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豪赌（下）
一间豪华的公寓内，顾辰的经纪人顾峰，满脸潮红地看着平板电脑上飞速滚动的负面舆情，兴奋得浑身发抖。
“哈哈哈哈！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闯进来！我还在想怎么把他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他自己就把棺材板都给我准备好了！”
他立刻拨通了几个电话，语气急促：“给我发动所有渠道！买热搜，推头条！把‘陈言罔顾公众安全’给我刷上去...
联系我们养的那几个大V，让他们下场带节奏，就说陈言已经和罪犯共情，心理彻底扭曲，是社会的潜在威胁！我要让《炽火对决》的投资方看看，他们选的是个什么货色！我要他死！彻底地死！”
一时间，网络上风向急转。
原本只是对陈言狂妄言论的讨论，迅速被一股有组织的、更具煽动性的力量所引导。
#抵制陈言出演炽火对決#的话题，在资本的助推下，开始悄然攀升。
然而，就在这片腥风血雨之中，一股画风清奇的“泥石流”却逆流而上，硬生生在黑色的舆论浪潮中冲出了一片令人啼笑皆非的净土。
陈言的粉丝在各大论坛下面，早已炸开了锅。
“都坐下！都坐下！常规操作，勿Cue！”
“前面的新粉别慌，老粉给大家科普一下：我们家遭罪哥这是入戏了！他现在演的不是演员陈言，他演的是‘顶级犯罪心理学专家’！看不懂的别说话，小心被哥哥侧写！”
“笑死，黑子们都急了。我敢打赌，那个真凶现在正躲在下水道里看直播，看完都得愣一下：‘我草，这哥们比我还能装？’”
“哈哈哈哈！‘弄脏了画布’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姐妹们！控评组别去跟黑子对线了，没意思！我们换个思路！统一队形：【#陈言别骂了，再骂人真没了#哥哥你快回来！我怕凶手不杀你，警察叔叔先把你抓走切片研究了！】”
这个带着哭笑不得表情的tag，迅速在各大平台蔓延开来。
路人们看得一头雾水，黑子们气得七窍生烟，一场本该是严肃的社会事件，硬是被这群粉丝玩成了沙雕狂欢。
他们用一种近乎荒诞的解构方式，消解着对手的攻击，保护着他们那个同样“不正常”的偶像。
《焦点时刻》的后台休息室内，空气压抑得仿佛凝固。
秦筝死死地盯着面前数个屏幕上不断跳动的舆情数据，握着水杯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即便这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但陈言在直播中那股将现实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疯狂与冷酷，还是让她感到一阵阵的心悸。
这个男人，究竟是天才，还是魔鬼？
苏沐则坐在她身旁，手指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
她面前的屏幕上，无数代码和信息流瀑布般划过。
“秦姐，顾辰那边动手了，热度推得很快。”
“我已经启动了备用方案，让我们的渠道开始投放‘演员的信念感’、‘体验派的极致’等软文，对冲‘精神失常’的言论。”
“粉丝那边怎么样？”秦筝沉声问。
苏沐的嘴角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好。他们自己创造的那个沙雕tag，已经成功把水搅浑了。现在公众的情绪很复杂，愤怒、恐惧、好奇、还有一丝荒诞的搞笑……”
……
与此同时，在市局专案组的指挥中心内。
赵铁军看着屏幕上那个恢复了平静的青年，气得差点把手里的保温杯给捏碎。
“胡闹！简直是胡闹！他这不是在挑衅，他这是在给凶手指路！他把全城的百姓都置于危险之中！”
林舒雅一言不发，她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后背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她的脑海中，正一遍遍地回响起直播开始前，陈言在临时办公室里对她和赵铁军说出的、那个完整而疯狂的计划。
那是在秦筝的团队开始运作之前。
面对赵铁军的质问，陈言拿起了那支红色的记号笔，在地图上，划掉了两个地方——市中心地标双星塔，以及人流量最大的时代中心广场。
“你这是干什么？”赵铁军不解地问。
“这是诱饵。”陈言的声音平静无波。
“在直播的最后，我会抛出一个看似专业的预言：我会告诉所有人，这种缺乏原创性的罪犯，行为模式是固定的...
为了博取最大的关注，他的下一步，必然是选择本市最著名的地标建筑，比如双星塔或时代中心广场，上演他最后的、也是最盛大的拙劣表演。”
赵铁军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你疯了？！你这不是在给他指路吗？万一他真的去了，造成大规模伤亡怎么办？！”
“不，他不会去的。”陈言摇了摇头，眼神中闪烁着洞悉人心的光芒。
“对于一个自诩为‘艺术家’的罪犯来说，最大的羞辱，就是被定义为‘缺乏原创性’，被指责为‘抄袭者’。”
“当我在全国观众面前，把他贬得一文不值，并指给他一条如此俗气、如此没有技术含量的路时，他为了证明自己与我口中的蠢货不同，为了捍卫他那可怜的艺术家自尊，就绝对、绝对不会走这条路。”
“他会怎么做？”林舒雅轻声问道，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陈言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他会选择一个更隐秘、更高雅、更符合他‘艺术品味’的地方，来完成一场超越我、也超越‘雨夜屠夫’的、独属于他自己的‘原创’演出。”
他拿起笔，在地图上另外三个地方，重重地画上了三个红圈。
“所以，我们真正的猎场，只可能在这三个地方：市美术馆、中央火车站的老钟楼、还有城郊那座废弃的露天雕塑公园。把你们最精锐的力量，秘密部署在这三个地方。他会来的。””
陈言放下笔，看着一脸震惊的二人，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那三个地方，才是他为自己精心准备的……坟墓。”
林舒雅回过神来，看着屏幕上因陈言的言论而掀起的滔天舆论，看着那些愤怒的、嘲讽的、狂欢的众生百态，第一次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战栗。
这个人……他不仅仅是在侧写罪犯。
他是在导演现实！
他将整个城市、亿万网民、媒体、警方、甚至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杀手，全都变成了他剧本里的角色。
而这场惊天豪赌的结局，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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