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君王的航线
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私人停机坪。
暮色是一张正在收紧的深紫色天鹅绒大幕，温柔地包裹着远方灯火璀璨的钢铁丛林。
跑道尽头，一架湾流G770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黑色猎鹰，静静匍匐。
它的涂装很特别，是一种在不同光线下会折射出蓝紫色幽光的特制漆，机身上没有航空公司标志，只有一个用白金色勾勒出的银杏叶徽记，于低调中透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矜贵。
舷梯下，老唐正叼着根没点燃的雪茄，一手叉腰，唾沫星子喷得比发动机尾气还猛，正给芬格尔上他的人生大课。
“想当年，你唐哥我在布鲁克林打星际，一手神族航母编队，F2A过去，那叫一个遮天蔽日！”
“知道什么叫‘决战兵器’吗？我就是！”
“整个街区的网吧老板见了我，都得毕恭毕敬地递上根万宝路，尊称我一声‘键盘毁灭者’！你懂那种感觉吗？就俩字，无敌！”
芬格尔一脸神往，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拼命点头，像个捣蒜的鸡。
“唐哥威武！想当年我在新闻部，也是一根键盘横扫八方，江湖人称‘绯闻制造机’……”
“滚蛋！能一样吗？”
老唐一巴掌呼在芬格尔后脑勺，发出清脆的响声。
“老子那是技术活，凭的是微操和意识！你那是嘴贱，纯属天赋异禀，老天爷赏饭吃！”
康斯坦丁则完全没理会两个活宝的吹牛大赛。他像只发现了新大陆的小仓鼠，怀里抱着一大包家庭装的烧烤味薯片，正吭哧吭哧地啃着。
他仰着头，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比他所有玩具加起来都大的“铁鸟”，黑色的瞳仁里全是新奇。
他伸出沾满薯片渣的小手，戳了戳比他还高的轮胎，又凑上去闻了闻，似乎在研究这玩意儿好不好吃。
最后，他郑重地从怀里掏出一片完整的薯片，小心翼翼地贴在冰冷的橡胶轮胎上，像是在进行某种神秘的分享仪式。
“我说老大……”
芬格尔搓着手，贼兮兮地凑到沈云轩身边，脸上是那种恰到好处的祖传谄媚笑容。
“这阵仗，真是去欧洲参加什么‘加冕典礼’？我怎么瞅着，更像是CIA要去给哪个不开眼的小国家空投‘民主套餐’，还是战斧巡航导弹豪华版的那种？”
沈云轩没搭理他的贫嘴，只是侧过身，用自己的身体为身旁的女孩挡住了停机坪上略带寒意的夜风。
绘梨衣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白色运动服，暗红色的长发扎成了利落的高马尾。
她的小手有些紧张地抓着沈云轩的衣角，那双深玫瑰红色的眼睛，像两颗被灯光点亮的宝石，映着下方闪烁的跑道指示灯，带着对未知旅途的好奇与一丝不安。
她很少乘坐这种“铁鸟”，尤其是在夜晚。
“怕黑？”
沈云轩反手握住她微凉的小手，声音放得很轻，仿佛怕惊扰了夜色。
绘梨衣摇摇头，然后又轻轻点头。
沈云轩笑了，他揉了揉女孩的头发，那触感柔软得像是云朵。
“不用害怕，因为我们很快就要飞到比星星更高的地方去了。”
“到时候，你就能看到整片星空，它们都会在你脚下，像一片铺开的钻石地毯。”
“嗯！”
绘梨衣用力点头，紧绷的小脸这才舒缓下来，嘴角微微向上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她把沈云轩的手握得更紧了，仿佛那是连接她与这个陌生世界的唯一缆绳。
这时康斯坦丁抱着他的薯片袋，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地跑了过来。
他似乎对绘梨衣手中的小本子很感兴趣，歪着头看了看，然后仰起小脸，看看沈云轩，又看看绘梨衣，眼神里带着点对前者的畏惧和对后者的亲近。
他犹豫了一下，从自己珍贵的薯片袋里，捏出一片形状最好看的薯片，小心翼翼地递到绘梨衣面前。
绘梨衣愣了一下，看看薯片，又看看康斯坦丁期待的眼神，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接了过来，然后对着康斯坦丁，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真诚微笑。
康斯坦丁仿佛得到了莫大的鼓励，也咧开嘴笑了，露出两排整齐的小白牙。
“走了，别跟那俩研究轮胎能不能吃的白痴一样。”
沈云轩牵着绘梨衣，第一个走上舷梯，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诺顿听见“白痴”二字，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
“老大，我这是在研究空气动力学和轮胎材质对起降稳定性的影响。”
然后一把捞起还在跟新朋友分享薯片的康斯坦丁，像夹着个大号玩偶似的夹在胳膊底下跟了上去。
芬格尔则像条得了指令的哈巴狗，连滚带爬地蹿了上去，生怕被落下。
机舱内部，与其说是飞机，不如说是一座会飞的空中会所。
脚下是能陷进脚踝的顶级羊毛地毯，空气中弥漫着由昂贵雪茄和顶级皮革混合而成的醇厚味道。
一个设施齐全的吧台，几张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米白色真皮沙发，甚至还有一个连接着卫星网络的大尺寸游戏屏幕。
“卧槽！老大牛逼！”
老唐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把康斯坦丁往沙发上一扔，自己则一个饿虎扑食，整个人陷了进去，熟练地抄起桌上的游戏手柄。
“来来来，芬格尔，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残忍！今天你要是能在我手上撑过十分钟，我……”
“老大，您喝点什么？拉弗格还是山崎？”
芬格尔根本没理他，屁颠屁颠地跑到吧台前，殷勤地看着沈云轩，活像个五星级酒店的侍酒师。
沈云轩径直走向吧台，从酒柜里取出一瓶拉弗格，给自己倒了半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水晶杯中晃动。
他没有理会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般的两个手下，而是透过舷窗，望向那片即将被夜色彻底吞噬的钢铁丛林。
绘梨衣安静地坐在他身边，捧着一杯热牛奶，小口小口地喝着，同时好奇地看着老唐在屏幕里被电脑AI打得嗷嗷叫。
康斯坦丁则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乐园，他面前的矮桌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薯片和可乐，像是在筑巢。
沈云轩的私人平板无声地亮起，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男人，正是他的首席智囊，白泽。
“圣子。”
白泽的声音通过加密线路传来，清晰而平稳。
“一切已准备就绪。‘瓦尔哈拉’神殿的坐标已锁定，位于得国黑森林深处的一座地下要塞，由克虏伯家族掌控。”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一行行数据流。
“根据我们安插在克虏伯家族内部的‘钉子’传回的情报，他们为您准备的‘欢迎礼物’……已经出笼了。”
画面切换，一段经过处理的监控录像开始播放。
那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囚笼，由强化玻璃和闪烁着微光的炼金矩阵构成。
囚笼内，一头怪物正在焦躁地踱步。
它有着巨龙的轮廓，身体却像是被一个疯子用无数生物的尸块强行缝合而成，鳞片有的闪着金属光泽，有的却腐烂不堪，露出下面搏动的畸形肌肉。
它有三颗头颅，一颗是狰狞的龙首，一颗是扭曲的人脸，还有一颗……是雄狮的模样，三双眼睛里都燃烧着无尽的疯狂与痛苦。
“代号‘奇美拉’。”
白泽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念一份实验报告。
“以十三位A级混血种的生命为‘燃料’，融合了三头次代种的残骸，由欧洲秘党仅存的几位炼金术大师联手催生。”
“它的力量被强行稳定在了君王之下，无限接近初代种。”
“最关键的是，它的基因被写入了对君王气息最本能、最极致的仇恨。”
沈云轩晃了晃酒杯，轻呷了一口，辛辣的泥煤味在舌尖炸开。
一场为他精心准备的葬礼。
一群活在旧日荣光里的老家伙，准备用最盛大的仪式，来迎接他们的末日。
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芬格尔。”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机舱瞬间安静下来。
连打游戏打到一半，正准备释放“核弹”的老唐都下意识地放下了手柄。
“哎！老大您吩咐！”
芬格尔“噌”地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站得笔直，活像个等待检阅的标兵。
沈云轩转过身，白金色的竖瞳在灯光下流淌着冷冽的光，他指了指平板上那头丑陋的怪物。
“到了地方，那只‘奇美拉’，归你了。”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那瓶可乐归你了”。
芬格尔脸上的表情，在短短几秒内，完成了从狂喜到惊恐，再到呆滞，最后变成一种豁出命去的决绝。
他仿佛看到了地狱十八层的油锅，也看到了通往天堂的黄金阶梯，两者在他面前扭曲、盘旋，最终融合成了一条通往未知的疯狂之路。
沈云轩继续说道。
“那是用龙类的血肉与混血种的生命强行催生出的‘伪神’，它的核心是一枚不完整的‘权柄’。”
“我会把它进行提纯，剃去那些无用的杂志，至于能不能承受的住，就要看你自己的承受能力了。”
芬格尔的呼吸变得粗重，像个破旧的风箱。
他死死地盯着沈云轩，像是要把这张脸刻进灵魂里。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尽全身力气，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却坚定。
“是，老大！”
飞机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黑色的猎鹰撕裂暮色，冲上云霄。
航线直指旧世界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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