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6
我拼命挣扎，但根本无济于事。
我看着林雪，看着我爸妈，看着周围那些对我指指点点的人。
我的心，彻底死了。
林雪利用这一点，公开发了一篇长文。
文章里，她深情地讲述了自己如何“不离不弃”地照顾“患有妄想症”的我。
她把我描述成一个活在自己幻想世界里，不断伤害自己和身边人的可怜虫。
这篇文章为她带来了数百万的点赞和无数的同情。
她成了全网盛赞的“最美女友”。
而我，被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没过两天，林雪联合了我的父母。
她声泪俱下地告诉我爸妈，我的病已经严重到必须接受强制治疗了。
我爸妈老实了一辈子，哪见过这种阵仗。
他们看着我日渐消瘦、反复进出医院的样子，对林雪的话深信不疑。
他们觉得，我是真的病了。
那天，我被他们“请”到了一家心理诊所。
房间里，坐着我的父母，林雪，还有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心理医生。
他们形成了一个审判的三角。
“陈明，我们都是为了你好。”我爸开口了，声音疲惫。
“你有什么病，我们治，不要怕。”我妈在旁边抹眼泪。
林雪握着我妈的手，一脸担忧。
“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他的。”
我看着这荒诞的一幕，只觉得想笑。
“我没病！有病的是她！”我指着林雪。
“是她吃的东西，都转移到了我身上！是她要杀了我！”
我的话音刚落。
心理医生推了推眼镜，在病历本上写着什么。
“典型的受迫害妄想，伴有攻击性。建议立即住院治疗。”
我爸妈的脸色变得惨白。
他们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我被两个高大的护工架了起来。
我挣扎，我怒吼。
“放开我！你们这群混蛋！”
“林雪！你会遭报应的！”
7
我的反抗，在他们看来，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反而印证了医生的诊断。
我被押送到了精神病院。
铁门在我身后缓缓关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我被关进了一间白色的病房。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被铁栅栏焊死的窗户。
我冲到窗边，用尽全力摇晃着铁栏。
楼下，林雪正靠在她的保时捷旁边。
她举着手机，在开直播。
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但我能看到她脸上那灿烂的，胜利的笑容。
在精神病院的日子，是地狱。
我被当成最危险的病人，每天都要被强制灌下各种镇静药物。
我一开始还反抗。
但每一次反抗，换来的都是更粗的针头和更强的电击治疗。
渐渐地，我放弃了。
我开始装作顺从。
我按时吃药，按时睡觉，不再提那个“食物转移系统”。
在医生和护士看来，我的“病情”终于稳定了下来。
我开始假装配合治疗，赢得了医生的一点信任。
我利用放风的时间，偷偷观察医院的布局和安保的换班规律。
林雪下周要参加一个平台的年度盛典。
她将在那里和平台签下千万级别的合同。
那天，我利用一个护士的疏忽，偷到了一张门禁卡。
在年度盛典那天，我趁着夜色，逃出了精神病院。
巨大的舞台上，灯光璀璨。
林雪穿着一身华丽的晚礼服，正准备在合同上签字。
她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个象征着荣誉和财富的三层蛋糕。
就是现在！
我拨开人群，嘶吼着冲向舞台。
“林雪！你这个骗子！”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林雪看到我，吓得花容失色。
我离她只有几步之遥。
我的目标是那个蛋糕。
只要毁了它，就能打断这场直播。
但，我还是太天真了。
两个壮硕的保安从两侧冲了出来，将我死死地按在地上。
我的脸摩擦着冰冷的地板。
我能看到林雪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
然后，她迅速调整好情绪，对着镜头挤出几滴眼泪。
“对不起，家人们，让大家受惊了。”
“他……就是我的前男友，他的病又发作了。”
“我真的好害怕。”
8
警察很快就来了。
我被他们戴上了手铐。
这一次，我的罪名不再是“精神病”。
而是“寻衅滋事”和“危害公共安全”。
我被押回了精神病院。
迎接我的，是更严密的监管和更大剂量的药物。
我被绑在了床上，连翻身的自由都没有了。
我躺在床上，像一具尸体。
林雪的事业，因为我的这次“大闹现场”，再次攀上了新的高峰。
她被塑造成了一个被爱情伤害，却依旧坚强善良的完美偶像。
为了冲击千万粉丝大关，她宣布要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终极挑战。
她要在三小时内，吃掉一百个巨型汉堡。
这个挑战，将由全球直播，冲击世界纪录。
挑战那天。
精神病院的公共休息室里，电视上正在直播这场盛宴。
护士们聚在一起，津津有味地看着。
“这个林雪真能吃啊，太厉害了！”
“是啊，长得又漂亮，人又努力。”
他们不知道，屏幕里那个光鲜亮丽的女人，正在对我执行一场公开的凌迟。
我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
当林雪拿起第一个汉堡，咬下去的时候。
我的胃，开始了最后的悲鸣。
那不是疼痛。
那是一种被撑裂的感觉。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我的胃壁正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一寸寸地撕开。
第二个汉堡。
第三个汉堡。
……
第五十个汉堡。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
我嘴里涌出了带着食物残渣的鲜血。
我的身体在剧烈地抽搐。
旁边的生命体征监测仪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护士们终于发现了我的异常，惊慌失措地冲了过来。
“快！病人内出血！”
“叫医生！快！”
9
一片混乱中，我的视线穿过人群，最后一次落在了电视屏幕上。
林雪正举着第一百个汉堡，对着镜头，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她成功了。
她成了万众瞩目的传奇。
而我，在无人理解的极致痛苦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胃部爆裂的剧痛，将我的灵魂撕成了碎片。
然后，是无尽的黑暗。
……
我猛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卧室天花板。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照进来，有点刺眼。
我……没死？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胃。
平坦，温暖，没有任何不适。
我豁然坐起，抓过床头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日期，让我浑身一震。
一年前。
正是我在公司开会，第一次胃痛被送进医院的那一天。
我重生了。
我回到了这一切开始的原点。
我愣了足足十分钟。
然后，我笑了。
不是苦笑，不是惨笑。
是一种冰冷到骨子里的，带着无尽杀意的笑。
林雪。
食物转移系统。
这一次，该换我当猎人了。
我没有去公司。
我平静地拿起手机，打开了外卖软件。
必胜客，至尊披萨，十个。
肯德基，全家桶，十份。
麦当劳，巨无霸，十个。
还有各种奶茶、炸鸡、烧烤……
我把附近所有能点的外卖，全都点了一遍。
地址，就是我家。
做完这一切，我走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
上一世所有的痛苦、屈辱、绝望，都随着水流被冲刷干净。
取而代代之的，是复仇的火焰。
半小时后，门铃声开始此起彼伏地响起。
外卖小哥们络绎不绝。
我把客厅的茶几，餐桌，全都摆满了食物。
林雪还没起床。
她昨晚为了准备今天的第一次美食直播，熬到了半夜。
很好。
我坐到餐桌前。
拿起一块披萨，开始吃。
没有狼吞虎咽，只有冷静而机械地咀嚼和吞咽。
一块。
两块。
一个披萨。
两个披萨。
我像一个没有感情的进食机器，把食物源源不断地送进自己的胃里。
这一次，我感觉不到饱腹。
只有一种奇特的，能量被抽离的空虚感。
上午十点。
林雪打着哈欠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当她看到满屋子的食物，和正在大快朵颐的我时，她愣住了。
“陈明？你疯了？你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我头也没抬。
“吃啊。”
“你不是说我胃不好吗？今天多吃点，补补。”
林雪皱起了眉。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开会要迟到了。”
“哦，忘了告诉你，我辞职了。”我擦了擦嘴，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你辞职了？为什么不跟我商量！”林雪的声音尖锐起来。
“那我们下个月的房贷怎么办？”
我笑了。
“别急啊。”
“你不是要当大网红吗？”
“以后，我负责吃，你负责红。”
“我养你啊。”
10
林雪被我这番话噎住了。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不解。
她感觉今天的我，很不对劲。
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她没再理我，转身去捣鼓她的直播设备。
十一点，她的直播准时开始。
“哈喽，家人们，你们的雪雪子上线啦！”
“今天，是我作为美食博主的第一次直播，给大家表演一个吃播首秀！”
她端起一碗她精心准备的，点缀着草莓和奶油的甜品。
“今天吃这个超高颜值的草莓盒子，我们开动吧！”
她挖了一大勺，优雅地送进嘴里。
下一秒。
她的脸色变了。
一种无法形容的饱腹感和恶心感，瞬间从她的胃里涌了上来。
她强行把那口甜品咽下去。
但喉咙里已经开始反胃酸。
她想吐。
“呃……”
她捂住了嘴，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直播间的弹幕开始滚动。
“雪雪怎么了？脸色好差。”
“是不是不好吃啊？”
“怎么感觉要吐了的样子？”
林雪强撑着挤出一个笑容。
“没……没事，家人们。”
“可能……可能是早上没吃东西，有点低血糖。”
她放下勺子，拿起一杯水猛灌。
但那股撑到要爆炸的感觉，丝毫没有缓解。
反而越来越强烈。
因为此刻的我，正在她身后不远处，面无表情地啃着一个巨大的鸡腿。
我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内心毫无波澜。
这才只是个开始，林雪。
你带给我的痛苦，我会百倍千倍地还给你。
林雪的第一场直播，以她“身体不适”为由，草草收场。
下播后，她冲进卫生间，吐得天昏地暗。
但什么也吐不出来。
因为她的胃里，根本什么都没有。
她扶着墙走出来，脸色惨白。
“陈明，我……我好像生病了。”
“胃里好难受，又撑又恶心。”
我放下手里的汉堡，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是吗？那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对了，你刚才直播的时候，我是不是也突然胃疼了？”
“哎呀，你说，会不会是你吃的东西，真的转移到我身上了？”
11
我用她上一世嘲笑我的语气，把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
林雪的身体僵住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一个荒谬的，但似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释，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不可能……这不科学……”她喃喃自语。
“怎么不科学了？”我拿起一个鸡翅，在她面前晃了晃。
“你看，我现在要吃这个鸡翅了。”
我咬了一大口。
林雪的脸瞬间又白了一分。
一股浓郁的奥尔良烤翅的味道，凭空出现在她的味蕾上。
伴随而来的，是更加剧烈的饱腹感。
“你……你……”她指着我，话都说不出来了。
恐惧，开始在她的眼底蔓延。
“别怕啊。”我笑得像个魔鬼。
“以后我们就是命运共同体了。”
“你负责在镜头前美美美，我负责在镜头后喂饱你。”
“你不是想当大胃王吗？我帮你。”
“今天，我就让你体验一下，挑战十碗爆辣新疆炒米粉是什么感觉。”
我拿起手机，开始下单。
林雪看着我，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她尖叫着冲过来，想抢我的手机。
“你这个疯子！把手机给我！”
我轻易地躲开了她。
“别激动啊。”
“你不是说，为了证明我胡说八道，非要把那十碗米粉吃完吗？”
“我这是在帮你实现你的诺言啊。”
“家人们都在看着呢，不能让他们失望，对不对？”
林雪彻底崩溃了。
她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终于相信了。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食物转移系统。
接下来的日子，林雪活在了地狱里。
我每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都在不停地吃。
我把上一世她吃过的所有东西，全都给她复刻了一遍。
一百个生蚝。
我吃到嘴里是无尽的美味。
二十斤烤肉。
我吃得满嘴流油。
五百串烤串。
我一串接一串，吃得津津有味。
她躺在床上，感觉自己的胃被五百根签子反复穿刺，痛不欲生。
她瘦得脱了相。
整天精神恍惚，吃不下任何东西。
因为只要她看到食物，就会想起那种生不如死的饱腹感。
她想过逃跑。
她也想过报警。
但警察只会把她当成疯子，直接送到精神病院。
送到那个我曾经待过的地方。
“陈明，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求求你，放过我吧。”
“我再也不当什么美食博主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她跪在我面前，哭得撕心裂肺。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放过你？”
“当初我躺在医院，被你折磨得快死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放过我？”
“你把我送进精神病院，让所有人都以为我是疯子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放过我？”
“林雪，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12
我的话，像一把把尖刀，扎进她的心里。
她知道，我不会放过她。
这场复仇，只有一方彻底倒下，才会结束。
很快，那个年度盛典的日子到了。
平台的负责人给林雪打了好几次电话。
催促她准备一下，参加盛典，并且和平台签约。
林雪当然不敢去。
她现在这副鬼样子，怎么见人。
她用尽了各种理由推脱。
但我替她“答应”了。
我接起电话，用一种愉悦的语气告诉对方。
“没问题，我们家雪雪一定会准时到场的。”
“她为了这次签约，准备了很久，还打算在现场给粉丝们一个惊喜呢。”
挂了电话，我看着面如死灰的林雪。
“听到了吗？”
“打起精神来，化个妆，穿上你最漂亮的晚礼服。”
“今晚，你是全场的焦点。”
林雪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我。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杀了我吧，陈明，你干脆直接杀了我！”
我摇了摇头。
“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我要让你，当着全国观众的面，身败名裂。”
“我要让你尝尝，我上一世所承受的，那种被所有人抛弃和误解的滋味。”
“这，才叫真正的复仇。”
年度盛典的现场。
星光熠熠，媒体云集。
林雪在我的“胁迫”下，化了浓妆，勉强遮住了憔悴的脸色。
她穿着一身洁白的晚礼服，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她被主持人请上了舞台。
台下，是她数百万的粉丝。
他们举着灯牌，疯狂地呼喊着她的名字。
“雪雪！yyds！”
“雪雪！我们永远支持你！”
林雪看着台下那些狂热的面孔，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主持人将一份千万级别的合同，递到了她的面前。
“雪雪，恭喜你，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平台的一姐了！”
“来，签下你的名字，开启你事业的新篇章吧！”
13
林雪颤抖着手，拿起了笔。
她知道，只要她签下这个字，她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我并没有在现场。
我在会展中心对面的一家酒店房间里。
我面前，摆着一份我精心为林雪准备的“大餐”。
一份超大号的，加了双倍鲱鱼罐头的螺蛳粉。
一份淋满了变态辣酱汁的烤猪蹄。
还有一杯，用苦瓜、榴莲和香菜混合榨成的“超级果汁”。
我看着手机上的直播画面。
在林雪的笔尖，即将触碰到合同的那一刻。
我拿起了筷子，夹起一大口混合着鲱鱼和酸笋的螺蛳粉，塞进了嘴里。
舞台上。
林雪的身体猛地一僵。
一股前所未有，混杂着腐烂、酸臭和屎味的恶心感瞬间淹没了她的所有感官。
她的胃里，像是引爆了一颗生化炸弹。
“呃……”
她发出了痛苦的干呕声。
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惨白变成了铁青。
主持人吓了一跳。
“雪雪？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林雪捂着嘴，疯狂地摇头。
她想说话，但一开口，就是无法抑制的呕吐感。
台下的粉丝们也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
我喝了一大口那杯绿色的“超级果汁”。
苦涩，腥臭，诡异的味道，通过系统，精准地轰炸着林雪的味蕾。
她再也忍不住了。
“呕——！”
在一片寂静中，一道黄绿色的抛物线，从她嘴里喷涌而出。
精准地，落在了那份千万合同上。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下了这历史性的一刻。
当红美女主播，在签约现场，当众呕吐。
吐了赞助商和平台方一脸。
林雪吐完，整个人都虚脱了。
她瘫在地上，晚礼服上，合同上，舞台上，全都是她的呕吐物。
狼狈到了极点。
她完了。
我看着手机屏幕里，她那副生不如死的模样。
我默默地关掉了直播。
拿起我的外套，走出了酒店房间。
楼下，会展中心门口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救护车的鸣笛声，记者的闪光灯，粉丝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
我穿过混乱的人群，没有回头。
我走到一个路边摊前。
“老板，来一碗馄饨。”
热气腾腾的馄饨很快就端了上来。
我拿起勺子，舀起一个，放进嘴里。
我慢慢地吃着。
一碗馄饨，很快就见了底。
我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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