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胜利后的悬崖
棺材谷，正如其名。
两山夹一沟，地形狭长，唯一的出口如同一个瓶颈。
整片山谷就像一口被大自然，随意摆放在这里敞着口的巨大石棺。
自古以来，这里就是土匪剪径、强人越货的绝佳之地。
今天，它将成为日军华北方面军第110师团，一个精锐步兵大队的埋骨之所。
伊藤敏也，此刻正站在谷地中央的一块高地上，举着望远镜，意气风发地观察着前方，那座看起来近在咫尺的黄崖洞主峰。
他终于找到了八路军的巢穴。
他能清晰地看到，在那片陡峭的山壁上，隐隐约约有不少用岩石和圆木构筑的、看似坚固的防御工事。
甚至还能看到一些穿着灰色军装的身影，正在工事后面慌乱地来回跑动。
“哼，一群只懂得挖洞的老鼠。”
伊藤敏也，嘴角勾起轻蔑的冷笑。
他觉得自己已经彻底看穿了对手的所有伎俩。
无非就是依靠着这些简陋的工事和险要的地形进行最后的垂死挣扎。
“命令！”
他放下望远镜，转过身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炮兵小队，立刻建立阵地！对敌方主峰进行十分钟的火力准备！”
“第一、第二中队从正面呈扇形展开攻击！”
“第三、第四中队从两翼山坡迂回包抄！”
“我要在一个小时之内彻底踏平这座山头！将那些该死的老鼠从他们的洞里一个个地都揪出来，用刺刀捅死！”
“哈伊！”
日军的军官们齐声应和，脸上都露出了嗜血的笑容。
他们已经被那些该死的地雷和冷枪折磨得快要发疯了。
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用一场酣畅淋漓的正面强攻，来洗刷自己身上所有的耻辱和憋屈。
几门九二式步兵炮很快就被架设了起来。
炮手们熟练地调整着射击诸元。
然而，就在炮兵小队长，即将下达“开炮”命令的那一瞬间。
异变陡生！
“轰——！！！！！”
一声比他们九二炮的炮声还要响亮十倍的声音。
突然从他们身后那片他们以为，绝对安全的山谷入口处响了起来！
伊藤敏也猛地回过头。
他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在距离他们不到五百米的那个狭窄的、瓶颈般的谷口。
一朵巨大无比的黑色蘑菇云冲天而起！
爆炸的气浪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白色冲击波，将谷口两侧的山壁都震得簌簌作响，碎石如雨！
在短短的十几秒内，就将那条唯一的出口给彻底堵死了！
“陷阱……我们……中计了。”
伊藤敏也的嘴唇哆嗦着，发出了不成调的音节。
大脑一片空白，他一向以猎人自称，今天却被当成了猎物！
“敌袭！！敌袭！！！”
剩下的日军也瞬间慌张起来。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就像交响乐的序曲。
就在谷口被堵死的同一瞬间。
山谷两侧那片看似平静的茂密丛林里，突然亮起了无数点橘红色的火光！
紧接着是密集的手榴弹爆炸声！
和那如同炒豆子般清脆的机枪扫射声！
“哒哒哒哒……”
“轰！轰隆！”
埋伏已久的三八六旅和决死一纵的战士们，就像一群早已饥渴难耐的猛虎，从四面八方山坡上露出了，他们最锋利的獠牙！
子弹喷射而出，打向山谷内日军！
血花一朵朵地在黄色的军装上绚烂地绽放。
那些刚刚还在耀武扬威的帝国士兵，此刻就像一群被关进了屠宰场的惊慌失措的猪羊。
他们胡乱地开着枪，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摸不着。
他们想找掩体，却发现这片开阔的谷地除了几块光秃秃的石头连一棵能挡子弹的树都没有。
撤退更加不可能，身后的退路早已被巨石和死亡所封锁。
绝望如同瘟疫般在整个山谷里蔓延。
“反击！就地反击！抢占制高点！！”
伊藤敏也，到底是久经沙场的职业军人。
在最初的震惊和恐惧之后，他迅速地恢复了镇定。
他拔出指挥刀歇斯底里地嘶吼着，试图重新组织起已经崩溃的防线。
在他的严令下，一些同样悍不畏死的日军军曹和老兵开始组织起小股的敢死队。
他们顶着密集的弹雨，端着刺刀怪叫着朝着山坡上，八路军阵地发起了自杀式的反冲锋！
战斗瞬间就进入了，最惨烈的血肉相搏的阶段。
一个日军的敢死队员身中数枪，却依旧抱着一捆手榴弹冲到了，一个八路军的机枪阵地前拉响了引线。
“轰！”
机枪哑了。
另一个三八六旅的年轻连长在打光了所有子弹后，拔出腰间的大刀怒吼着从掩体后面一跃而出！
他一个人连续砍倒了三个冲上来的鬼子！
最后被第四个鬼子用刺刀捅穿了胸膛。
但在临死前他死死地咬住了那个鬼子的喉咙。
鲜血将山谷里的那条小溪都染成了红色。
尸体一层又一层地铺满了整个谷底。
空气中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味熏得人几乎要呕吐。
伊藤敏也也杀红了眼。
他亲自带着自己的卫队顶在了最前面。
手中的指挥刀早已砍得卷了刃。
他的身上也挂了彩。
但他依旧在疯狂地战斗着。
因为他知道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只有战斗到死才能保住，他作为帝国军人的最后一点可悲的尊严。
就在双方都杀得筋疲力尽、即将同归于尽时。
一个让所有日军都彻底陷入绝望的声音响起了。
“开——炮——！！！”
是陈赓那带着浓重湖南口音的洪亮怒吼！
紧接着。
从山谷两侧隐蔽的山壁之上，突然被推开了十几个早已伪装好的巨大洞口！
洞口里露出来的不是机枪也不是步枪。
而是十几个黑乎乎的铁桶！
正陈墨他们早已好的飞雷炮阵地！
伊藤敏也看着那些造型古怪的黑洞洞的炮口。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
他终于明白了。
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开胃菜。
现在这场死亡的盛宴，才刚刚开始上主菜。
“轰！轰！轰！轰！轰！”
十几门飞雷炮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齐射的怒吼！
十几颗重达二十公斤的巨型炸药包拖着浓烟和尖啸。
如同十几颗从天而降的黑色陨石。
狠狠地砸向了谷底，那片早已挤满了日军的小小区域。
“轰隆隆隆隆——！！！！！！！！”
整个棺材谷，仿佛都被这毁天灭地般的爆炸给彻底掀了起来！
大地在哀嚎。
山川在颤抖。
伊藤敏也，在被那足以熔化钢铁的灼热气浪彻底吞噬的最后一刻。
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战斗结束了。
当硝烟散去。
整个棺材谷只留下一个巨大无比的、还在冒着青烟的焦黑深坑。
坑里再也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
八路军的战士们从山坡上走了下来。
开始打扫战场。
陈赓走到那个最大的弹坑边。
他用手捻起一撮依旧滚烫的焦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然后他笑了。
笑得像个得到了最心爱玩具的孩子。
看来他对这飞雷炮的威力十分满意。
“嗡嗡——”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场大捷的喜悦中时。
一阵熟悉令人心悸的引擎的轰鸣声突然从遥远的天际传了过来。
越来越近。
越来越响。
一个负责警戒的哨兵发出了惊恐的嘶吼！
“飞机！是鬼子的飞机！！”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只见蔚蓝的天空中十几个银白色，闪着寒光的黑点正在向他们这个方向高速接近！
是日军的轰炸机编队！
他们是来为伊藤敏也的部队，进行空中支援的。
显然他们已经来晚了。
“隐蔽！快！防空隐蔽！”
陈赓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知道他们所有的飞雷炮，现在几乎都是一次性的。
他们现在没有任何，可以对付飞机像样的武器！
这时的他们就这样，赤裸裸地暴露在敌人屠刀之下！
恐慌开始蔓延。
绝望再次笼罩了，这片刚刚才被胜利的曙光照亮的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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