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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竹马难当




“相看两生厌,唯有许敬亭。”

这是何晚晩十岁就天天念的诗,不管爸妈怎么纠正,她永远都这么背。

许敬亭是她住对门的邻居,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她的同学。从小许敬亭就很讨人厌。何晚晩去他家玩,他给何晚晩的可乐瓶里装的其实是洗衣液,害的她差点进医院洗胃。要不然就是招惹邻居家的狗,狗被激怒后他第一个跑了,而何晚晩傻站着差点被咬死。这个从出生开始就用生命在坑她的人,就是何晚晩的青梅竹马。他们从小互掐,一掐就掐到了十七岁。

三月阳春,春眠不觉晓。

何晚晩起得迟,喜欢在上学路上买早饭。她饿着排了半天队,付了手抓饼的钱。今天的酱放得很足,肉也刚刚好,何晚晩很满意,她正准备张嘴咬。突然一只手从天而降把她的早饭拽走了。

骑单车的少年一阵风一样从她身边掠过:“何晚晩,谢谢你的早饭,下次记得少放点黑胡椒。”何晚晩气的蹬上单车一路狂追:“许狗!你给我等着!”

少年骑得飞快,一转眼就拐不见了。

等何晚晩气喘吁吁地追到教室里,他已经气定神闲地坐在桌前抄英语作业:“忘了说,何晚晩,我明天早上想吃虾饺。”

何晚晩一把把他的作业本夺过来,冷笑:“许狗,你已经吃了我一个礼拜的早饭了。你快成许猪了。”

许狗是何晚晩给许敬亭起的俗称,就像甲鱼是学名,王八是俗称一样。大家平时都喊这种生物王八,很少说甲鱼。同样的,自从何晚晩给了他这个平易近人的俗称后,大家就忘记了许敬亭这个学名。从此,许敬亭就恨上了她。事实上,许敬亭既不像狗也不像猪,人如其名,他是个很好看的少年。永远是女生们谈话的热门话题之一。

许敬亭看着何晚晩炸毛的样子,一点都不生气,眼里满是笑意:“是,我既是狗又是猪。一个礼拜了你一次都抢不过我,可见你猪狗不如。”

何晚晩死死地扳着他的作业本,咬牙切齿:“狗嘴吐不出象牙。”许敬亭淡然的微笑着,扳开她的手指把作业本抢救出来:“好,你不是狗,来吐个象牙给我看看。”何晚晩看着眼前这张人畜无害的脸,几次按捺下上去挠几道的冲动。

何晚晩向来秉持着好女不跟狗斗的原则,直到第四次发现许敬亭往她背上贴“我是王八”的便签,还是在她浑然不觉贴着做完了早操的情况下,何晚晩决定反击了。

那是一个晴空万里,万里无云的一天。数学课上,老师讲得激情澎湃,下面的同学睡得东倒西歪。何晚晩在许敬亭昏睡之际,向他举起了复仇的利剑——圆规。许敬亭趴在桌上,阖着眼睛,这个沉睡的美少年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何晚晩在教科书的掩护下,举起圆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扎向许敬亭的背。只听“嗷”的一声惨叫,许敬亭被扎醒了。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何晚晩,而凶手正装模作样的听讲,还频频向老师点头。

许敬亭气得一把抓起何晚晩的数学书就甩了出去,哗的一声教科书飞过数学老师的头,砸在黑板上。

“许敬亭,你搞什么东西,滚出去!”老师咆哮道。

许敬亭恶狠狠地剜了何晚晩一眼,拖着数学书滚了出去。何晚晩则一脸无辜。

同桌砦肥戳了戳何晚晩,一脸诡异的笑:“你这青梅竹马和你最近是什么情况?天天打情骂俏。”何晚晩翻了她一眼,不晓得她哪只眼睛把正义的复仇看成了打情骂俏。“你看,你的竹马看着你呢。”何晚晩一回头,正对上许敬亭充满杀气的眼神。何晚晩冷笑一声:“许狗不是我的青梅竹马,他是我的世仇。”她说着举起圆规对窗外的许敬亭挑衅的晃了晃,这个尖锐的冷兵器泛着复仇之光。

为报一规之仇,许敬亭和何晚晩的战争开始了。



晚自习时班主任一般不在,何晚晩照例在作业本的掩护下刷刷微博。柴肥戳戳她,示意她看微信讨论组。何晚晩打开一看,是女生们在讨论新来学校的法国帅哥留学生。

“晚晩,他长的帅吧?”

“还好吧,看不出来有多帅。”

“人家晚晩每天一睁眼就能见到大帅哥许敬亭,看其他人肯定都觉得一般啦。”群里有人调侃她。何晚晩本来不想回了,结果大家都来了劲突然追着逼问她:“你不至于觉得许狗都不好看吧,他的颜值可是公认的校草级别。”

“何晚晩,不要逃避问题。快点回答每天对着校草级的脸有没有怦然心动?”

“校草住隔壁是怎样的体验?”

“这么帅的青梅竹马,晚晩你要把握好机会,别被妖艳贱货抢走了啊。”

许敬亭长的好看吗?何晚晩其实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但这一点她是承认的,虽然许敬亭非常讨人厌,但他确实人模狗样的,一副斯文败类,衣冠禽兽的样子。讨论组里大家还在各种八卦她和许敬亭,何晚晩赶紧把话题岔开了。但说不上来为什么,她心里有点奇怪的感觉。

正在何晚晩捧着手机聊的欢呢,她的余光瞟到一道黑影掠过,从前面向她伸出魔爪。她眼都不抬就知道肯定是许敬亭要整她。何晚晩不动声色,装作专心玩手机,暗暗地把圆规抽了出来。等那只手碰到她肩膀了,何晚晩眼疾手快拿圆规扎了下去。快,准,狠。一声惨叫,正当她得意时,抬眼一看吓得魂飞魄散。班主任铁青着脸,握着被扎疼的手站在她面前。

“何晚晩!晚自习玩手机,没收!”扎错人了,何晚晩苦不堪言,而坐在她前面的许敬亭笑的像狐狸。

“你怎么不提醒我,你是不是故意的?”何晚晩怒道。

“就是故意的啊。”他眉毛弯成桥。

这就很过分了,他违反了世界公认的前后桌共识。就算有再大的矛盾,老师来了也要互相打掩护,这是国际公认的一致对外原则。许敬亭疯狂破坏了这一和平共识。何晚晩开始了自卫反击战。

和平常一样,早晨何晚晩刚买的早饭照例被骑车飞快的许敬亭顺走了。

这一次,何晚晩却意外没有气急败坏,她慢悠悠地骑着自行车跟着他。许敬亭向往常一样一边骑,一边回头挑衅。正在他嘲笑何晚晩的时候,突然他自行车的前轮“哗”地飞了出去。自行车散了,前轮飞速向前滚着。许敬亭满大街追着他的前轮跑,结果怎么也追不上。这条路上的其他学生都笑抽了,车也不骑了,都停下来看他追车轮子玩。许敬亭好不容易逮到了前轮,气喘吁吁地把车子重新装起来,看到何晚晩笑眯眯地站在他面前。

“敢说出去,你就死定了。”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何晚晩微笑道:“你放心,我不说。”

许敬亭疲倦地点点头,何晚晩后半句话给他致命一击:“我已经录下视频发朋友圈了。”

许敬亭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就像看鬼一样:“你手机不是被收了么!”

“我早就偷回来了,现在躺在办公室抽屉的是我淘宝买的模型。”她把手机伸到他面前,“对了,我还顺便发到了班级群里。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何晚晩把已经冷了的早饭塞到他手里,像摸狗一样摸摸他的头:“慢慢吃。”

许敬亭握着冰冷的早饭,在瑟瑟寒风里,颤抖地咬下第一口。

何晚晩知道许敬亭的报复会来得很快,但她没料到居然就是一个小时后。

“你的物理作业我交上去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何晚晩一眼。何晚晩警觉地看着他,他是物理课代表是不是想公报私仇。

“我的作业写完了,难道你把我作业撕了?”

许敬亭鄙夷的看着她:“怎么可能,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只有你才干得出来,我只不过把你的草稿纸也夹在里面交上去了。”草稿纸,何晚晩的脑子飞速运转。不会是写了班主任和物理老师小gay男的耽美同人文吧。班主任和小gay男是她最讨厌的两个老师。小gay男特别喜欢穿绿裤子,有次何晚晩跟其他人说他不应该穿绿裤子应该戴绿帽子,小gay男就从她身边经过,从此动不动就要找茬。而班主任,何晚晩在眉飞色舞的跟别人说他应该叫老猥琐的时候,他就默默站在她后面听她把所有骂人的话讲完。被这两个人迫害久了,何晚晩心生恨意,恶向胆边生。大笔一挥,写下了旷世巨著。一部关于班主任老猥琐和物理老师小gay男的爱恨情仇的故事就诞生了。这篇文章还在班上被争相传阅。

“现在作业本应该改完了。”许敬亭提醒道。

何晚晩感到了一丝窒息。



“他,小gay男,一个爱穿绿裤子的男人。遇到了单纯不做作的他,老猥琐。从此小gay男的生命里除了绿裤子还多了他。”何晚晩站在办公室里,拿着那几张皱巴巴的草稿纸念到。

办公室的老师都笑了起来。

“谁让你真念了!”班主任一拍桌子。“回去好好反省。”

何晚晩一出办公室的门,就看到探头探脑的许敬亭。她刚想骂他,班主任从办公室里出来。何晚晩只好面带微笑,低低的说:“许狗,你给我等着。”

许敬亭也友好的笑着:“等着就等着。”一团和气。

等到了晚自习,今天老师都去开会了。何晚晩趁许敬亭下楼倒垃圾,和其他同学商量好了,把所有灯给关上。何晚晩知道他最怕鬼片,什么贞子,伽椰子他都怕。何晚晩计划好了躲在门背后,把头发披到前面,等他一回来就吓死他。全班同学都安静的坐着,等着年度大戏。不一会,门吱的一声开了。教室里一片黑暗,这时候透了一点点光进来。何晚晩从门背后窜了出来,扑到那人身上,掐住他的脖子尖声叫道:“还我命来。”她卖力的演了半天,那人一点反应没有,何晚晩头发挡着眼睛看不清,但她听到身后同学在忍着笑起来。不对,这个人好像有点矮,好像不是许敬亭!她拨开头发,终于看清自己掐的人是谁:“小gay……小gay老师,不是李老师,您怎么来了……”沉默,沉默是今夜的卢沟桥。小gay男阴着脸,而他身后正站着笑抽过去的许敬亭。

“胡闹,一个个晚自习不好好学习!”小gay男把教鞭拍的啪啪响“你们一个个作业都做完了?”他指着全班同学骂道。下面的人想笑不敢笑。

“你,何晚晩。”小gay男指着她气急败坏道,何晚晩垂头丧气的站着。“还有你,许敬亭!”许敬亭正忙着笑她呢:“有我什么事啊?”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成天不好好学习,就知道打打闹闹。几岁啦,你们自己你们讲几岁了?”何晚晩和许敬亭垂着头站着,拖拖拉拉道:“十七。”

“一个个跟小学生一样!这个月的卫生,都是你们两打扫了。”

“老师,我还有排练呢。”许敬亭抗议道。过段时间学校有文艺汇演。

“管你排练不排练,先把卫生打扫完!”小gay男气的撂下这句话夺门而出。

“都是你!”何晚晩和许敬亭几乎是同时对对方吼道。

晚自习结束,大家都走了。何晚晩还在拖地,她恨不得把拖把拖许敬亭脸上去。许敬亭也好不到哪去,他拿着黑板擦想着怎么精确的拍到何晚晩脸上。就在他们剑拔弩张,想着谁先动手的时候,有个陌生的女生突然进来打断了他们。何晚晩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下,好像是隔壁班的班花顾彩。顾彩走到许敬亭面前,害羞的喊他出去单独说几句话。许敬亭看看手中的黑板擦,又看看何晚晩手中高举的拖把,剜了何晚晩一眼,意思是先放过你,然后跟着她出去了。隔壁的班花找许敬亭,这种八卦怎么能放过呢,何晚晩装作拖地,一边拖一边绕到了门口。顾彩细声细气的声音传过来:“这个周末……爬山……”原来是约他去爬山。不一会,门开了,许敬亭扫了她一眼:“你拖地就拖门口这块啊。”何晚晩干笑几声:“许狗,那小姑娘长的不错啊,可惜年轻轻轻眼就瞎了。”

许敬亭本来在擦黑板的手停了下来,突然凑近她。昏暗的灯光下,何晚晩看到他的睫毛纤长。“这么帅的青梅竹马,晚晩你要把握好机会,别被妖艳贱货抢走了啊。”何晚晩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之前大家调侃她的话。许敬亭又靠近了一点,何晚晩被他逼的背抵在墙上。他俯身,低眼看入她的眼睛,何晚晩蓦地耳尖发红。他凑的太近,鼻尖差点碰到她的脸,何晚晩没来由的心砰砰乱跳。

他好看的眉微微上挑,嘴角带着笑:“何晚晩,你不是在吃醋吧?”



“许狗你怎么说话呢,你爸爸我很欣慰有白菜要拱我养的猪。”何晚晩赶紧把他推远点。

许敬亭不置可否的笑笑:“好,那我周末跟她去了。”

“你去不去不用跟我汇报。”何晚晩赶紧低头拖地,生怕他再讲什么让她心慌意乱脸发烫的话。

文艺汇演的排练每个班都要参加,何晚晩要排练的是集体合唱。女生统一拿到的是白色的长裙。何晚晩拿到这件已经坏了但她没有注意,急急忙忙换上就去排练了。结果在舞台上还没开始呢,衣服前襟的扣子全部掉了下来,前襟敞了开来。男生们哄笑起来,何晚晩慌急慌忙想去后台换,结果走的太急踩到裙摆直接栽了下来,衣服敞的更开。何晚晩觉得脸都没地方搁了,她现在只祈祷千万不要碰到许敬亭。不然他不知道要怎么嘲笑自己呢。结果怕什么来什么,许敬亭看见了她还往她这走过来了。何晚晩要窒息了,她不安的等待他的嘲讽,结果等来的是一件外套。

许敬亭意外的没有嘲笑她,反而帮她披上了外套扶她起来。

男生们还在起哄,许敬亭蹙着眉打断了他们:“看什么看,赶紧排练。”

“没摔到哪吧?”他俯身认真的问。他琥珀色的眼睛真好看呀,何晚晩心中倏的一颤。

“干嘛,你摔傻啦?”许敬亭看她怔怔的看着自己半天不说话,戳了戳何晚晩的脑袋。何晚晩赶紧晃了晃头,把杂七杂八的想法甩出去。她干笑道:“许狗今天挺有良心的嘛。”许敬亭意外的没接着损她,反而微微笑了笑。

他这一笑起来,何晚晩刚刚甩出去的那些粉色的想法又统统回来了。那些粉色的泡泡都在喊着:“他笑起来真好看,怎么这么好看呐。”

今天没有晚自习,放学很早。何晚晩和许敬亭一前一后推着自行车往回走。这时候,班上的一群男生骑着车经过,不怀好意的对何晚晩笑道:“何晚晩,听说你太胖把衣服都撑坏了…”何晚晩觉得今天的事很丢脸,不想跟他们废话。结果他们越说越难听,何晚晩想骑上车就走。许敬亭拦住了她。他上前直接把正在嘲笑她的人从车上拽了下来:“你再说一遍试试。”

许敬亭向来嘻嘻哈哈的,从来不会真的生气。可是现在他扯着别人的衣领,下一秒就要打上去。其他同学立刻劝道:“算了,算了。都是开玩笑。”

许敬亭不依不饶:“向她道歉。”

黄昏时,天边有火烧云。他站在火烧云下,轮廓分明的侧脸也染了晚霞的颜色。他的嘴唇倔强的向下撇,像一只小兽随时要进攻。这个场景似曾相识,让何晚晩想到小时候。从小,许敬亭就天天欺负她,对她态度恶劣。但是如果有其他小朋友欺负何晚晩,他总会站出来替她打架。她看着他好看的侧脸,心跳剧烈。心脏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了。

那嘲笑她的同学被许敬亭逼着都道了歉。人都散了,只剩下他们两。

何晚晩讪讪的说:“谢谢。”

许敬亭低笑道:“怎么说我们也是朋友,虽然你向来智障,但我也不能嫌弃你。”

何晚晩刚想损他,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是顾彩:“周末别忘了我们约好的时间。”她望了许敬亭一眼,随即害羞的垂下头去。她身边的女生们叽叽喳喳兴奋的起哄。

“肯定准时去。”许敬亭笑道,他一笑女生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更响了。他笑起来很好看,让何晚晩心里没来由的发酸。

就像柠檬味的汽水,咕咕的酸的冒泡。



周末,何晚晩一早就听到对门的许敬亭出门了。她坐不住了,约了几个女生假装也去爬山。“哎,那不是许敬亭和顾彩吗?”到了山脚,其他同学指给她看。

何晚晩哼了一声。

“听说他们早就已经在一起了。你跟许敬亭熟,你知道这个事吗?”八卦的女生围住了她。何晚晩看着前面亲密的两人,咬牙切齿道:“谣言,都是胡说八道!”

女生们一脸失望:“还以为他们早就谈了呢,顾彩好像从高一就喜欢许敬亭了吧。”“不对,许狗要是和顾彩在一起了那我们晚晩怎么办?”“就是,晚晩你赶紧盯紧了他们。”何晚晩本来是一心跟紧了他们,想看看他们去哪。但是大家这样起哄让她愈发不好意思起来。“我才不在乎他跟谁在一起,他爱去哪去哪。”何晚晩嘴硬道。她眼睁睁看着许敬亭和顾彩去坐了缆车,缆车通往天文台。

何晚晩也想跟着去坐,被其他人拉了回来:“晚晩,我们走野道吧!”

何晚晩连连摇头:“好好路不走,走什么野道……”

女生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我们从野道穿过去,然后到天文台下面……”

何晚晩一听天文台打了个激凛:“走野道,马上就走!”

野道就是杂树丛生,没有路。女生们扶着树和乱石走,还要不停小心脚踩空或是树枝划到脸。何晚晩想着顾彩之前对许敬亭的种种,越想心越乱,落在了后面。

等她反应过来时,其他人已经走远了。

她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了一会,发现自己迷路了。四下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溪水潺潺的声响。何晚晩拿出手机,想打电话给其他同学,却发现没电了。她只好随便的往前走,希望到前面能碰到人问问路。可是一路下去,一个人也遇不到。

何晚晩从早上出来就没吃东西,中午也是胡乱的吃了一点。到现在就饿得头昏眼花,又累又有气。

夕阳半没,何晚晩还在山里没转出去,她开始发慌了。

“许敬亭就是混蛋。”她一想到自己在这又累又饿两眼发花,人家和顾彩在山那边你侬我侬,唧唧我我就一肚子气。何晚晩干脆不走了。

她坐下来踢石子撒气。她一边踢一边骂,越说越来劲。

突然一双鞋子出现在她面前.

“骂的这么狠,看来你精力很充沛啊。”她抬头一看,许敬亭站在她面前,嘴角轻挑。

“你怎么在这?”何晚晩又惊又喜。

许敬亭嗤了一声:“我还要问你呢,你跟我一天累不累啊。”

何晚晩刚想张嘴狡辩,许敬亭拿一块巧克力堵住了她的嘴。杏仁巧克力,许敬亭最讨厌却是何晚晩最喜欢的口味。许敬亭每次都嫌弃她选巧克力的口味,但是他每次买的都是杏仁巧克力。何晚晩的怨气在一瞬间消失了。

她讪讪的问:“我也没什么意思,你和那个顾彩到底怎么回事嘛。”

许敬亭拿过她的包,把她拽起来:“没怎么回事,赶紧回家吧。”

许敬亭背着何晚晩的包,一手牵着她往前走。何晚晩张嘴又想问,许敬亭看她欲言又止,笑了笑:“我如果哪天有喜欢的人,肯定第一个告诉你。满意了吧?”

这么说他还没喜欢那个顾彩,这么说自己还有机会。何晚晩心花怒放。“许狗,你知道路怎么吗?”

“不知道,随便走吧。大不了山上多两个野人。”

月亮升起来了,许敬亭牵着她一步步在乱石中走,他的睫毛染上了清辉。何晚晩看着他好看的侧脸,觉得就算走不出去都没什么大不了了。



何晚晩发现自己上课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她总是控制不住的去看坐自己前桌的许敬亭。他笑起来的时候眉毛弯成桥,他读英语时懒散的语调。何晚晩觉得自己死定了,她大概是喜欢上这个从小就欺负自己的人了。直到小gay男把43分的物理试卷甩她脸上,她才意识到严重性。

“你让许敬亭教教你啊,他不是物理课代表吗?”何晚晩把试卷给爸妈签字,他们敲着桌子,痛心疾首:“要向人家学习啊,人家怎么就能考的好呢。”“赶紧让人家帮你补补课。”

何晚晩心想我就是天天想他才考不好,怎么能再去找他补课啊。

“我不去。”何晚晩抵死不同意。

“你都考这么低了还不去!都是邻居不要不好意思。”何晚晩的妈妈很坚持。何晚晩反对无效,隔天晚上就被硬塞到隔壁了。

许敬亭转着笔,蹙着眉看她惨不忍睹的卷子。

“理论上来讲我是教不了你,毕竟我没见过哪个科学家能让猴子也会物理。”

何晚晩立马收试卷准备走人,许敬亭拉住了她:“我说理论上,人还是要相信一下奇迹。”

于是她被按着做题。

“你把书打开,看下例题。”何晚晩打开书,突然想起来自己在书上写满了许敬亭的名字。但是晚了,书已经被他抽了过去。满页都是他的名字,许敬亭,潦草的,认真的。这个让她心心念念的名字,她在上课时一遍又一遍的写,苦恼又甜蜜的名字。许敬亭也楞了一下,何晚晩的脸刷的红了,她一下把书抽回去。

“你写我那么多遍名字干嘛?”他轻笑,眼里满是揶揄。

“我练字不行啊。”何晚晩的耳尖都红了。

“好好好,你赶紧做题。”何晚晩的余光看到他还在笑。

“这个曲线是这样画吗?”何晚晩写了一会,戳戳他。

“不对。”他探过来“我教你吧。”许敬亭突然俯身握住她的手,抓着她的手画。何晚晩像被他圈在怀里,他的衣服上有浅淡的薰衣草味在她鼻尖萦绕。何晚晩的脑子死机了。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嗯?”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让她耳尖发痒,何晚晩机械的点了点头。他叹了口气:“你专心一点好不好。”何晚晩心想你离我这么近,叫我怎么专心。幸好,她最终还是学进去了。

于是何晚晩隔三差五的去和许敬亭一起写作业。有天何晚晩还在看书,许敬亭困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何晚晩写了一会,停下来看他。他双眼阖着,鸦黑的睫毛纤长。何晚晩鬼迷心窍的凑近了很轻的碰了碰他的睫毛。许敬亭睫毛颤了颤,醒了。

他们两离的非常近,呼吸都能听清。正在何晚晩想着编借口缓解尴尬的时候,停电了。

“我去拿蜡烛。”许敬亭走远了。

何晚晩一个人坐在黑暗里,胸口的肥鹿乱撞。不一会蜡烛点了起来,烛火摇曳,他的脸在光影里很是好看。

“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许敬亭轻声问,此刻他的声音很温柔跟平时凶神恶煞的他判若两人。

“我……”何晚晩一冲动差点想表白。

“恩?”他偏过头,认真的看着她。

何晚晩磨磨唧唧了半天,才酝酿好想开口。许敬亭脸色变了:“何晚晩,你看,窗帘烧起来了!”

后来他们解释了半天也没说清楚为什么会差点把房子烧起来。

“你们肯定是不想写作业,就打算烧了。”许敬亭的父亲回来后推断道。于是整个小区都流传有两个小孩为了烧作业把房子烧起来的传说。



因为许敬亭的补习,何晚晩的物理成绩突飞猛进。在月考时,她甚至考到了第三名。讲评试卷的那节课,何晚晩很高兴。她天天被小gay男骂,总到了翻身的一天。可是事情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小gay男一进来,就把前十名表扬了一遍但没有她的名字。

“有的同学,心术不正。成绩差没关系,作弊就是人格问题,人格有缺陷。”小gay男吐沫横飞。大家都看向何晚晩,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次她考了第三名。

“何晚晩同学,我讲的就是你。你成绩差,我从来不怪你。但是你不应该作弊……”

何晚晩气的脸色都变了:“我没有作弊。”

“你不要狡辩,狡辩没有意义。你上次还考了43分…”

何晚晩一时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教室里很安静只有小gay男慷慨激昂的声音。大家都看着她,有的同情有的怀疑。何晚晩经常因为捣乱被老师骂,她无所谓。但今天不一样,小gay男说她撒谎有人格缺陷。何晚晩又气又急,脸像烧起来一样因为大家都看着她,这里面也包括许敬亭。其他人怎么想她无所谓,可是许敬亭呢。许敬亭是不是也相信了她是作弊的,如果是这样他肯定对她很失望。他这么认真的教她,她却以这种方式回报。小gay男还在喋喋不休的控诉,何晚晩的脑子里却只有:他不会喜欢我了,他恐怕都不想再理我了。小gay男讲了半天,得意的看着她:“怎么样,哑口无言了吧。说你作弊还不承认。”

突然有个人站了起来:“她没有作弊,你没有证据就不能随便污蔑学生。”是许敬亭。

“什么证据不证据,老师一看就看出来肯定是抄的,是抄的你吧。”小gay男很生气

“你们两个天天不好好学习,不是打闹就是跟老师抬杠。”

“许敬亭,你不要觉得你是好学生我就不惩罚你。你要是再抬杠,你就给我跑操场去。”

许敬亭站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淡淡的说:“何晚晩肯定没有作弊,你应该向她道歉。”阳光透过窗户,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这个她喜欢的少年就挡在她前面,不卑不亢。

全班都开始起哄,小gay男脸色很难看:“你这么喜欢抬杠,那好。你马上去给我跑十圈操场,跑下来我就道歉。”许敬亭想都不想就走了出去,全班哗然。何晚晩想拉住他,但他头也不回的走了。所有同学课都不上了,挤到走廊上看他跑。

“许狗今天也太帅了吧。”柴肥说。“就是,就应该打小gay男的脸。这种人天天胡说八道的就是欠。”大家议论纷纷。何晚晩安静的在人群里看他跑,心一直悬着。

“许敬亭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你们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柴肥又戳她,何晚晩僵硬的摇摇头。“怎么可能,他什么时候喜欢过我?”柴肥把她往前面一推:“都这样了还要怎么明显,你是不是瞎?他要对你没意思我直播吃物理书。”

一圈,两圈。所有同学都在给许敬亭加油,就像他一个人的校运会。何晚晩看着他的侧脸,汗珠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滴,他永远是这样倔强的人。就算平时再怎么欺负她损她,出了任何事他永远会挡在她前面。他跑完的时候倒在了操场上,同学们都围了上去。何晚晩冲过去,跪在操场上想扶他起来。

“让我躺一会。”他摆摆手。何晚晩看他的脸色很差,好像呼吸都很困难。

她赶紧伸手去解他领口的扣子,却被他握住了:“你这么急切的解我扣子干嘛?”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何晚晩松了口气:“还能开玩笑,看来你还死不了。”

小gay男被所有同学堵着,勉强的道了歉。其实他道不道歉,何晚晩一点也不在乎了。许敬亭相信她,在任何时候都相信,还有比这更让她高兴的事么。

何晚晩握着许敬亭的手跪在地上,他对她淡淡的笑了笑让她放心。微风吹过,她的心就像一树树的花争相地开了。



周末的黄昏,夕阳半没。

何晚晩和许敬亭坐在学校的矮墙上,阳光晒过的矮墙很暖和。许敬亭开始为文艺汇演排练,他是弹吉他独唱。他坐在她旁边,谈着吉他低低地唱。何晚晩暗暗的看着他,他一边唱一边抬眼望向她。他的睫毛染着黄昏的颜色,眸子在夕阳里就像玻璃杯里滟滟的琥珀酒,何晚晩要醉了。她看着他低头专心的样子不禁想,如果他能单独为我弹一曲就好了。

文艺汇演的那天,何晚晩合唱完就坐在观众席等他的节目。突然,她听见身后两个女生的对话:“听说今天有人要向顾彩表白。”“是隔壁班的许敬亭吧,我也听说了。”

何晚晩根本不相信,怎么可能呢。

到许敬亭出场了,他拿着吉他,光影打在他脸上,深深浅浅的好看。他说他要唱告白气球,他说:“这首歌,我先要感谢一个人。”

何晚晩感到他的视线扫到她这里,她的心跳停止了,可他的视线越过她看向后面。他嘴角一弯,念出那两个字:“顾彩。”

全场都沸腾了,“顾彩!顾彩!”所有人都在喊她的名字,何晚晚看到她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我就说许敬亭今天会表白吧。”何晚晩身后的两个女生叽叽喳喳。何晚晩的心跳突然停了,停在他喊顾彩的那一瞬间。他开始唱歌,全场都在欢呼,大家起哄让顾彩上台。很热闹,但都是与她无关的热闹。

她感到被人从高处推了下去,跌入了冰冷的深渊。他欺负她,他为她打架,他总能找到她,他帮她补课,他为她和老师争吵。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与喜欢无关。

他早就说了我们是朋友,他只是当她是朋友,一直如此。他唱的情歌,句句情深,她已经没法听下去了。他的蹙眉他的微笑就像刀一样割的她生疼。

何晚晩默默地逆着人流离开了会场。这时候柴肥追了出来:“晚晩,你没事吧?”她脸色惨白,嘴唇在哆嗦,但还在笑:“我有什么事,反正我也不喜欢他。他有喜欢的人再好不过了。”柴肥同情的看着她,何晚晩不停的重复着:“我一点都不喜欢他。”柴肥想拉她,被她避开了:“我先回家了,你可以直播吃物理书了。”她拼命的在笑,尽管笑的很勉强。

何晚晩没有回家,她在学校的矮墙那呆了一下午,直到所有表演结束。

“你怎么在这,我找你半天。”许敬亭推着车子走过来。

何晚晩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我之前跟你说过,如果我有喜欢的人会告诉你。今天你也知道了。”

何晚晩勉强的点点头。“那你觉得怎么样。”他看着她。

何晚晩的火气上来了,谈就谈好了还来问我怎么样,不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我觉得我不想再见到你。”她冷冷的说。

他愣住了:“为什么?”

何晚晩觉得自己快哭了,自己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喜欢他这么久,他就这么快的喜欢上另一个不相干的人。

“我觉得你很烦,你知不知道。你从小就欺负我,我从小就讨厌你!”她吼道。她大吼只是因为想掩盖她马上就要掉下的眼泪。

“好,那我不会再来烦你了。”他的手在颤抖。何晚晩起身飞快的跑走了,她总觉得跑起来眼泪就不会掉下来。

何晚晩第二天就和班主任申请调了座位,坐到了离他最远的地方。她一进门就有女生围过来跟她说:“许敬亭…”

何晚晩打断他们:“我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

许敬亭再也没来找过她说话,一放学,两人都默契的绕道走。何晚晩就像刺猬一样一听到顾彩和许敬亭的名字就把刺竖起来。好在顾彩和许敬亭在学校里并没有走在一起刺激她。

没过多久的一个周末,许敬亭敲开了她的门。

“我不想跟你说话。”她想关门。

“我知道,我要搬家了。”许敬亭说,何晚晩的心沉了下去。

他说着把一个盒子给她:“这是小时候你送给我,和放在我那的东西。既然我们绝交了,都还给你吧。”

何晚晩没有敢抬头看他的表情,她颤抖的拿过来,关上门。

何晚晩的心一直在下坠,她本来还想着可以远远的看见他也好。就算他们已经不说话了,就算他已经喜欢别人,至少他们住的这么近,她还能常常见到他。可是他要搬走了,他们最后这仅剩的一点点联系要消失殆尽了。以后,她连多看他一眼的借口也没有了。

她把东西一窝蜂的倒在地上,她以为自己不会哭,但她还是哭了。她一边忍着不敢哭的太大声,一边整理这些东西。有小时候的地球仪,拼图,迷宫……所有的这些东西都和那个叫许敬亭的人密不可分。她的童年,她的少年,她这十七年就像一根线和他的牢牢缠在一起。而现在这根线要被剪断了,已经剪断了。



何晚晩以为她和许敬亭这辈子都不会再说话了。但凡事都有巧合。

那天,她所在的城市发生了地震,所有学生被紧急疏散到操场上。学生们闹哄哄的,人来人往,她在人流里,没有看到许敬亭。何晚晩的心狠狠的揪了起来。

“还有学生留在教学楼里面。”她听见老师这样说。大地在颤抖,何晚晩的心也不停的抖。“许敬亭人呢?”她焦急的抓住人就问。“没看到。”她跑着边走边问,噪音太大,她不得不扯着嗓子说话。“你有没有看见许敬亭?”“没看见,是不是还在教学楼里面。”她一路逆着人流跑,问的嗓子都哑了。她的手直抖,脚也是。她感到浑身冰冷。所有人都告诉她没看见,何晚晩听见自己哭了。终于,她看到了顾彩,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抓过去:“许敬亭呢?”

顾彩推开她:“我怎么知道?”

何晚晩都急疯了,她一边哭一边喊:“你不是他女朋友吗,你怎么不知道他在哪?”

顾彩像看神经病一样看她:“你有毛病吗,我什么时候是他女朋友?你现在哭成这样干嘛,当初是你拒绝他的啊。”何晚晩哭着愣住了。

旁边的女生义愤填膺的说:“就是啊,他让顾彩指导他吉他嘛,那首歌是当众唱给你表白啊,可你先走了,后来还拒绝了他。”

顾彩看她神经兮兮的样子,有点同情:“我以前是喜欢过他,但他拒绝了就算了嘛。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何晚晩发疯一样往教学楼跑:“许敬亭!”她拼命的喊,这十七年她从来没有好好喊过他的名字。他的名字这么好听,她才发现。

楼在颤抖,她的声音也直发抖。那个喜欢欺负她又总是保护她,那个笑起来像狐狸,眼睛很好看的少年。她多喜欢他呀,她才知道他也喜欢她。可是有什么用呢,她恐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何晚晩跪在地上,哭的嗓子都哑了。突然听到有人在喊她,嘶声力竭的喊:“何晚晩。”

她跌跌爬爬的爬起来,回头看去,许敬亭站在不远处。

他看起来很疲惫,和她一样。他站在紫色开花的老树下,花瓣因为震动一直纷纷扬扬的飘洒。他看见了她,轻轻笑了起来:“何晚晩,总算找到你了。”他笑起来时,何晚晩心里千树万树的花也在一瞬间开了。我也总算找到你了,她想。

这大概是她十七年跑的最快的一次,比所有体育考试都快。何晚晩冲过去紧紧抱住他。她一边哭一边骂:“许狗,你这人从小就没有良心。总是抢我早饭,天天骂我,欺负我,还跟别的女生勾勾搭搭。人自恋嘴又贱,没有比你更讨人厌的人了,但是我…”她哭着说不下去。

许敬亭紧紧的拥住她,低低的笑了:“我也喜欢你呀。”

何晚晩把眼泪鼻涕糊了他一身。“你要帮我洗衣服了。”

他笑着说。“恩。”何晚晩重重点头

“今天洗,明天也洗,洗一辈子好了。”

尾声

如果有人问何晚晩的初恋是什么时候,那她恐怕答不出来,到底是十七岁,还是七岁。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许敬亭呢,也许是七岁时天天欺负她的他为她第一次打架,也许是十七岁时他低唱着谈吉他。她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听到他那天对着全校为她唱的歌。

但是她不听也知道,这个毒舌又倔强的少年,一字一句倾尽温柔的唱的都是我爱你呀。

这是她最好的青梅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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