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君王的独白，与魔鬼的盟约
“咔嚓。”
有什么东西在老唐的灵魂深处，应声碎裂。
他脸上那副硬挤出来，比哭还难看的灿烂笑容，一寸寸地凝固，崩解，像是被风化的劣质石膏像。
剥落的碎片下，露出了截然不同，属于另一个存在的底色。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猥琐、几分懒散的褐色眼珠，那层属于人类的温和伪装，如潮水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熔融的黄金，是燃烧的星辰，是足以将整个世界都焚烧殆尽，暴虐而孤高的君王之火！
他的身体，不再是那个窝在布鲁克林公寓里因为打输一盘星际而破口大骂的废柴宅男。
他的脊梁在一瞬间挺得笔直，仿佛能撑起整个苍穹。
那身皱巴巴，印着“I ♥ NY”的T恤，此刻穿在他身上，竟诡异地透出一种被囚禁的皇者穿着囚服般的悲凉与威严。
那股属于“罗纳德·唐”混杂着廉价啤酒和隔夜披萨味道的屌丝气息，被一股磅礴如山岳的威压彻底碾碎。
威压是如此纯粹，如此炙热，让周围的空气都扭曲起来，停机坪坚硬的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细密的裂纹如蛛网般蔓延。
“我……我操……”
路明非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肺里的空气被一寸寸挤压出去，他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只能死死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更丢人的声音。
他身旁的芬格尔更是夸张，手里的全家桶“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炸鸡和薯条撒了一地。
整个人像一滩被抽掉了脊梁骨的烂泥，直接瘫软了下去，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眼珠子翻白，一副随时准备当场去世的德性。
“衰……衰仔……”
芬格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抖得像帕金森。
“快……快给新闻部发最后一条消息……就说……我……我芬格尔·冯·弗林斯……是撑死的……被王霸之气……撑死的……”
“你……”
“罗纳德·唐”开口了，声音不再是那个带着布鲁克林口音熟悉的屌丝声线。
那是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线，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青铜巨钟里发出的共鸣，带着金属的质感和火焰的灼热。
他那双燃烧的黄金瞳，死死地盯着沈云轩，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
有震惊，有暴怒，有困惑，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同类识破身份后，无法掩饰的惊疑。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这句话问出口，就代表他承认了一切。
他不再伪装，因为在眼前这个男人面前，任何伪装都像孩童的把戏，苍白而可笑。
“认出你？”
沈云轩笑了，那是一种带着一丝嘲弄的微笑。
他仿佛完全感觉不到那股足以让次代种都为之臣服的君王威压，甚至还有闲心弯腰，捡起芬格尔脚边一根还算干净的薯条，在指尖把玩着。
“不，朋友，你搞错了一件事。”
他闲庭信步般又向前走了两步，与对方的距离拉近到不足一米，将那根薯条屈指一弹，精准地弹回了芬格尔的嘴边。
“我不是路明非。”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诺顿混乱的思绪。
是啊，他不是路明非。
路明非那个衰仔，会用一种近乎哀求，兄弟般的眼神看着他，会喊他“老唐”，会试图用他们之间那点可笑的人类情谊来唤醒他。
那种眼神，软弱，天真，却又带着一丝让他感到烦躁的温暖。
但眼前这个男人不一样。
他的眼神是冰冷的，是平等的，甚至……是俯视的。
那是一种君王对君王的审视，一种猎人对猎物的评估。
他从一开始，就没把“罗纳德·唐”当回事。
他对话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那个沉睡在他灵魂最深处，名为“诺顿”的君王。
“现在，选择题来了。”
沈云轩的声音，像淬了冰的毒药，一字一句地敲打在诺顿的灵魂之上。
“我的老朋友，告诉我你的答案。”
“是打，还是和？”
“是作为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在这里跟我痛痛快快地打一场，然后被我碾碎，连同你那点可悲的人类幻梦一起，化为历史的尘埃？”
“还是……”
沈云轩的嘴角，勾起一抹深不可测的弧度。
他侧过头，轻轻拍了拍一直安静地牵着他衣角的，绘梨衣的小脑袋，女孩抬起那双瑰丽的红瞳，依赖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作为罗纳德·唐，活下去？”
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琥珀，将所有人都封印其中。
只有风吹过空旷的停机坪，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像是在为一位君王最后的抉择，奏响挽歌。
路明非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他死死地盯着老唐，不，是诺顿。
他多希望对方能选后者，可他知道，龙类的骄傲，君王的尊严，是不容许被如此挑衅的。
他几乎已经能预见到，下一秒这里就会变成一片火海炼狱。
然而，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诺顿眼中的滔天怒火，并没有爆发，而是一点一点平息了下去。
那燃烧的黄金，渐渐被一种更加深沉，仿佛沉淀了万年孤寂的悲哀所取代。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那君临天下的威压，如潮水般退去。
他那挺得笔直的脊梁，也慢慢地垮了下来，变回了那个属于罗纳德·唐的姿态。
“呵……”
他发出了一声自嘲的沙哑苦笑。
“呵呵……”
他抬起头，那双眼睛里，黄金瞳的光芒虽然依旧亮着，却不再暴虐，只剩下无尽的疲惫。
“老大……你根本不会明白。”
他用的，是“罗纳德·唐”的称呼，也是“罗纳德·唐”的语气。
“那种万年的孤独，到底有多绝望。”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上。
“王座是冰冷的石头，权柄是永恒的枷锁。”
“火焰烧了上万年，却连我自己都暖不热。我坐在那至高的王座上，俯瞰着我的帝国，我的子民，可我看到的，只有一片死寂和重复了亿万次的虚无。”
“你知道吗？苏醒过来后，我融合了所有属于‘罗纳德·唐’的记忆。”
“我感觉自己像个真正的贼，贪婪地窃取着他的人生。”
“他很失败，很废柴，他住在布鲁克林最烂的街区，为了几百美金的房租发愁，天天窝在公寓里打一款叫星际争霸的破游戏，被一个叫‘路明非’的狗皇帝虐得嗷嗷叫，气得能把键盘砸了……”
“还时不时的被老大你调侃。”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可我……真TMD羡慕他。”
“他有朋友，有兄弟。他会为了赢一盘游戏而高兴一整天，也会因为错过一班地铁而破口大骂。”
“他的人生充满了各种各样无聊，琐碎，却又无比鲜活的东西。那些东西，是我作为诺顿，永远也无法拥有的。”
他看向沈云轩，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
“我有很多次机会，老大，真的，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吞噬我的弟弟，完成血脉的融合，成为真正的完全体君王。”
“但我没有做，我做不到。”
“所谓弃族的命运，就是要穿越荒原，再次竖起战旗，返回故乡。”
“死不可怕，只是一场长眠。”
“我并不害怕死亡，死亡对于我们来说，永远不是终点。”
“他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家人了。我宁愿自己永远残缺，也不想连最后一点温暖都失去。”
“所以，我选择当罗纳德·唐。我想用这个身份，活下去。”
路明非的眼泪，在这一刻，再也忍不住，决堤而出。
他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肩膀却剧烈地颤抖着。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的人类情感在影响着老唐，却没想到，是这位孤高的君王，在主动地，贪婪地拥抱着这份属于人类的卑微温暖。
“更何况……”
诺顿的目光扫过沈云轩身后，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路明非的影子，最后才重新落回到沈云轩身上，苦涩地摇了摇头。
“现在的我，也打不过你。”
“你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靠着翠玉录投机取巧的混血种了。你……是真正的王。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全新君王。”
“更别提，你身后，还有一个连我都感到心悸的‘至尊’在为你站台。而你身边这位……是大嫂吧，我能感受到嫂子体内流淌的血脉，她不属于任何一支王系。”
他摊了摊手，那动作充满了罗纳德·唐式的无奈与洒脱。
“这场牌局，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任何赢面。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选一条，能让自己活得更舒服一点的路呢？”
这番话，说得坦诚，也说得现实。
他不是因为软弱而屈服，而是因为看清了局势，做出了最理智，也最符合他内心渴望的选择。
沈云轩静静地听完，脸上的笑容，终于多了一丝温度。
“很好。”
他点了点头，像是在夸奖一个做出了正确选择的学生。
“我喜欢和聪明人做交易。”
“那么，欢迎加入，诺顿……或者说，老唐。”
他伸出手。
诺顿，或者说老唐，愣了一下，然后也伸出手，握住了他。
两只手握在一起，象征着一个足以颠覆整个龙族世界的全新盟约，就此达成。
“既然是盟友了，那按照规矩，总得交点投名状吧？”
沈云轩的笑容，又恢复了那种玩味的味道。
“老大你说，只要我老唐能办到的，绝不含糊！”
老唐立刻切换回了那副狗腿子的嘴脸，仿佛刚才那个孤高的君王只是众人的幻觉。
“很简单。”
沈云轩松开手，白金色的瞳眸深处，那本虚幻的翠玉录，仿佛在缓缓翻动，古老而神秘的炼金符号流转不息。
“我要你，和你的弟弟，康斯坦丁，为我提供一份……‘君王精血’。”
“精血？”
老唐一愣，这个词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对，不是普通的血液，而是蕴含着你们君王本源权柄的生命精华。”
沈云轩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仿佛在陈述真理的魔力。
“我脑子里这东西，最近告诉了我一个很有趣的秘密。”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它说，四大君主的权柄，本质上是构成这个世界的四根柱子。”
“而黑王的权柄，是驾驭这四根柱子的房梁。只要我能得到所有君王的精血，将对应的元素权柄融入己身，我就能重铸这四根柱子，然后……亲手拆了那根碍眼的房梁。”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恶魔的低语，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到那时，我将成为龙族唯一的真正主宰。”
“而你们，将作为新世界的元老，见证一个……前所未有的全新时代。”
老唐呆呆地听着，他感觉自己的脑子，不，是诺顿那颗沉睡了数千年的君王大脑，都有些不够用了。
眼前这个男人，他的野心，已经远远超出了屠龙，甚至超出了成为新的龙王。
他要……弑神！
他要将那个创造了整个龙族文明的至高存在，从神座上拉下来，然后自己坐上去！
这是何等的疯狂！何等的……令人热血沸腾！
诺顿那沉寂了万年的君王之血，在这一刻竟不受控制地再次燃烧了起来！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追随！
追随一个更疯狂、更强大、更有可能打破这轮回宿命的全新君主！
“好！”
老唐一拍大腿，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不就是几滴血吗？别说精血了，老大你要是需要，我把我这条命都给你！不过……”
他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了一丝属于罗纳德·唐，不好意思的笑容。
“在抽血之前，我有个小小的不情之请。”
“说。”
“我……”
老唐深吸一口气，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与忐忑。
“我想……先见见他。”
“我想亲眼看看，我的弟弟……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https://www.24kkxs.cc/book/4243/4243965/22556746.html)
1秒记住24K小说网：www.24kk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24kk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