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衰仔的灾难片与便利店的修罗场
当佛罗伦萨的夜空被君王的烟火烧成一片琉璃时，三万英尺高空之下的芝加哥，世界另一端的夜色温柔而寻常。
对于路明非来说，那场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世纪大新闻，远不如自己正在上演的个人灾难片来得惊悚。
他正面临一个比“我是谁，我从哪来，要到哪去”更严峻的哲学问题。
当你面前的三无少女，用她那双毫无波动的冰蓝色眼睛盯着你。
并且用堪比AI语音合成的语调，第十七次指出你手里这杯热牛奶的蛋白质含量低于行业标准百分之三，且含有0.02毫克的微量三聚氰胺时，你该怎么办？
在线等，急得快尿了。
“我求你了，零大小姐！祖宗！”
路明非抱着一个牛皮纸袋，欲哭无泪地缩在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角落里，活像一只被猎人逼到墙角的可怜兔子。
“你就让我喝完这口‘毒奶’行不行？”
“我就是饿死，死外边，从这便利店的二楼跳下去，也绝不会再碰你从三个垃圾桶里给我‘优化’出来的有机蔬菜沙拉了！”
就在半小时前，零用一种路明非完全无法理解的精密算法，从三家不同快餐店的厨余垃圾桶里精准地挑出了“尚在最佳赏味期内且未被污染的”生菜叶、小番茄和紫甘蓝。
并用一包同样被丢弃但密封完好的番茄酱，给他拌了一份“营养均衡”的晚餐。
那画面，让他严重怀疑自己不是在执行S级任务，而是在参加一档名叫《求生达人：都市废土篇》的真人秀。
“数据分析显示，你的身体正处于高强度应激状态，急需补充糖分和高质量蛋白质。”
零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
“这份三明治里的火腿是劣质合成肉，含有过量亚硝酸盐。这杯牛奶……”
“停！STOP！”
路明非崩溃地举起双手投降。
“我错了，我罪该万死，我不该质疑您的专业性。”
说着，他以一种奔赴刑场的悲壮，狠狠地将那份被零判定为“工业垃圾”的三明治塞进嘴里，又咕嘟咕嘟地把那杯“毒奶”灌了下去，最后打了个充满悲愤与绝望的嗝。
零看着他，冰蓝色的眸子里仿佛有数据流闪过。
“你的心率超过了每分钟一百二十次，肾上腺素水平飙升，已达正常阈值的一百五十个百分点。”
她歪了歪头，像个正在研究故障机器的工程师。
“你在恐惧什么？”
我恐惧你啊大姐！你比龙王还可怕！
路明非在心里疯狂咆哮，脸上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我是激动！能和您这样的大佬并肩作战，我激动得快要心肌梗塞了！这是幸福的烦恼！”
零似乎接受了这个逻辑上并不成立的解释，点了点头，重新将视线投向窗外。
她的目光像最高精度的雷达，扫过街上的每一个行人，每一辆汽车。
路明非趁机喘了口气，偷偷摸出新配发的手机，上面只有一个联系人，代号“银之王”。
他现在无比怀念老大那虽然欠揍但好歹能沟通的骚话。
他飞快地打字：【老大救我！这个三无少女要用有机垃圾把我喂死！】
信息还没发出去。
“叮铃——”
便利店的门开了，风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
走进来两个人。
一个面如冰霜，一个笑靥如花。
楚子航，还有夏弥。
路明非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他记得不久前抱怨的时候，老大还不经意的提过一嘴，剧本中老大给的角色设定是因为夏弥这个“转校生”情况特殊，在开学前，特地拜托了楚师兄在芝加哥这边照应一下。
可这照应得也太好了吧？大半夜的，孤男寡女，还一起逛便利店？
夏弥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脸上挂着能融化芝加哥冬雪的灿烂笑容，正叽叽喳喳地跟身旁的楚子航说着什么。
而楚子航，那个万年冰山，那个走路永远快人一步的行动派，此刻居然破天荒地没有走在前面，而是与她并肩而行。
甚至在进门时，还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为她挡了一下即将回弹的玻璃门。
一个微小到几乎无人注意的动作，却让路明非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他手里的手机差点滑下去，下意识地把脑袋往衣领里缩，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只要我看不见你们，你们就看不见我”的鸵鸟神功。
怕什么来什么！这该死的墨菲定律比牛顿三大定律还准！
然而，夏弥的视线却像装了自动索敌导航，第一时间就越过货架，精准地锁定了角落里这个鬼鬼祟祟的活物。
“咦？师兄，你看，那不是路师兄吗？”
夏弥的眼睛亮了亮，不由分说地拉着楚子航就走了过来。
楚子航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他看着路明非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又扫了一眼他身旁那个气质冷得像西伯利亚寒流的白金发色少女，眼睛里掠过一抹警惕。
“路明非。”
他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直。
“嗨……嗨！楚师兄，夏...夏弥学妹，好巧啊。”
路明非干笑着打招呼，感觉自己的脸部肌肉已经彻底不受控制。
“是啊。”
夏弥笑嘻嘻地说，她晃了晃手里的奶茶杯，杯盖上附着一张小小的刮奖卡。
“刚才买奶茶，店员说正好是今晚的第一百位顾客，送了一张刮刮卡，说是和饮料公司搞的联合活动。”
她用指甲轻轻刮开涂层，嘴里还念念有词。
“一等奖一等奖……”
然后，她发出一声惊喜的低呼。
“哇！师兄，你看！我们中奖了！”
她像献宝一样，把那张小小的卡片递到楚子航面前。
卡片上，赫然印着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一等奖”。
“你看你看！”
夏弥指着卡片背面的小字，兴高采烈地解释道。
“一等奖是——‘双人浪漫周末豪华游’！去五大湖的私人度假村哦！两天一夜，全包！”
她说到这里，忽然苦恼地皱了皱小鼻子。
“可是……这奖品有点鸡肋啊，双人游，我和师兄你，这也不太合适吧？这不去不是浪费了吗？”
她的大眼睛好奇地在路明非和零的身上来回打量。
最后，她的目光停在了零那张精致得不像真人的脸上，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仿佛找到了完美的答案。
“哎，这不正好吗？路师兄，还有你的朋友……刚好四个人！我刚才问了，这个券可以加钱升级成四人好友套餐！我们一起去吧！”
楚子航似乎想开口拒绝，但夏弥已经把这个完美的方案定了下来，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让他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路明非感觉自己不是中奖了，是中邪了。
他迟钝了多年的大脑，在沈云轩多年的开发下，终于闪过了一丝灵光！
不好，自己被资本做局了，是谁？老大还是小魔鬼？
而就在路明非思考他到底是被谁下套的同时，两个女孩的视线，终于在便利店温暖的灯光下，正式交汇。
一个如夏日阳光般热烈灿烂，眼底却藏着深不见底的好奇与探究。
另一个如万年冰川般清冷淡漠，瞳孔深处却仿佛有亿万数据在疯狂奔流。
空气在那一刻仿佛被抽干了。
路明非感觉自己的后颈汗毛一根根全炸了起来，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完了。
灾难片升级了。
现在是哥斯拉大战机械哥斯拉的现场直播。
而他就是那个负责尖叫、逃命、顺便被倒塌大楼压死的倒霉路人甲。
夏弥歪着头，笑容天真无邪，率先开口。
“对了，还没问呢，这位漂亮的小姐是路师兄你的......”
还不等夏弥说完，路明非便急中生智，急忙开口说道。
“我……我学妹！对，学妹！”
“没办法，新生入学，老大安排我照顾她。”
“哦，那不就和我和楚师兄一样。”
夏弥仿佛是知晓了什么，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而零则是看了路明非一眼，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的谎言逻辑漏洞率高达97.8%”。
在零的视野里，她那名为“镜瞳”的言灵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面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女孩，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类数据模型。
她的言灵反馈回来的信息流混乱而矛盾。
表层是一个正常A级混血种的生命指征和能量波动，数据清晰，结构稳定。
但在这层数据的深处，潜藏着一个庞大、古老、且极度危险的异常数据结构，像是一个运行在Windows系统里的远古病毒母巢，充满了不详与毁灭的气息。
于是她用最客观的语言，描述了她所“看到”的事实。
“你的基因序列……很不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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