色的丰田世纪车队，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驶离了灯火通明的源氏重工。
车内的气氛，与其说是沉闷，不如说是凝固。
那场短暂却颠覆认知的神之对峙，其恐怖的余威依旧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车载的电子时钟在疯狂地乱跳，恺撒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血统深处传来尚未平息的战栗。
芬格尔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打破这该死的寂静，但看到恺撒和楚子航都在闭目调整呼吸，最终还是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瘫软如泥的路明非。
“我说师弟。”
芬格尔压低了声音，一脸八卦地挤眉弄眼。
“你那个便宜弟弟到底什么来头？感觉比校长还神出鬼没啊。刚才老大那一下，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特别解气？”
“我哪知道。”
路明非有气无力地瘫在座椅上，心有余悸。
“我要是知道，早把他揪出来打得他满地找牙了，还能让他天天给我上眼药？至于解气……解气是解气，但我现在脑子还是嗡嗡的，感觉跟被一百个大汉轮流用大铁锤砸了脑袋一样。”
“他说的那些……狩猎什么的……”
芬格尔欲言又止，眼神里还是藏不住那点好奇。
“滚蛋！”
路明非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
“老大不是那样的人！你再提这茬，信不信我让老大把你发配到非洲去挖矿！”
芬格尔讪讪地耸了耸肩，不再自讨没趣。
另一边，恺撒和楚子航也在用眼神交流。
恺撒：【你感觉到了吗？那不是言灵。】
楚子航：【是权柄。凌驾于规则之上的力量。】
恺撒：【他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跟着他，或许真的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楚子航微微点头，不再言语，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村雨。刀魂的战栗已经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昂扬。
车队最终拐入了一条位于新宿区深处的僻静小巷。
巷子尽头，是一家看起来已经废弃多年，挂着“月读”招牌的旧式酒吧。
“老大，这地方……比我上个月没交电费的宿舍还阴间。”
芬格尔看着那布满蛛网的招牌，缩了缩脖子。
“这不会是猛鬼众的秘密据点吧。”
“闭嘴。”沈云轩言简意赅。
他上前，在那扇斑驳的木门上，用一种极有规律的节奏，轻轻敲了三下。
咚。咚咚。
“咔哒”一声，门锁转动，门被从里面拉开一道缝隙。一张妆容精致、美艳得如同刀锋般的脸探了出来。
酒德麻衣。
她那双绯红色的眼眸先是警惕地扫过众人，当落在沈云轩身上时，那份警惕化作了了然与一丝调侃。
“你迟到了五分钟，沈先生。”
她的声音清冷依旧，却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熟稔。
“我还以为你被卡塞尔的校长留下来喝长寿茶了。”
沈云轩没有理会酒德麻衣的调侃，而是侧身走进了酒吧。
众人跟进。
酒吧内部与外部的破败截然相反，一尘不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高级香薰与……薯片混合的奇特味道。
吧台后，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黑框眼镜的栗发美女正翘着二郎腿，一边疯狂地往嘴里塞着薯片，一边在面前数十个虚拟屏幕上飞快地操作着。
苏恩曦。
看到沈云轩，她立刻放下薯片，擦了擦油乎乎的手，从高脚椅上跳了下来，眼神里闪烁着敬畏、好奇与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还不等她开口，就被沈云轩率先打断了施法。
“东西呢。”
“东西好着呢，这点您放心。”
苏恩曦耸了耸肩，随后手指向吧台。
吧台中央，在那里，静静地放着一个东西。
一个由不知名兽骨打磨而成，通体漆黑的瓶子。
瓶身表面篆刻着无数繁复、古奥的龙文。
那些龙文仿佛是活的，在昏暗的灯光下缓缓流淌，一股源自太古洪荒的悲伤与威严渗透出来，让在场的所有混血种都感到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压抑。
“这是……”
恺撒的海蓝色眼瞳里映出骨瓶的影子。
路明非更是瞪大了眼睛，那个瓶子，他至死都不会忘记。
在三峡水下，在青铜城的深处，老大的目标就是这个。
“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的卵。”
沈云轩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他伸出手将那个冰冷的骨殖瓶拿了起来。
入手的一瞬间，一股充满了悲伤与孺慕之情的庞大意识，顺着他的指尖，涌入了他的脑海。
【哥哥……是你吗，哥哥……】
【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沈云轩金瞳深处，翠玉录的虚影一闪而过，轻易地将这股意识洪流抚平，仿佛只是掸去了一粒微尘。
“老大，你拿这个……是要干嘛？”
路明非小心翼翼地问道，他现在是真的怕了，生怕沈云轩说出“把它磨成粉泡茶喝，大补”之类的话。
“救人。”
沈云轩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把玩着手中的骨殖瓶，目光扫过众人。
“你们以为，我让你们先来这里，是在耽误时间？”
他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不，现在飞去纽约救老唐，你们所有人，包括老唐，都只有死路一条。”
“为什么？！”路明非急道，“再晚就来不及了！”
“因为决定老唐生死的，不是我们，而是他自己。”
沈云轩的声音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残酷的现实。
“老唐的身体里，是青铜与火的君王诺顿。现在是罗纳德·唐的人格与诺顿的龙格，在进行最后的战争。我们现在过去能做什么？站在旁边给他喊加油吗？”
他看向恺撒。
“强大的外部压力，只会加速龙格的苏醒。到时候我们面对的将是一个被彻底激怒的初代种君王。恺撒，你告诉我，你有把握正面硬撼一位初代种的怒火吗？”
恺撒的脸色变得凝重，他沉默了。
这是事实，不是靠勇气就能弥补的差距。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路明非的声音都在发抖，“难道就这么干等着他死吗？”
“当然不。”
沈云轩晃了晃手中的骨殖瓶。
“我们不去打没有准备的仗。我们要做的，是给这场赌局，加上我们的筹码。”
他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包括酒德麻衣和苏恩曦在内，都头皮发麻的话。
“诺顿与康斯坦丁是双生子，他们的血脉天生就能相互吸引、融合。”
“一旦诺顿苏醒，他会本能地寻找他弟弟，我们无法判断一个龙类的思维，会做什么。“
“所以，我才要先来拿走它。”沈云轩的笑容变得有些疯狂，却又理所当然。
“与其等着诺顿苏醒。不如……”
他停顿了一下，享受着众人屏息凝神的目光，然后才慢悠悠地吐出下半句。
“……我们反过来。”
“在诺顿彻底苏醒之前，我们先让康斯坦丁，‘活’过来。”
“活……活过来？”
路明非的脑子彻底宕机了。
“老大你的意思是……孵……孵化他？”
“可以这么理解。”
沈云轩的眼里，闪过一丝属于王的冷酷与决然。
“这是一场豪赌。我们给老唐争取时间，也给自己准备一张底牌。”
“这太疯狂了。”
源稚生终于开口，声音干涩。
“孵化龙王……这是在与全世界为敌。”
“我从不在乎敌人有多少。”
沈云轩看向他。
“我只在乎，能不能赢。”
他深吸一口气，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但你们必须清楚，这并非万无一失。”
“理论上，由我主导孵化的新生龙王，其心智将受到我的钳制，成为一张可控的牌。”
“但理论终究是理论，我们是在复苏一个神，哪怕是残缺的神。他有可能会彻底失控，到那时，我们就要面对两位龙王的怒火。”
“我赌了。”
路明非第一个开口，他擦了擦眼泪，眼神却变得坚定。
“只要能救老唐，就算只有一成，我也赌！”
恺撒笑了，是那种属于帝王的桀骜笑容。
“加图索家的人，从不畏惧高风险的赌局。算我一个。”
楚子航没有说话，只是将村雨从刀鞘中抽出寸许，清亮的刀鸣代表了他的答案。
“很好。”
沈云轩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收起骨殖瓶，转过身，下达了新的命令。
“恺撒，楚子航，你们回芝加哥的计划不变，稳住学院那边，我需要你们的力量在关键时刻入场。”
“路明非，你跟我留下。”
“源稚生，苏恩曦。”
二人同时应声。
沈云轩的目光投向苏恩曦面前的虚拟屏幕，上面正闪烁着东瀛列岛的详细地图。
“我要找一个地方。”
“全东瀛最隐秘，能量供应最充足，能完美隔绝一切窥探的地方。我要给我们的新朋友，准备一个最完美的摇篮。”
苏恩曦的指尖在键盘上化作残影，无数数据流瀑布般刷过。
“地质结构稳定，能量源……地热是首选，他毕竟是火的君王。”
她喃喃自语，像一个进入状态的疯狂科学家。
“屏蔽设施……蛇岐八家的几个秘密基地可以，但不够保险……有了！”
她的屏幕上最终锁定了一个点，一个位于富士山脚下被标记为“高天原”的禁区。
沈云轩看着那个地点，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很好，就那里。”
他转头看向窗外那片罪恶与繁华交织的夜色，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邀约。
“让我们的新朋友，在一个靠近地狱入口的地方……破壳而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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