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你不再是陆家长嫂
叶采莲一路狂奔，总算追上，她冲开人群撞飞牙婆，将女娃从马车上抢回来。
“我们不卖了！三倍价就三倍价，我付。”
“二郎，和盼儿带小桃花先回，快跑，我捅的篓子我来补！”
来追小桃花的一男一女，是陆二郎，还有四郎的童养妻柳盼儿。
陆二郎目光黑沉沉地盯着她，她又想耍什么把戏？
不管了，救小桃花要紧！陆二郎接过小桃花，拔腿就跑。
柳盼儿眼底深处的平静被打破，眼神快速扫了叶采莲一眼，快步跟上。
不是说叶采莲的头被打破了，活不过来了吗？
回光返照还是死而复生？一时间，吓退了一圈围观村民。
牙婆从地上爬起来，大惊失色，“你是人是鬼？”
“阎王爷没收我，当然是人。我不卖小桃花，钱我会赔付。”
牙婆终于站稳，听到这话，嘴巴都气歪了，“我赔你娘的头！九两银子，你拿什么赔？老娘现在就要银子，一个子都不能少！”
原主身上的钱被叶耀祖那王八蛋搜刮干净了，别说九两，她还真一个子都没有。
叶采莲活动手脚，摆出原主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款来。
“我说了，会赔给你，这么多人都做个见证，一月为期，到时你来取。你再纠缠，我就报官说你强抢民女，哄骗我签我侄女的卖身契！”
“你个叶扒皮！出尔反尔，难怪你新婚就死男人！恶名昭彰，阎王爷都他娘的排挤你！”
牙婆走村穿巷，对叶采莲的风评早有耳闻，若换个人，牙婆早上手教做人了。
可对上叶采莲，她可真不敢。
天生怪胎，一身的蛮劲儿，她这身老骨头都不够她折腾，便只有一张嘴狠狠地骂。
叶采莲暗暗翻白眼，不跟她多纠缠，放下话，“事闹大，引来差役府兵，对你有什么好，一句话，钱你还要不要？”
换作往日，周边村民定然不帮叶采莲说半句，可他们都不想看到小桃花被卖。
这件事若没了断，小桃花怕是还有危险，这点忙他们不能不帮。
同村的刘嫂子眸光一亮，上前低声提醒：“县衙叶捕头是叶老太的表弟，叶采莲的表舅，这事你占不着便宜。”
牙婆皱眉一琢磨，民与官斗，可不是好兆头。
她恶狠狠开口：“娘的。当老娘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晚些我让人送债条来，一个月后，我带人来讨债，若拿不出钱，老娘不仅抓那丫头，还要抓你这恶妇，卖你八百回！”
说着，牙婆扭着大胯上马车，骂骂咧咧地走了。
叶采莲松了口气，好消息，小桃花救回来了。
坏消息，欠下九两巨债！
死牙婆！嘴巴真够损阴德的，他日别落本姑娘手上，本姑娘卖你一千八百回！
心中咒骂牙婆后，她摸摸脑门，那儿还缠着纱布，奇痛无比。
她咬牙快步往回走，没理会背后低声指点议论的声音。
莲花村位于玉足山脚下，陆家的院子处于山脚田地对面的大坝上，离村口很近，但就这短短一段路程，叶采莲都是捂着耳朵走过的。
村里妇人看见她过路，一个个红眉毛绿眼睛，低声唾骂，就是路边的狗见了她，都龇牙咧嘴，追着她“汪汪汪”大叫，要不是狗绳拴着，怕是要生生追出二里地。
天崩开局啊！穿越必备金手指在哪里？
叶采莲回到陆家院子，根本顾不上发现金手指，肚子就“咕噜噜”地发声抗议。
她活了二十多年，就没饿过肚子，真想由衷歌唱一曲共产主义好！
这身体饥肠辘辘的，是多久没吃过饱饭了？好难受。
有好东西紧着自己的原主都饿成这样，情况很糟糕了。
她按照记忆去最边上的屋子，在里面翻了个底朝天，只找到一篮子已经蔫巴的野菜，一小袋现代人用来做鸡饲料的麦麸，和一小袋浅褐色的糙面。
恍然想起，原主今早去叶家的时候，把家里仅剩的一袋好口粮也搬走了。造孽啊！
这时候，眼睛还红肿着的林喜娘推门进来，站得老远，“这些野菜我会加些糙面做成糊糊，二郎说了，你吃完这顿饭，就遣送你回去。”
叶采莲一不高兴就骂她，说她是不会下公鸡蛋的母鸡，嫁到陆家六七年，半个儿子都生不出。
叶采莲儿时对丈夫的祖母温氏有救命之恩，婚事是祖母在时定下的。
新婚夜又遇长兄被征兵北上，独守空房，难免有怨，未等回长兄，却成了寡妇，是陆家有愧于她在先。
半年来，不管她如何不是，他们都以忍让为主。
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要卖了她的女儿，她再也忍不了！
叶采莲放下菜篮，看到灶上唯有一口铁锅，还打满补丁，一阵心酸，“喜娘，我很抱歉。”
林喜娘接过菜篮，哽噎道：“不必，若真有一丝歉意，就离开陆家。”
天灾连连，大涝后是瘟疫，紧接着三年大旱，山上野菜都要被薅光了。
现在普通农户家里，一天能吃上一顿野菜糊糊就算不错了。
叶采莲嫁进陆家前，陆家靠祖父祖母留的家底，一日还能吃三顿，现在也只能吃一顿。
陆家院子老旧但宽大，还有单独的厨房和茅厕，家中家具一应俱全，到如今也全让叶家搬空，叶采莲还将毒手伸向陆家唯一的孙辈。
不管是林喜娘还是陆家其他人，都受够了这种日子。
林喜娘说完，拿着野菜去下厨，叶采莲也没再说什么。
不多时，一大碗黑黢黢的糊糊被端到桌上，完全是黑暗料理，看着毫无食欲。
叶采莲饿极了，管不了那么多，端起来闭着眼喝了一大口。
又苦又涩，糊糊里还有糠壳、麦麸等，喇得她嗓子发疼，额头直冒汗。
终于将口中糊糊吞下，却再也不愿吃第二口，难受，想哭。
叶采莲是弃婴，自以为不是娇生惯养之人，也头一回感受到了自己的娇贵。
这是物资丰富的时代才能养出来的。
抬眼，其他人已经一脸满足地将各自碗中的糊糊喝了，还意犹未尽。
小桃花将碗都舔了个干净，侧仰望向林喜娘说：“阿娘，桃花一点都没浪费。”
这话让林喜娘又止不住落泪，“小桃花，阿娘对不住你！”
小桃花轻轻抚摸林喜娘的脸，“娘亲不哭，小桃花不是回来了吗？不哭。”
一旁沉默的陆二郎咬牙开口：“我去找里正，从此你不再是我陆家的长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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