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目送2

我又生气，又伤心，有时候晚上想起他来，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于是克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打开了他的微信对话框。

“小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一个哭泣的表情。

我看到微信对话框上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小哥哥给我秒回了信息，“没有啊。”

——“你是不是外面有狗了？”哭泣的表情。

——“呃，这个真没有。”滴汗的表情。

——“那你为什么这么多天不理我？”哭泣的表情。

——“为什么还是这个表情？”

——“现在我听到好听的歌也不知道分享给谁，发生了有意思的事情也不知道该告诉谁。”哭泣的表情。

——“给我啊，我在呢。”

——“那你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理我？”

——“其实我每天都会想你。想你的时候就打开我们的聊天记录，一页一页地看。或者打开你的朋友圈，发现你过得挺好的，就放心去工作了。”

——“我没有挺好。”

说完我觉得力度还不够，又补充一句，“我非常不好！”

——“我知道的，只是觉得，我可能不会是那个能陪你走到最后的人，想到这里，就觉得很难受。”

——“如果我不是那个可以陪你到最后的人，那不如现在就从你的人生里消失。不然时间久了，我们再分开，你会更难过吧……”

看到这条消息，我沉默了很久。心里一阵一阵的钝痛。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小王子想要离开我，但是我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准备离开地球，回到他的星球去。

小哥哥说，“对不起，让你难过了。”

小哥哥给我道过无数次歉，但从来没有这一次，让我像个傻瓜一样哭得泪流满面。

原来一个人要住进你的心里，是悄无声息的，而要将他从心里移除，却会带来如此强烈的钝痛。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每天都会想念，会翻看和你的聊天记录，会围观你的朋友圈，却又可以克制自己不来找你。

我越来越不明白了。也不知道谁能给我答案。

5.

小哥哥消失第三次的第三天，我删除了小哥哥所有的联系方式，在心里目送他回到他所在的星球。

如果自由是你想要的结果，我愿意放手，让你轻装上阵，一路向前走，不要回头。

6.

我在公众号更新了一篇推送。

推送的名字叫做《学习究竟有什么用》。里面列举了小哥哥惊人的学习能力和时间管理能力，以及和他在一起之后，我的一些微妙的变化。

看完推送之后的每位读者都来私信我向我要小哥哥的联系方式。

联系方式这种东西，我自己也没有了。我已经把他删了，我也很绝望啊。

可是我的小哥哥，却莫名其妙地红了起来。

这可能是他存在于我的世界里，最好的方式了吧。

7.

小哥哥应该也看了那个推送，因此推送发出去的下一分钟，我就在后台看到了他的留言。

他说，“我在这呢。周末的时候才发现的（发现我把他拉黑了），是我不好。一起看看书，或者让我知道你在另一个地方努力生活着吧。”

我有点想哭，又有点想和他打一架。

却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爪子，没有回复他。

如果有一天，你们碰到了我的小哥哥，请告诉他，有个傻瓜，一直很想他。

8.

是谁说过的，告别的时候一定要用力一点，因为你不知道这一面是不是最后一面。

我有点后悔了，不该那么草率地把你删除。

我欠他一个认真而庄重的道别，想到这我就很想哭。

9.

小哥哥从我的人生中消失了。还是我亲手将他从我的生命中剔除的。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觉得自己又酷又心酸。

想到他的时候总是莫名的鼻尖发酸，觉得有点委屈，又有一点想哭。

但是想到我将他的联系方式统统拉入黑名单的那一瞬，又觉得自己苏到炸裂。

在我们断联的第十五天，我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号码有点眼熟，归属地是西安。

接通之后，小哥哥的声音从手机里面传来，“我在渤海旁边，想让你和我一起听一听海浪声。”

然后电话“沙……沙……”声一下又一下洗刷着我的耳膜。

他又说，“我站近一点，这样你能听得更清楚。”

然后，我听到电话里传来海浪冲击礁石发出的声音和海鸥的鸣叫声。

小哥哥说，“这是中国最北的海，很遗憾，原本我想要带你去听全世界的海浪声的。”

是啊，真是遗憾。

原来我想去做许多我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解锁我从前没有解锁过的技能，去到我从来未曾踏足过的土地，和你一起。

现在却统统都变成了遗憾。

10.

可是时间总是敌不过相思。

挂掉电话之后，我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犹豫着要不要在微信上加回他。

即使我可以倔强地将他的联系方式拉黑一百次，却无法删除他根植在我脑海中的他的号码。

是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可以背下他的号码。

手机号，微博账号，网易云账号，微信账号。

我甚至记不住我父亲的生日，我自己的银行卡密码和微博登陆账号，但是我记得所有他的一切。

是谁说过的，总有一天，你会遇到那个能要了你命的人。

他又美好，又危险，我想离他远一点，可又偏偏止不住的想念。

就这样煎熬了7天，我终于没骨气的，在微信里添加他为好友。

一分钟之后，添加好友请求通过。

我们彼此沉默了很长时间。许久许久，他才在那边发来语音，说，“你能加回我，我很开心。”

我握着手机，心里暖暖的，轻声说了一句，我也是。

11.

恢复联系之后的我们，经常聊天，有时候一通电话能聊到凌晨两三点。

星星都困倦地闭上了眼睛，而我们依然舍不得睡去。

这实在太奇怪了，不是吗？

我们互道早安，分享所有生活琐事，安慰彼此也鼓励彼此，遇到开心的不开心的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对方。

这样的我们，竟然不再见面，不再一起出门，不是朋友，也不是情侣。

这真是太奇怪了。不是吗？

聊天的时候，小哥哥经常怀念从前。

“其实还挺遗憾的，以前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许多事情明明我可以做得更好，但是却没有，你会觉得我是个很不称职的……朋友吗？”

朋友的话，哪有什么称职可言呢。

我心里闷闷的，高兴不起来，只好说，“无所谓，我又不在意这些，也算是一种别致的交友体验。”

小哥哥沉默了一会，又说，“前段时间同事聚餐，我掌厨，做了九道菜。以前说过要做饭给你吃，真是可惜啊，一直没有机会实现……”

我看了看我家的厨房，够大，容得下身高187cm的他，说：“如果你想的话，我不介意提供场地啊。“

小哥哥却沉默了，半晌之后，才讪讪地说，“还是不了。瓜田李下的。”

瓜田李下。

以前冲我摸头杀，不担心瓜田李下。

以前亲亲抱抱举高高，轻易将我举到天花板，不担心瓜田李下。

以前约我看电影，昏暗的电影院里大手不怀好意捏着我肚皮上的一圈肉，不担心瓜田李下。

以前吃宵夜，故意在外面晃悠到深夜，骗我和他一起在外面过夜，不担心瓜田李下。

现在却和我说什么瓜田李下。

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12.

小哥哥会很关心我对他的身份定位。经常会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比如——

“所以，我现在在你的生活里，是什么样的身份呢？”

“从前的一位朋友。”

“那你觉得这个朋友怎么样呢？”

嘿嘿嘿，小哥哥，既然你问出了这个问题，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举起道德的利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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