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王座之上的赌徒
“一个……对你的王座，很感兴趣的……”
沈云轩的声音很轻，像贴在耳边的情人私语，吐出的气息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路人。”
最后两个字落下，上一秒还被庞贝·加图索引以为傲的君王龙威所充斥的空气，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瞬间凝固。
那暴虐的威压，在沈云轩抬眼的刹那，如春雪遇上烈阳，顷刻间消融得无影无踪。
庞贝刚刚燃起的黄金瞳剧烈地摇曳起来，璀璨的金色光芒像是被更高位阶的存在强行压制，忽明忽暗，最终伴随着一声发自灵魂深处的哀鸣，不甘地熄灭了。
灵魂的火种，被人用眼神一口气吹灭了。
“嗬……嗬……”
庞贝的胸膛剧烈起伏，像个溺水者被捞上岸，疯了似的贪婪呼吸。
冰冷的汗水浸透了他那件萨维尔街顶配定制的衬衫，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让他感觉自己像条被扔在滚烫沙滩上、即将干死的鱼。
他狼狈地靠回沙发，那副纵横情场、玩世不恭的“种马”面具早就碎成了粉末。
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惊悸，和一种深埋在血脉里，属于加图索家传承千年的审慎。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刚才那一瞬间，自己离真正的“死亡”就差一张纸的厚度。
眼前这个男人想杀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可他没有。
为什么？
庞贝混乱的大脑中，属于赌徒的理智开始艰难地重新上线。
恐惧和求饶毫无用处，当对方选择坐下来谈而不是直接动手时，就意味着……
有得谈。
有得谈，就意味着有筹码。
有筹码，就意味着还有翻盘的机会，哪怕只有万分之一。
“啪。”
一声轻响，清脆得像是冰块掉进威士忌的杯底。
沈云轩甚至没动，依旧懒洋洋地陷在那张价值六位数的沙发里，只是用修长的手指在真皮扶手上轻轻敲了一下。
他好像对刚才那场神明间的无声交锋有点犯困，甚至还慵懒地打了个小哈欠。
但这声音，就是法则。
俱乐部里那些被龙威压得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侍者和随从，像是被瞬间抽走了脊梁骨的木偶，一个个悄无声息地软倒，陷入了比死亡更沉的昏睡。
吧台后，监控摄像头的红色指示灯惊恐地爆出一串细碎的火花，永久报废。
墙壁内所有窃听设备都在瞬间被过载的精神力场烧成了焦炭。
整栋大楼的电路系统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彻底瘫痪。
光线骤然暗淡，只有窗外曼哈顿永不熄灭的霓虹，还在固执地往这座悬浮于云端的孤岛上，投来一点微光。
整座俱乐部，成了一座与世隔绝的私人舞台。
“好了，观众清场，闲杂人等退散。”
沈云轩伸了个懒腰，声音恢复了那种有点欠揍的熟悉腔调。
“现在，我们可以聊点成年人之间的话题了，庞贝……我的好族长。”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又轻又慢，带着猫戏老鼠般的愉悦。
庞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珍藏的古巴雪茄，划了好几次火柴，却怎么也点不着。
那火苗一靠近他的指尖，就像见到了什么天敌般自动熄灭。
最后，他放弃了，只是把冰冷的雪茄叼在嘴里，狠狠地吸了一口不存在的烟雾，仿佛在汲取最后的勇气。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声音干得像砂纸，每个字都像是在爬满铁锈的嗓子眼儿里硬挤出来的。
“我？”
沈云轩笑了，露出一口白牙，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森然。
“我嘛，就是个喜欢在历史的垃圾堆里淘宝的，专收你们这些旧神扔掉的破烂。”
“对你们龙族那些藏着掖着，快发霉的破事儿，特别感兴趣。”
他慢悠悠地竖起一根手指，姿态优雅得像个即将奏响华章的指挥家。
“比如，我们来聊聊‘家庭’这个话题怎么样？尤其是……双生子。”
这句话，像一颗在万米深海引爆的核鱼雷，在庞贝死寂的脑海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伪装了数十年的平静，在这一刻被炸得稀碎。
他猛地抬头，那张失血的脸上，布满了远超震惊的骇然。
这个怪物……他怎么会知道？！这是龙族最核心的秘密，是镌刻在每一对双生子君主灵魂深处的原罪与诅咒！
“所有的初代种，都是‘买一送一’的套餐，对吧？一个主‘权’，一个主‘力’。”
沈云轩的声音忽然变得幽深，像是从万古之前的深渊里飘来。
“想拿回全部力量，就得吞了对方，上演一出‘亲兄弟明算账’的狗血戏码。”
“剧本老套，但是有效。”
他顿了顿，玩味地看着庞贝。
“可惜啊，这剧本有个致命的BUG。”
“因为‘血之哀’，因为那份深入骨髓的孤独，让你们这些双生子宁可手拉手一起完蛋，也下不去那个嘴。亲情，真是个麻烦的东西。”
他的话锋陡然一转，锐利如手术刀，直刺庞贝最核心的伪装。
“但是，庞贝·加图索……”
“你应该……没有这种亲情上的烦恼吧？”
庞贝的身体，连同他的灵魂，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
他听懂了。
这个怪物在赤裸裸地告诉他——你不是真正的王！
你只是一个契约的产物，一个承载君主权柄的“容器”！
你和那个所谓的双生子奥丁之间，没有那碍手碍脚的该死血脉羁绊！
所以，你可以毫无顾忌地……吃了对方！
令人窒息的漫长死寂之后，庞贝的喉咙里挤出一声自嘲的嘶哑干笑。
笑声里全是苦涩、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秘密被扒光后的释然。
在真正的神面前，凡人无需再伪装。
“在您的面前，加图索家族就像一本写满了笑话，摊开的笑话书。”
他缓缓开口，声音里重新凝聚起一丝属于族长的冷静。
“但我不明白，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关于‘夏之哀悼’的真相，除了昂热那个老家伙，应该已经没人知道了。”
“昂热？”
沈云轩嗤笑一声，带着淡淡的嘲弄。
“他知道的，只是秘党想让他知道的那部分。”
“真相是，那根本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一场仓促且失败的……遗产继承。”
庞贝叼着雪茄的嘴角狠狠一抽。
“遗产继承？”
“没错。”
沈云轩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娓娓道来那段被尘封的历史。
“1900年，秘党那帮愣头青在大夏搞到了一具不得了的龙骨，还有一具千年不腐的党项族男孩的尸体，当成宝贝运回了嘚国的卡塞尔庄园。”
“他们以为自己捡到了宝，却不知道那是天空与风之王的‘茧’。”
庞贝的瞳孔猛地收缩，家族禁书里那些模糊的记载，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一个好奇心过剩的蠢货医生，给那个男孩注射了肾上腺素……”
沈云轩的语气平淡得像在复述一则旧闻。
“然后，boom！派对开始了。”
“苏醒的君主，李雾月，在卡塞尔庄园里大开杀戒。”
“昂热的那些老朋友，什么老虎、酋长，全成了陪葬品。”
“最后，狮心会的会长梅涅克·卡塞尔，用自己的命当炸弹，才把刚刚苏醒，力量还没完全恢复的李雾月炸成了重伤，奄奄一息。”
沈云轩停住了，饶有兴致地看着庞贝，似乎在等他自己说下去。
庞贝的脑海中，那尘封的一幕变得无比清晰——卡塞尔庄园的废墟之上，他的先祖，那个被誉为家族史上最疯狂的赌徒。
没有选择和秘党分享“屠龙”的荣耀，而是像闻着尸臭的秃鹫一样，找到了那个濒死的君主。
庞贝深吸一口气，用嘶哑的声音，接上了沈云轩的话。
“我的先祖放弃了那份荣耀。他选择……与那位濒死的君主，签订契约。”
庞贝的声音低沉下来，像是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古老故事。
“他向那位执掌‘权’的君主承诺，加图索家族将世世代代为王提供孵化的温床，延续祂的意志，帮助祂找到另一半，完成吞噬。”
“而王则赐予加图索家族……染指神座的资格。”
这既是陈述，也是彻底的坦白。
“没错，一份延续了一百多年的契约。”
沈云轩点头。
“每一代加图索的族长都会成为这份契约的执行者，成为王权新的‘茧’。”
“你们享受着君王带来的权力和地位，同时也背负着一个使命——找到另一位君主，那个执掌‘力’的兄弟，然后……吃了祂。”
“我就是这一代的执行者。”
庞贝苦涩地承认。
他寻找奥丁，既是为了完成契约，成为完美的存在，也是出于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怕那个真正的“力”之王找上门来，把他这个“赝品”连同加图索家族一起撕成碎片。
“所以……”
沈云轩的视线终于重新落回他身上，那双白金色的竖瞳里，是洞悉一切的淡漠。
“那个代表着‘力’，负责动手打架的双生子……应该就是在所谓的阿瓦隆里，天天穿着一身铁罐头cosplay北欧神话，自称‘奥丁’的那个倒霉蛋吧？”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加图索家族藏了一百多年，甚至不惜发动战争来掩盖的终极秘密，在这个男人面前，就像一本被随意翻开，写满了批注的旧书。
庞贝彻底放弃了抵抗。
他呆滞地望着眼前这个云淡风轻的男人，一个问题在他脑中疯狂成型。
“你……究竟想要什么？”
(https://www.24kkxs.cc/book/4243/4243965/22556732.html)
1秒记住24K小说网：www.24kk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24kk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