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事业没有终点

医生对冯晨说，冯老总是因为高血压晕倒了。

高血压？

冯老总之前也是有高血压的老毛病，不过并不严重，怎么今天到了晕倒的程度了。

况且，之前接受手术时，医生也没有说过这方面的问题。

冯晨懵了，他怎么能让冯老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瞒了他这么久呢？

原来其实在之前，冯老总就找到了医生，不让医生告诉冯晨，并且坚持要手术，愿意承担因此带来的风险，早早地就签好了字。

前段时间，冯老总的身体刚刚好转，宠物医院里的琐事也开始多了起来。

忙来忙去搞了两天，没想到高血压又发作了。

冯老总在凉地上躺了半天，直到员工敲了半天的门，发现没有动静，于是进了办公室，发现了冯老总。

送医院还算及时，倒是也不用长期住院，不过以后要坚持控制血压。

冯晨这才踏实下来，好在是虚惊一场。

直到忙完已经是第二天了，冯晨这才想起来本来为蓝晴准备的惊喜。

闲下来了，蓝晴又问冯晨：“昨天你到底准备了什么？”

冯晨有些抱歉，笑了笑说：“道歉。我想郑重地跟你道个歉，前段时间我有些问题，或者说我一直都做得不够好，尤其是忽略了你的感受，我本来想好好地跟你道个歉。”

“道歉？费这么大功夫就是为了道歉啊。”蓝晴有些失望，又有些动容。

五味杂陈，失望在于蓝晴本来以为冯晨是要求婚，动容在于，冯晨依旧还算是会动心思。

“道歉很重要啊。”

“然后呢？”蓝晴又问。

“什么然后？”

“你还没有道歉呢。”

冯晨笑了，他愣了一会，认真地想了起来。

这认真的样子，竟然让空气也跟着安静了三分。

“对不起，之后有事我都会跟你说，所有的事，任何你想知道的事，好吗？”冯晨说。

蓝晴点了点头，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

“那我现在就想知道。”蓝晴又说。

“知道什么？”冯晨疑惑地问。

“各种事情。”蓝晴说。

“各种事情……”

冯晨低头认真想了想，又说：“好，我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那天冯晨去医院看过张莉之后，冯晨带着蓝晴去了海边。

他们聊了很多事情，两个人沿着海边一直走啊走，不知道是走了多久。

海风吹开了冯晨的心胸，他说了很多话。

从青城讲到北京，从张莉讲到冯老总，从小时候讲到现在。

沿着海边一路走啊，最后竟然来到了一片野海。

在这里，野海最多。

不经开发，没有景区，一片天真自然，在原始的海浪之下，让人不免情愿敞开心胸，迎面接受自然的海风。

从小时候，到现在，这片海似乎是永远没有变的。

可是海边长大了一波又一波的人，结局又会如何呢？

海风吹走人脸上的风霜，吹不走人心底里的念头。

不止蓝晴，冯老总同样是十分感慨。之后接连进了两次医院，他反而是想开了。

头一次虽然说不是因为生病，毕竟身上也挨了一刀，少了一块肝。第二次却是实打实的因为身体出了毛病。

冯老总有时候偶然一想，假如晕倒过去之后一时没有被人发现，结果还不知道怎么样。这样想着，真是令人浑身战栗，竟然还有些后怕。

冰凉的地面，他是不愿意一直躺下去的。

出院之后，蓝昆又来看冯老总，手里沉甸甸地拎着，是打包了两份酱牛肉。

要喝酒时，冯老总抿了一小盅，最后竟然还是忍住了。

“不能病，病了孩子跟着一起操心。”

冯老总说是拒绝了饮酒，其实心里开心着呢，儿子冯晨现在会时刻操心着他了，说这话，有一半他是为了炫耀。

蓝昆知道冯老总最近开心，全接着他的话说。

“是是，说得好。”

冯老总又郑重地告诉老蓝：“是要想开了！老蓝，老蓝啊，拼死拼活有什么用啊，该歇歇的要歇歇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蓝昆点点头，他想，冯老总出院之后好像是真的想开了。

一应事务，冯老总大手一放，直接大撒把。

不过，冯晨还是不愿意接手冯老总的动物医院，冯老总干脆高价挖来了一个院长来管理动物医院的日常工作。

至于药品生意，冯老总不太放心，仍然先自己管着。不过，他已经开始过上了半退休的生活，

蓝昆曾经对冯老总说，你看张莉现在也是一个人儿，你现在也是一个人儿，更何况你的肝都给了她一半，这下是连命都连到一起了，不如还是你们两个人一起过就好了。

冯老总听了之后，倒是认真了。

他沉沉地叹出一口气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不行啊，实在是不行啊，我俩吵架吵太多了，以前是仇人，互相欠了太多，就算是她愿意，现在还让她跟我一起过，不自在，总是觉得不放松，不轻松，她也不能自在啊。我总是能想起来以前的事情，心里总是觉得欠她的。肝我捐了，就当我是不欠她了，我是不想背着那么多，你看看乌龟，背着那个壳，它倒是活得长，但是活得累啊，走也走不动，跑也跑不得。我不想活那么长时间，今后，就想过得轻松自在。好不容易丢了肝，换了轻松自在，以后只能更自在。”

冯老总一番心里话，让蓝昆也哑口无言。

世界上的这些事，真的是难得轻松自在啊。

“我们俩，我怕你欠我，你怕我欠你，做什么啊？爷们得向前看。”

冯老总这人行事向来高调，他之后又开始四处往公园里跑，为的是相亲，甚至专门包下了相亲公园里附近的一块广告牌，专门征婚。

冯老总竟然开始认真找起对象来了。反正现在冯晨大了，也不用顾忌什么了。

他也跟冯晨提过这件事，冯晨倒是也很理解。

不过这个节骨眼上，冯老总又想起一件大事，他对冯晨说：“我可以不着急，但是你小子要着急，不能说你还没结婚呢，我又结婚了，对吧，看着不像那么回事。”

相比他自己的婚事，当然他更着急冯晨的婚事。

看着冯老总老不正经的样子，冯晨也是无可奈何，不过面对冯老总的催促，他往往都是一句话搪塞了之。

冯晨一心照顾张莉，没过多久，张莉终于也出院了。冯晨之后把她接回了农场休养，这里清静自在，稍好了一些之后，张莉也开始闲不下来了，整天在这里忙东忙西，收拾做饭，天天不干活，干坐着吃饭她的心里总是不踏实。

海浪终于平息，海面又回归平静。

一切安定下来，众人都沉浸在了这令人踏实的安定之中，蓝晴也是如此的感觉，晴安动物医院周折了几道风波，以至于现在竟然还开了个小分店，也算是修出了正果。

不过事业永远没有终点，这短暂的静谧与安宁，反而让人更加愿意沉浸其中，这才是生活的殿堂，而且这样的殿堂才会让人心甘情愿地攀登。

事业没有终点，生活才是殿堂吧。蓝晴这样想。

张莉是出院之后的两个礼拜开始把冯晨认错了的，那天冯晨回到农场，发现张莉不在，有些奇怪，怎么联系也联系不上。

冯晨开始发了疯一样地寻找，最后是在农场的山上找到了张莉。

张莉一身的泥土，嘴里念叨着，什么东西丢了？在哪呢？在哪呢？

冯晨问她是什么东西丢了。

张莉见了冯晨明显没有认出他来。

冯晨一下子愣住了，他陪着张莉在山上找了半天的“那个东西”，结果也是啥也没找到。

冯晨也不知张莉是在找些什么。

张莉是到晚上才缓过来的，她看着一旁的脏衣裳，有些疑惑。

“这是怎么弄的？这么脏。”张莉明显不完全记得她是做了什么。

“你上山去，摔倒了，晕倒了，睡了一会才起来。”冯晨解释说。

不会是老年痴呆？冯晨心里这次是真的犯了嘀咕了，可是张莉今年才多大，不过五十多岁，五十多岁的人就得了老年痴呆岂不是太早了。

冯晨带着张莉去复查的时候专门又去看了医生。医生说，大病之后，确实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因为精神压力大或者病情等等原因。

老年痴呆的发病率跟年纪有很大关系，当然也不排除有特殊情况。

冯晨听了，一颗心咕隆隆沉入了湖底。

这件事是怎么样也瞒不过张莉的，后来，冯晨不得已告诉了张莉。

张莉恍若雷击，她不敢相信，但是又不得不承认。

“那还好，不用担心我，看来不是什么大毛病。”张莉对着冯晨一笑了之。

可是，张莉心里从这一刻开始筑起了一道高墙，高墙遮蔽了太阳，让人望而生寒。

张莉瞬间被这阴影笼罩了起来，表面上张莉依旧是不作声，她的症状发作并不频繁，倒是也不用过多操心。

但是冯晨仍旧还是在张莉的身上放了一张卡片，写上了联系方式，以免走失。

这卡片带在身上，张莉竟然觉得无比沉重。

她感觉一眼望到了这辈子的尽头，此后不论是去哪里，大概都离不了这张卡片了。

她想，她何德何能？消失了那么多年突然出现，竟然之后就要儿子照顾一辈子？

这样想着，像一块巨石压在了心口，越压越重，直到张莉喘不过气来。

她这几天在青城市好好地转悠了一下，幸好没有发病。

之后，这次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如果冯老总没有及时发现的话，后果很难设想。

张莉那天特地好好打扮了一番，随后她顺着农场的后山，来到了山下的水库。

这里的水看不见底，那么跳下去想必应该也会坠入别人所看不见的地方。

张莉打定了主意，往水库边走去。

冯老总是来找冯晨的，可是没有见到张莉，发现家里的东西已经全部收拾得整整齐齐。

冯老总立刻察觉到不对劲，一路找到了水库边。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把张莉拉了回来。

冯老总是一路跑来过的，他呼呼地喘着粗气，一双大手紧紧地抓着张莉，生怕一松手她就跑了。

“你这样才叫不负责任！”冯老总厉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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