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蓝晴的修炼
今天出大事了。
蓝晴不该独自手术的，可是没有办法。
难题到来时，真是逃也逃不得，躲也躲不掉。
偏偏这天，木俪出去和陆雨约会了，蓝昆去订购药品。
蓝晴一个人在诊所守着，又偏偏这时来了一只急症的狗狗。
主人来的时候腿都快跑断了。
那只小柴犬本来是应该精力十分旺盛的年纪，这个时候却痛苦异常。
它的眼神之中，好像都充满了生无可恋。
“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主人问。
蓝晴看到狗狗这副情况，比主人还要紧张。
“好好好，别着急，让我来检查一下。”
镇定，要镇定，蓝晴在心里告诉了自己好几遍。
可是一上手，立刻秒变菜鸟，蓝晴检查口腔，一棍子杵到了小柴的鼻孔里。
小柴可怜地惨叫一声。
蓝晴又检查肚子，一不小心压到了小柴的爪爪。
蓝晴连连道歉，糗态百出。
“你会不会啊，新来的啊，之前这里的那个老兽医呢？”主人心态也崩了。
“蓝医生出去进货了，你不要着急。”
蓝晴的大脑飞速地运转，一时没了判断，只好抱着小柴进了房间，上彩超。
彩超的影像出来之后，蓝晴立刻明白了。
在狗狗的肠道里面有一个明显的异物，初步诊断，是由异物引起的急性肠梗阻。
目前最好的办法是手术治疗，可蓝晴不敢轻易尝试。
“怎么办？严重吗？”主人又问。
“其实挺严重的。”蓝晴实话实说。
急性肠梗阻如果不及时治疗，死亡的概率很高。
“你不要吓我。”主人脸色都白了。
其实蓝晴才被吓得不轻，她哪里处理过这样的急症。
“没事，你不要担心，我现在立刻开始采取一些急救措施。”蓝晴安慰主人道。
这个时候，她的大脑里开始立刻飞过各种画面，那些看过的书本，以及影像资料纷纷出现在眼前。
俗话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蓝晴此时才明白这句话的重要。
肠梗阻，可以用灌肠的方法进行治疗。
可是，异物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灌肠的效果不能保证。
第一次独立面对主人，第一次亲自诊断，第一次灌肠……
蓝晴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换上衣服，戴上手套，硬着头皮开始对小柴进行灌肠。
蓝晴确实是各种经验不足了，排泄物溅在了她的衣服上。
在此之前，蓝晴已经训练了不怕血不怕各类脏器的能力。但是她没想到还要不怕屎，而且还是狗屎。
蓝晴的心理防线一次次被波涛汹涌冲击着，好像随时会被海浪冲垮。
这时小柴的症状也更加严重，上吐下泻。
蓝晴的手套上又被吐上了满满的呕吐物。
“爸，冯晨，木俪……”蓝晴一个个地念着他们的名字，给自己打气。
等到不爽了，她干脆又骂起来：“冯晨，你个王八蛋。”
远在农场的冯晨此时无辜躺枪，大概是匆匆打了个喷嚏之后又重新开始工作了。
等到大概灌肠灌了个通透，小柴的症状还是没有减轻，也丝毫没有见到那个异物被排出来。
可能是由于异物太大，肠梗阻的症状发现得也晚了，灌肠已经不起作用。
蓝晴彻底虚脱了。
她甩下被沾了一身脏东西的手术服，此时已经是出了一身的汗。
灌肠之后，狗狗并不见好。
男主人急得像一只哈士奇。
“怎么办？”
“急性肠梗阻，接下来只能手术了，把异物取出来。”蓝晴说。
“那就赶快手术啊。”
“可是现在蓝医生不在，我手术经验实在不多。”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清楚……可能得明天了，建议你赶快送到别的宠物医院里去。”
“这哪里等得到明天？你来。你难道想见死不救吗？”
主人焦急，狗狗痛苦，小柴这样发展下去，很可能会在两三个小时内死去。
蓝晴看了一眼小柴疲惫的眼神，不忍地叹了口气。
谁知道它的小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它是在和世界告别吗？
或许它在痛苦中也已经累了。
这时小柴竟然闭上了眼睛。
蓝晴一咬牙，一闭眼。
手术！
蓝晴紧急从后院拉来了陆雨，让他负责协助。
从未独自治疗过的蓝晴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
先是麻醉。
灯光亮起的那一刻，蓝晴感觉眼前突然被一团白光包围了。
白光之中，爷爷又出现了。
还是那根拐杖，还是那个笑容，还是那副整洁的中山装。
“小晴，你还记得爷爷跟你说过的话吗？快要慢慢来。”
爷爷说完又是笑。
“我害怕。”
“不要害怕。”
蓝晴对着空气仿佛喃喃自语。陆雨疑惑地看着她，还以为她有了精神分裂症。
手术开始了，蓝晴睁开眼睛，爷爷仿佛就在旁边看着，活蹦乱跳。
一个人，一把刀。
蓝晴第一次切开了狗狗的肌肤，这时双手才稳了下来。
有爷爷看着，蓝晴仿佛踏实了很多。
她用力保证不去想其他的事情，一心专注于手下。
时间像流水一样在手边经过，稳住了心神，蓝晴好像进入了这个奇妙的时空。
一心一意都在手上，脑子里想的都是治病救宠，或许这就是兽医专属的世界。
别样的世界。
手术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
爷爷在一旁说：“干得漂亮。”
爷爷的头顶上顶着白光，仿佛是带着光环的上帝，亦或是上帝派来的天使。
谢谢爷爷。蓝晴在心里说道，她热情地朝着爷爷比了一个心。
“怎么了？”陆雨妥妥被吓坏了，看着空气呆呆问。
“没什么，你不懂，他是我的保护神。”
蓝晴回过神来之后说。
这一解释，陆雨反而更害怕了，只觉得后脊梁骨发凉。
什么保护神？
陆雨赶紧逃离了手术室。蓝晴回头看向手术室，爷爷也不见了。
但是蓝晴心里清楚，爷爷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缝合完毕之后，那只狗狗虚弱不堪。蓝晴也是浑身虚脱。
之后一整天，蓝晴的心全都挂在了那只狗狗身上。
开始的时候，蓝晴每半个小时就会去看一眼小柴。后来改成二十分钟，再后来干脆改成了十分钟。
最后，蓝晴把铺盖卷搬到了宠物病房，在这里吃饭，在这里睡觉，时不时地过来检查一下狗狗的情况。
宠物主人也走了。
不知不觉，夜色深了。
蓝晴就这样睡在了简易床板上，她甚至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第二天一早，蓝昆回到了诊所，他才知道蓝晴没有回家。
看着蓝晴睡得像个死猪一样，他还以为诊所出什么事情了。
“怎么了，小晴。”
蓝晴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是老爸，突然愣了半晌。之后她突然抱了上去，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蓝晴抱得很紧，蓝昆都愣住了，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手术，老爸，我做完了第一次手术。”蓝晴激动坏了，眼泪是高兴也是激动。
她煎熬了许久，做完手术之后，其实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第一时间告诉老爸。
蓝昆听完了来龙去脉，也是由衷的开心。他立刻去检查了一下小狗的身体状况，又看了一下所有的检查报告等资料。
反复确认之后，他终于放下心来，诊断以及手术流程没有什么问题。
“今天老爸请你吃大餐。”蓝昆高兴地说。
蓝昆向来节俭，他说的大餐就是红烧肉和炖鸡以及蒸鱼老三样。
这老三样是蓝昆的最爱。
一般情况下，都是来了客人或者有什么喜事的时候，他才会下厨搞一下这老三样。
现在是酒菜齐备，蓝昆打心底里高兴。
诊所的人都留下吃饭，十分热闹。
然而就在这时，值班的木俪突然跑了过来，说：“狗狗没了呼吸。”
这突然的消息让大家都没有了胃口。
蓝晴懵了，蓝昆也懵了。
在吃饭之前，蓝晴还特地检查了一下狗狗的症状，一切指标都很正常。
除了食欲不太好，精气神一般，一直无精打采地趴在笼子里。
但刚刚手术完，这是正常表现。
蓝晴的脸都白了，蓝昆一时也没有诊断出来死因是什么。
具体原因可能需要解剖才能确定。
木俪打电话通知了主人，主人下班之后立刻赶了过来。到了诊所的时候他情绪很激动，直接冲向了狗狗。
看了半天，他方才确信，狗狗是真的已经离开了。
男人看上去三十多岁，大概十分心疼这只狗狗。
“怎么回事？白天不是说情况已经稳定了吗？”男人的情绪很激动。
“手术之后，确实是已经稳定了……但是不知道……”蓝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个时候男人看到了一旁的兽医资格证书，突然表情变了。
那个是蓝晴的证书，在蓝晴取得证书之后，蓝昆十分开心，特地装裱了一下挂在诊所里。
证书上面的日期就是今年，不到三个月。
男人瞬间火了：“刚拿证？你刚拿证就要做手术？你们这样负责任吗？我可以告你们！”
男人的怒火像洪水一样开始不受控制了。
蓝晴这下又是内疚，又是伤心：“您先别急，我们都是正常的诊断和手术的，包括手术的过程也十分顺利……”
“顺利？你跟我说顺利？顺利它怎么现在这样了？”
“这个具体狗狗的死亡原因，我们会接着继续进行调查，请您别急……”
“调查？调查个屁！你说手术没问题就没问题了，我看就是因为你个新手，手术的过程恐怕才出了什么问题？再说了我怎么知道你们有没有骗我？白天我太忙没有赶过来，你们说手术顺利还不是一张嘴？”
“你别忘了，我让你换一家诊所治疗，是你一直坚持，我才答应做手术的。”蓝晴又解释道。
“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我坚持你就同意了？”主人强词夺理道。
这话谁听了都气，蓝晴几乎是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不要血口喷人……”木俪也看不下去了。
蓝晴头脑现在几乎是一团浆糊，密密麻麻的话语把她包围起来，让她喘息不能，争辩不能。
“都别吵了！”
看着女儿受委屈的样子，这时蓝昆也急了，话一出口声若洪钟，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主人也不说话了，更重要的是，无论蓝昆怎么说，主人发现蓝晴是刚拿到兽医资格证的新手之后，坚持认为是蓝晴的误诊导致了狗狗的死亡，要求诊所赔偿损失，并且还要找12345举报他们。
蓝昆想了很多，问题在于，在抢救前太过着急，蓝晴一时忘记了要签手术同意书和风险协议。
这样一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当时的情况都全凭一张嘴，这样争论下去不是办法。
蓝晴和木俪一时都手足无措，平息不了主人的心情。
思来想去，蓝昆想起毕竟检查过蓝晴的诊断以及治疗过程，他对于手术还是有信心的。
“你要是觉得我们治疗存在失误，我们可以找一个外面的兽医来进行解剖检查，费用我来出，如果是我们的问题，我们全权负责。如果不是，那我们就让患宠尽快火化，上天安息，你看这样可以吧。”
蓝昆一番话有理有据，主人也没有什么好争辩的了。
为了公平起见，主人坚持要自己去找兽医，查明狗狗死亡的真相，再确定责任到底在哪，兽医解剖的费用还是由诊所承担。
宜早不宜晚，解剖时间定在第二天一早。
蓝晴却一直是闷闷不乐，蓝昆气冲冲地走到蓝晴面前说：“打起精神来，难道你还不能相信老爸吗？我说没问题，就证明你的治疗没有问题。结果还没出来了，人先蔫了，这还得了？”
蓝晴苦笑了一下，又说：“万一，如果说万一是我的问题怎么办？”
“万一？在我这，就没有万一。”蓝昆大手一挥，十分坚定。
蓝昆就是这样，总是稳如泰山，雷打不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让人感觉十分有安全感。
可是第二天会如何呢？
其实蓝昆心里也没有十分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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