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忠君忠君，忠什么君！
“生是大周人，死是大周鬼，忠君报国就如此之难？”
“圣人云：君为臣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忠君乃人臣之本，亦是社稷基石，你虽然天赋异禀，但若无忠君之心，就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忠君报国，天经地义！”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乃天下至理！”
“当着列祖列宗，当着煌煌天日，你，必须以心起誓，以血为契！”
“做人，可不要忘了本分！”
“君即是我大周的天，君即是法，君就是我等性命之主宰！效忠陛下乃你我宿命，天经地义，不容置疑！”
“臣为君死，死得其所，此乃圣人之训，你一身所有，皆是陛下所赐，一腔报复，皆是陛下恩典。”
“若无陛下这轮红日照耀，你纵有通天之能，亦不过是沟渠腐草！”
一一声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如同无形的龙卷风在林默耳边炸响。
裹挟着千年礼教的沉重枷锁，疯狂撕扯着他的意志，妄图将他彻底吞噬、碾碎！
这股恐怖的风暴死死压在林默肩头，仿佛要将他强按跪地，摧毁他的脊梁。
林默感到阵阵眩晕，膝盖发软，几乎要屈从于这排山倒海的威压。
可忽然——
他脑海中闪过历史的血泪。
兔死狗烹的功臣。
因言获罪的谏臣。
眼前这冠冕堂皇的逼迫，岂不是吃人的封建社会的一次赤裸裸的献祭！
林默猛地抬头，非但没有跪下，反而将脊梁挺得笔直，如同一杆不屈的标枪！
“诸位大人。”
林默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诸位大人，你们错了，并非我不忠，恰恰相反，我敢断言，我林默，才是大周最忠之人！”
嘶——
可真敢说。
众人均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子斗胆问各位大人一句，诸位所言之忠，是当今陛下，还是大周所承载的亿兆黎民？”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不用在这混淆视听，陛下便是江山，江山便是陛下，忠君便是护国！”
“是吗？”
林默的身影愈发笔挺，他上前一步，气势如虹。
“那我请问诸位。”
“若君王昏聩，视民如草芥，横征暴敛，天下饿殍遍野，易子而食。”
“此时，我辈是该忠君，坐视苍生涂炭？”
“还是该忠于这国，这民，行那拨乱反正之事？”
“若君王刻薄猜忌，自毁长城，屠戮功臣，寒尽天下志士之心！”
“此时，我辈该愚忠赴死，还是该为保社稷元气，留有用之身？”
林默的话顿时引起一片骚动。
哪有名将有善终的。
这些英灵虽然已经被陵墓洗脑，可终究是被触碰到了心底最深的逆鳞。
再给你们来记猛药。
“诸位，你们刚刚说的那姓向的丫头，早就死在了愚忠之下！”
向璃书的事情林默不清楚。
但对方更不清楚。
所以他可以尽情的瞎编。
“据我所知，向将军马踏北疆，眼看就要一举彻底荡平这几百年都尾大不掉的蛮族。”
“然而，天子怕其功高震主，十二道金牌要求撤兵！”
“向将军选择了愚忠，最后惨死在了风波亭下。”
“风波亭在哪里？”有人疑问。
“死在哪里重要吗？诸位，重要的是十万大军功亏一篑，如今北蛮又卷土重来，大兵压境，有多少无辜百姓又要死于这场战争！”
“诸位，谁对，谁错！！！”
趁其病，要其命！
“当初北境战乱，是万千将士浴血，是无数百姓缩食，方的保全！”
“江南水患肆虐，是无数官吏奔走，是乡绅百姓自救，方的喘息！”
“大人们刚刚说的完全反了，不是我所有都是君王所赐。”
“而是朝廷每一粒米，每一寸布，皆取自民脂民膏，这巍巍庙堂，煌煌功业，不在那龙椅，不是那玉玺！”
“而是田间耕作的老农，是市井干活的工匠，是边关戍守的士卒！”
“我林默忠君报国之心，天地可昭，日月可鉴！！”
“可惜你们不懂。”
“我所忠的是大周的国运昌隆，是天下苍生的福祉安宁！”
“若陛下爱民如子励精图治，我林默，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发出震彻灵魂的呐喊：
“再奉劝诸位一句，君为轻！民为重！”
“忠君忠君，到底忠什么君！”
林默的声音落在众人脑中，像五雷轰顶。
在场众人，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可偏偏说的还有些道理。
一时间...场面再度陷入寂静。
......
此人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庙宇中的皇家子弟心间。
但他们神通广大，只是这片刻的功夫，就已经得到了林默的信息。
“镇妖司竟然出了个如此厉害的人物？”太子表情恢复平静，目光在林默身上停留的时间，也变短了些。
镇妖司，是陛下的铁杆心腹。
刻意拉拢，谁碰谁死，尤其是在二皇子羽翼渐丰的节骨眼上。
二皇子则不考虑那么多，他那贪婪的眼神，已经将林默视为禁脔。
“有趣。”大皇女嘴角带着一抹浅笑，明艳照人。
“他怎么这么持久？”
人群中有人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以往赐福，只要被英灵选中，一道光芒闪过，就完事了。
为什么那青白两股光一直在他身边环绕盘旋，却迟迟没有消散！
“谁知道呢，这怕是皇陵秘境开天辟地头一遭吧...”
......
皇宫。
女帝侧躺在龙榻之上，四个侍女在为其揉肩捏腿。
虽年近半百，她保养得宜，龙袍下不经意露出的肌肤，依旧白皙如玉。
隔着纱帘，一位老太监恭敬地匍匐于地。
“陛下，镇妖司林默在皇陵秘境之中，获得了十大将军的青睐，还有诸多已故的大儒也选择了此子。”
“哦？”
女帝慵懒地伸出一只手，自有宫女轻柔将她扶起，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还有如此奇事？”
“老奴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不错，镇妖司能有这样的人才，朕心甚慰。”
这天下间无论是谁，若是能够引发如此大的动静，女帝都会心烦意乱。
但唯独镇妖司，却不会！
皇陵秘境虽然神奇，可操控人心，但世上哪有万全法，想要改变一个人的思想，太难太难，尤其是身为一国之君，更是不会相信如此。
接受皇陵赐福的就百分之一百的忠于自己？
女帝信，但不全信。
换做任何一个皇子，她今晚就睡不安寝。
镇妖司可是自己一手培养，从下到上全是铁杆心腹。
镇妖司家皇陵秘境的双重保证，她才能信！
这林默如果以后顺利成长，倒是可以接任姬千月的位置。
女帝想了一下，“这样吧，等他接受完赐福，把他带来见朕。”
“是，陛下。”
老太监刚要起身，又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陛下。”
一名更老的太监匍匐在地：“陛下，那林默接受赐福失败！”
“什么？”
“陛下，那两道缠绕在其身上的青白两色之光，已经散去，并没有为林默赐福。”
“哦，他死了吗？”
“没有。”
女帝平静的点了点头。
想要接受这种级别的英灵赐福，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种人物，哪一个不是眼高于顶的绝世天才。
想要入他们的法眼，千难万难。
以前也有过类似事情发生。
就如第一眼印象颇好，但深究之下，就原形毕露。
“这林默也不过如此。”
女帝摆了摆手，又侧身躺下。
“不用带来了。”
至于忠心问题，女帝倒是没有怀疑，若是因为这个问题而导致赐福失败，那没有人能够完好无损的走出来。
......
“林默，任你舌灿莲花，诡辩万千，又有何用，今日你不跪下用血起誓，得不到秘境的认可，你就无法得到我们的传承。”
英灵沉默许久，才再次开口。
“道不同不相为谋！”林默斩钉截铁。
“年轻人，你未免太过天真！你以为不接受我们的赐福就可以离开了？”
“这秘境本就是大周的历代心血，岂容心怀叵测之徒窥探玄机后，安然离去？”
“哎！！！”
沉重的、充满无尽惋惜的叹息，在众多英灵之间回荡。
“可惜了这么好的苗子，却不能接受我等赐福。”
“可惜如此人物，却要命丧皇陵，从此与我等在此安眠。”
叹息过后，一道道光芒散去。
取而代之的——
是一个女人虚影，无声无息地凝聚在林默面前。
她身姿高挑，容颜绝美，仿佛集天地灵秀于一身。
手中一柄古朴长剑，剑未出鞘，那森然冰冷的杀意已如实质般弥漫开来，瞬间将林默笼罩！
林默只觉得浑身血液几乎凝固，无形的压力让他冷汗瞬间浸透衣衫，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沈晚宁的话瞬间闪过脑海！
林默的心，如同坠入了万丈冰窟。
刚刚说的还能撤回吗？
“丸辣！指挥使大人的全力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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