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别人的心思
“明年便是选秀，芝姐儿的规矩得学起来了。教养嬷嬷我已经找好了，等半个月后从宫里放出来，便会接到府上。”顾尚书坐在软榻上，微阖着眼享受着妾室的按摩，嘴上同妻子尹氏说着话，“等嬷嬷进府，你且叫人好生伺候着。”
尹氏眼中闪过一抹忧伤，忍不住问道：“老爷，你真的要将芝姐儿送进宫去？皇上……与咱们女儿岁数相差……”
后面的话尹氏没敢说出来，毕竟牵扯到当今圣上，即使在自己家中，也不得不谨慎。
顾尚书瞥了她一眼，目光凛冽，道：“妇人就是目光短浅。谁说选秀就非得是被皇上挑中不可？若咱家芝姐儿能被皇上看中，入宫为妃，那是咱们的大福气。若是挑不中，能嫁个王爷皇子，也不错。”
他如今虽入了皇上的青眼，凭着多年的打拼，总算是挤入皇上心腹的名单，可……这还远远不够。
只是这样，还不能保证顾家日后的繁华。
顾勉芝是他唯一的女儿，又是他精心呵护着长大，容貌出色，难得的是还十分聪颖。若是入得宫中，定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可……芝姐儿是咱们唯一的女儿啊。”尹氏还想再争取一下，试图改变顾尚书的想法。
给顾尚书捏肩的妾室这时开口道：“夫人，恕妾身多嘴。老爷这么做，定是为了顾家好。何况芝姐儿嫁入皇室，未来有的是尊贵。”
顾尚书听了满意点头，尹氏则暗暗丢了个眼刀过去。那妾室自当没看到，只笑着继续捏肩。
不料门外响起声音：“我是绝对不会入宫选秀的！”
顾勉芝大步从外头走进来，面上表情坚定非常。随后又瞪了那妾室一眼，妾室不由得心虚退后一步。
“一个小小妾室也敢在爹娘面前插嘴搬弄口舌，你当顾家规矩是死的？”
顾勉芝厉声呵斥，那名妾室身子跟着抖了一下。
官宦人家可跟商贾人家不一样，规矩重，嫡庶之分明显，而妾室在男女主人和府中少爷小姐跟前，只能算是奴婢。
更何况，顾勉芝是唯一的嫡女。
“胡说什么？”顾尚书不悦地皱眉，“你入宫之事爹已经安排妥当，由不得你乱来。”
顾勉芝脾气上来，昂着头看向顾尚书，道：“我不会入宫的，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这句话就如同平地里的一声炸雷，炸得顾尚书和尹氏都有些蒙了。
作为娘亲，还是尹氏对女儿这话更为敏锐，她回过神立即问道：“你有心上人了？是哪家的公子？”
想到李钧尧，顾勉芝神色柔和了不少，道：“他叫李钧尧，是京都首富李家当家。”
这时顾尚书也反应过来，听到顾勉芝的话气得脸色都变了，狠狠拍了桌子一下，站起身来呵斥道：
“你一个姑娘家，竟如此不顾廉耻说出这种话来！还看上个商贾人家，简直是败坏我们顾家家风！”
顾尚书气得不轻，脸都骂红了。
转过头看着尹氏说道：“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好女儿！”
最后又道：“我告诉你，这宫，你不想进也得进，我绝不会允许你胡闹！”
说完这话，又对着尹氏丢下一句“好好看好女儿”后，便气冲冲地离去。
妾室见气氛不对，连忙也屈膝行礼告退。顾勉芝正好一腔委屈和怒火没处撒，便揪住这妾室不放，让她去正院前头跪上一个时辰，惩罚她对尹氏不敬。
尹氏一向宠爱顾勉芝，便也由着她。
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二人，尹氏将顾勉芝拉到自己身边，看着女儿也气得眼睛都红了，叹了口气道：
“你呀，跟你爹一个脾气。”
见她不说话，又问道：“娘问你，这李家公子，你可是真心喜欢上了，非嫁他不可？”
顾勉芝还在气头上，想也没想就答了个“是”。
尹氏半晌没有说话，而后道：“那你便同娘好好说说他的情况。”
顾勉芝便将两人的事说了一遍。
得知李钧尧已有妻子，尹氏皱了眉头，也加入了反对行列：“不行，他既然已娶妻，你便不能再嫁。我是绝不会让你做妾的。”
顾勉芝眼睛一瞪：“谁说我要去做妾了？尚书的女儿去做妾，这像话吗？”
“可他已经娶妻……”
尹氏话音还没落，顾勉芝就开了口：“娶妻了又如何？若是李夫人知道我愿意嫁给李钧尧，还能不让那齐氏给我让路？不过李公子是个重情的，做不出来抛妻之事，我便大度些，让那齐氏做个平妻也无妨。只不过平日里行事要以我为大。”
这两日，齐梓珊发现李钧尧似乎有心事。可是他不说，她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但叫她就这么放任他的情绪不管，她又做不到。不知道从何时起，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的心了。作为夫妻，应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他若是遇上了什么难题，即使她帮不上忙，能听他倾诉也是好的。
在书房外，齐梓珊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食盒，舒了口气，便迈步走了进去。
“你怎的来了？”见到齐梓珊，李钧尧很是意外。成婚这些日子来，齐梓珊很少会在他在书房办事时来找他。
齐梓珊笑了笑，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把里面的点心一一端了出来，道：“我瞧着你这几日似乎有些劳累，今日我正好也得空，便做了些点心给你送来。”
她今日特意穿了件颜色明艳的桃红色，只戴了简单的首饰，衬得白皙的脸庞更加水嫩。
她就想着让他瞧着自己也能高兴几分。
李钧尧看着齐梓珊的眼睛是亮了一些，嘴角难得浮上了浅笑。
齐梓珊拈了一块点心递到他嘴边，李钧尧便就着她的手吃下。不吃还不觉得，这一吃就有些饿了。
于是几碟子点心，没一会儿就吃了一大半。
吃饱喝足，李钧尧越过桌子拉住齐梓珊的手，将她牵引向自己。齐梓珊顺势在他腿上坐下，被他圈在怀里。
“你今日来，可是有话要同我说？”李钧尧将下巴搁在齐梓珊肩上，问道。
齐梓珊轻轻点下了头，道：“你这几日……似乎有心事。”
李钧尧怔了下，随即轻笑了一声，在她脖子处蹭了蹭，就像一只慵懒的猫。
“珊儿心细如发。”过了会儿他才道，“爹有件关于我的事瞒着我，我总觉得事情不会简单。可是爹说，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让我难免有些心焦。”
没想到会是这样。在齐梓珊脑子里，李老爷在李府的存在感不是很强，她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是一个悠闲和蔼的中老年男子。
他好像每日都过得潇洒自在，只需遛遛鸟，陪朋友下下棋，喝喝酒。
这样的人，却瞒着一件大事？
齐梓珊看了眼周围，确定没有其他人在，她火速在李钧尧额头上亲了一下，安抚道：
“虽然我也不知道父亲为何要瞒着你，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很疼爱你。我想，不管是什么事，都不会坏到哪里去。”
李钧尧许久没有说话，在齐梓珊以为他不会回应了的时候，却听到他说：
“或许你是对的。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之后，便听到他长长地舒了口气。
齐梓珊知道他这是想明白了，便也不再打扰他，拎着食盒原路返回。
刚进了院子，便有人来报，说是府上来了贵客，李夫人让她去一趟。
齐梓珊将手中食盒递给一旁的翠竹，然后回屋换了身衣裳便往李夫人院子里走去。
还没进屋子，就听到里头传来说笑的声音。除了李夫人，还有另外一个妇人和年轻姑娘的声音，而且那年轻姑娘显然不是林馨儿。
只是……这妇人的声音怎么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齐梓珊心中闪过疑惑，走进屋子里，朝李夫人福了福身，便准备在她下首坐下。
这刚一抬眼，整个人便都僵住了。
在李夫人另一边下首坐着的人——分明就是金尚书的夫人刘氏！
那个前世将她沉入水底，置她于死地的女人！
齐梓珊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变得冰冷起来。
见她站在原地没动，李夫人和刘氏都不由得看向她。还是刘氏先开了口：
“这位是……”
李夫人连忙介绍：“这位是我儿媳。”
刘氏看着齐梓珊的眼神变了变，脸上却是笑着说道：“原来是少奶奶。”
齐梓珊回过神来，朝着刘氏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在李夫人下首坐下。
坐下后，她才发现，自己虽然震惊，可是内心却很平静。看到刘氏，她很意外也很厌恶，可是却跟她以前想象的不一样。
她的内心没有恨。
或许是时间过去太久，又或许是这一辈子过得很幸福，齐梓珊脑子里其实压根就没有刻意想起过刘氏这个人。
在她的脑海里，刘氏早就随着上一辈子逝去了。
如今见到，也只是对她上辈子做出来的事情感到唾弃和不悦，却也谈不上多怨恨。毕竟，只是一个不重要的人，她又何必总是放在心上？
只是，刘氏怎么会来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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