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世子拦路，楚兄带带我！
杏子林死寂无声。
风停了，鸟雀噤声，数千双眼睛汇聚成的洪流，尽数倾泻在那个青衫卓立的身影之上。
跪在地上的慕容复，成了一尊屈辱的雕像。
而他身前的林渊，则是所有人心中，一座新生的神龛。
林渊收回那根折断了精钢匕首的手指，仿佛只是掸去了一片不存在的尘埃。
他看都没看地上的康敏和慕容复一眼。
这些跳梁小丑的结局，从他们算计乔峰的那一刻起，便已注定。
他转身，面向高台，对着那位魁梧的汉子遥遥一拱手。
“乔帮主，内奸已除，外敌已退。”
他的语气随意，就像一个老友在酒桌上，敬了对方一杯酒。
“在下的热闹，看完了。”
热闹？
这两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却让在场所有人，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丐帮百年未有之大乱，南北双雄的生死对决，江湖格局的剧变……
在这位楚公子眼中，仅仅是一场……热闹？
这是何等的从容！何等的气魄！
乔峰高大的身躯剧烈一震。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台下那些神情复杂的长老，扫过那些重新燃起敬畏之火的帮众，最终，他的声音响彻杏林，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乔峰，乃契丹后裔。”
此言一出，刚刚平息的哗然声，再次如浪潮般涌起。
“我乔峰无颜再做汉人帮派之主！”
他扯下腰间的打狗棒，双手高高举起。
“今日，我自愿卸去丐帮帮主之位！从此与丐帮，再无瓜葛！”
“帮主，不可啊！”
“乔帮主三思！”
长老们纷纷开口挽留，然而，乔峰心意已决。
他没有理会众人的呼喊，从高台上一跃而下，几步便冲到林渊面前。
没有半分犹豫。
这位顶天立地、宁折不弯的汉子，对着林渊，深深一揖到底！
“阁下于乔某、于我丐帮，有再造之恩！”
他的声音雄浑，每一个字都如同洪钟大吕。
“此恩此情，乔峰永世不忘！日后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林渊伸手扶住他，笑容温和。
“乔帮主言重了。我只是看不惯有人把英雄当傻子耍罢了。”
他看着乔峰眼中那份坦荡与决绝，心中微动，属于楚留香的好奇心与属于林渊的善意交织在一起。
“乔帮主卸任之后，有何打算？”
乔峰抬起头，眼中是挥之不去的迷茫与悲怆。
“乔某欲前往雁门关，查清当年血案的真相，还我生身父母一个公道。”
林渊点了点头，这与他所知的剧情并无二致。
他拍了拍乔峰的肩膀，像是闲聊般，随口提了一句。
“查案是好事。”
“不过，乔帮主，你得记住一句话。”
他顿了顿，目光似有深意地瞥了一眼远处那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康敏。
“有时候，最毒的蛇，往往伪装得最美。”
“小心洛阳。”
乔峰身躯一震，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但他没有多问，只是将“洛阳”和那句“最毒的蛇”，重重地刻在了心底。
他相信，这位神仙般的人物，绝不会无的放矢。
“多谢阁下指点！乔峰，告辞！”
乔峰再次一拜，转身，大步流星地向林外走去。
没有回头。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带着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悲壮与孤寂。
人群自动为他分开一条道路，目光复杂地目送这位曾经的英雄，走向未知的命运。
另一边，包不同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将精神已经崩溃的慕容复搀扶起来。
慕容复的双眼空洞无神，只是在被扶起的那一刻，怨毒地，如同看一个鬼魅般，死死地盯了林渊一眼。
那眼神里，再无半分傲气，只剩下被碾碎后的、深入骨髓的恐惧与仇恨。
王语嫣失魂落魄地跟在后面。
她的脚步虚浮，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林渊的身影，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盛满了迷茫、震撼，以及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名为“倾慕”的光。
直到慕容复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林间小道，她才如梦初醒，踉跄着跟了上去。
杏子林的风，终于重新开始流动。
一场惊天大戏，就此落幕。
林渊嘴角的笑意不减，正准备学着传说中的侠客那般，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然而，一个身影却像离弦之箭，带着一股风，猛地冲到了他的面前，拦住了去路。
正是段誉。
这位大理世子，此刻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双眼亮得吓人，里面燃烧着狂热的火焰。
他看着林渊，嘴唇哆嗦了半天，终于鼓足了全部的勇气。
“扑通”一声！
段誉竟也双膝跪地，对着林渊，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个响头！
“楚……楚大哥！”
他抬起头，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请受小弟一拜！”
“请您……请您务必带上我，一起闯荡江湖吧！”
林渊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僵住了。
他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寻找“传说事迹”，尽快刷满融合度，早日回家。
带个拖油瓶？
还是个自带麻烦属性的“恋爱脑”拖油瓶？
林渊的本我意识，在脑海里疯狂呐喊：拒绝他！快拒绝他！
但楚留香的人格，却让他无法做出粗暴的举动。
他露出一个无奈又温和的笑容，伸手去扶段誉。
“段兄弟，快快请起。江湖险恶，你身份尊贵，跟着我一个浪迹天涯的人，多有不便。”
这已经是相当委婉的拒绝了。
谁知，段誉竟铁了心，死活不起来，反而抱住了林渊的小腿！
“不！楚大哥，我不怕！”
他仰着头，一脸的真诚与执拗。
“小弟已经想通了！什么神仙姐姐，都是虚妄！大丈夫，就该像楚大哥你一样，快意恩仇，游戏人间，这才是真正的大逍遥，大自在！”
“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为了证明自己，段誉猛地松手，从地上一跃而起。
他深吸一口气，身形陡然变得飘忽不定。
只见他在原地滴溜溜一转，瞬间化作了七八道残影，围绕着林渊急速穿梭。
步法之玄妙，身形之潇洒，正是那《凌波微步》。
他一边跑，一边急切地喊道：“楚大哥你看！我学会了你给的《凌波微步》，跑得很快！绝对不会拖累你！”
“我还能给你洗衣做饭，端茶倒水！只求能跟在您身边，见识一番真正的大侠风采！”
杏子林中，刚刚还沉浸在悲壮与敬畏气氛中的众人，看着这位抱着大腿、又满地乱窜的大理世子，一个个表情都变得无比古怪。
林渊看着这个围着自己转圈的“麻烦”，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然而，看着段誉那矫健又生涩的步法，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含杂质的、纯粹的向往。
楚留香的人格，忽然觉得……
这事，似乎也挺有趣的。
他停下了准备飘然离去的脚步，脸上的无奈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让段誉心跳都漏了一拍的、真正的玩味笑容。
“也罢。”
林渊终于开口。
“想跟着我，倒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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