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K小说网 > 奉旨和亲后,父皇和未婚夫悔疯了 > 第52章 是怜悯,还是另有所图

第52章 是怜悯,还是另有所图


那道退婚的圣旨,像一道无形的烙印,烫在华玉安的脊背上。

她成了全天下最大的笑柄。

可她一步都未曾踉跄,那笔直的背影,竟透出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围场上的喧嚣依旧,号角与喝彩声此起彼伏,仿佛方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羞辱,不过是一段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西侧缓坡下,一顶并不起眼的营帐内,华玉安安静地坐着。

她以脚踝旧伤复发为由,在此暂歇。

账帘在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满场或鄙夷、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帐外,两名禁军守卫有些百无聊赖地交谈着。

“你说这玉安公主,也是够倒霉的。刚得了势,转眼就被燕世子当众退婚……”

“嘘!小声点!没看见刚才谁来过吗?”

“谁啊?”

“晏大人!就那个晏少卿!他亲自过来,嘱咐咱们好生看顾着,别让闲杂人等扰了公主清静。那眼神,啧,看得人心里发毛。”

“晏大人?他掺和这事做什么……”

帐内的华玉安听着外面的议论,神色没有半分波动,只是低头,看着自己肿胀起来的脚踝,眸色沉沉。

晏少卿。

那个名字像一根极细的针,在她冰封的心湖上,轻轻扎了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帐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掀开。

一股清冽的雪松气息,伴随着淡淡的药香和食物的暖香,一同涌了进来。

华玉安猛然抬头,撞进一双深邃如古井的凤眸里。

是晏少卿。

他换下了一身骑装,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常服,更衬得他身姿如松,清贵斐然。

他手中提着一个紫檀木的食盒,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

“晏大人有事?”华玉安的声音里带着戒备,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竖起了全身的尖刺。

晏少卿没有回答,只是将食盒放在案几上,逐一打开。

一盅尚冒着热气的山参鸡汤,一碟……晶莹剔透、还带着几分湿润桂花香气的糕点。

是桂花糕。

华玉安的瞳孔骤然一缩。

她想起前段时间在晏府居住,他曾随口问过她宫中膳食。

她说,什么都腻,唯独爱吃御膳房新做的桂花糕,甜而不齁,带着秋日的味道。

一句无心之言。

他竟然还记得。

但是这个男人在她面前实在是出现的太频繁了。

而且这份突如其来的善意,究竟是为何?是怜悯?

还是另有所图?

“晏大人这是何意?”她声音发紧,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可怜我这个全天下的笑柄?还是觉得,一碗汤、一碟糕点,就能买到我华玉安的感激,好让你在父皇面前落个‘宽厚’的美名?”

她的言辞刻薄至极,每一个字都带着刺。

晏少卿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神色依旧淡漠,仿佛她的尖锐,不过是清风拂过山岗,不留一丝痕迹。

“公主多虑了。”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臣只是还公主一个人情。”

“人情?”华玉安冷笑。

“是。”晏少卿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坦然而通透,“公主让臣‘别赢’,臣便未赢。臣成全了公主的解脱,公主……也该吃些东西,养好身子,才有力气走接下来的路。”

他竟将一切都看得如此透彻。

华玉安所有的尖刺,瞬间被这句话抚平了。

原来,他不是施舍,而是将她放在了平等的位置上,进行一场心照不宣的交易。

这让她紧绷的心,稍稍松懈了一分。

原来,总是她多疑,往坏处揣测了男人。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脚踝上那粗糙的布条上,那是宫人随意包扎的,早已被血浸透,又干涸成僵硬的暗红色。

她动了动脚,一阵钻心的疼让她倒抽一口凉气。

“坐好。”

晏少卿不知何时已蹲下身,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和一卷干净的细棉纱布。

“不必劳烦晏大人!”华玉安下意识地想把脚缩回来。

晏少卿却不容她拒绝,一只手轻轻按住了她的脚踝。

他的手很稳,带着一丝微凉的温度,隔着布料传来,却奇异地让那份灼痛的焦躁平息了几分。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那染血的布条,动作轻柔得不像一个惯于执笔弄权的朝臣。

当那青紫交加、旧痕叠新伤的脚踝暴露在空气中时,晏少卿的眸色深了深。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指腹蘸了些清凉的药膏,极其耐心地、一寸寸地涂抹在她红肿的伤处。

指尖的触感微凉,带着玉痕膏特有的清香。

华玉安浑身都僵住了。

自母亲去世后,再无人这样温柔地对待过她的伤口。

那份小心翼翼的珍重,是她从未奢求过的。

温热的暖流从脚踝处升起,不受控制地涌向四肢百骸,几乎要将她好不容易筑起的冰冷心防融化。

她死死咬住下唇,逼回眼底上涌的酸涩。

不能……不能再依赖任何人。

晏少卿,他可以是任何人,但绝不会是她的救赎。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马嘶,紧接着,是少女惊恐的尖叫和人群的哗然!

“不好了!蓝玉公主的马惊了!”

“快!快拦住它!”

杂乱的马蹄声和呼喊声由远及近,显然,那匹惊马正朝着这个方向狂奔而来。

透过帐帘的缝隙,能看到一道水蓝色的身影在马背上颠簸摇晃,随时可能被甩下来。

不远处,燕城正策马追赶,但他似乎更在意前方一只奔逃的白狐,那是今日猎魁的彩头。他稍一犹豫,竟调转马头,一箭射向那白狐,将救人的时机抛之脑后!

晏少卿已然包扎完毕,他迅速起身,眉头微蹙,“臣去看看。”

他身为朝臣,眼见公主遇险,于情于理都不能坐视不理。

然而,就在他迈出一步的瞬间,一只冰凉的手,却猛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那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晏少卿脚步一顿,回过头,有些诧异地看向华玉安。

“公主?”

华玉安缓缓抬起头,那张因失血而苍白的脸上,此刻却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惊慌与担忧。

她看着帐外那片混乱,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

“晏大人不必去了。”

“为何?”

华玉安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那笑意里,淬着冰,也淬着毒。

“华蓝玉有父皇,有燕城,有全天下的垂怜,她死不了。”

她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地传入晏少卿耳中。

“当初我的马受惊时,父皇只想着他的宝马,燕城说我的死活与他何干。”

“现在,轮到她了。”

晏少卿深深地看着她。

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再没有了昔日的隐忍和脆弱,只剩下一片死寂的漠然,甚至……带着一丝近乎残忍的快意。

晏少卿低头,看着那只紧抓着自己衣袖、指节泛白的手。

很瘦,却出奇地有力,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带着不肯放手的偏执。

他再抬眼,望进华玉安那双燃着幽暗火焰的眸子里。

那不是一个十九岁少女该有的眼神。

那里没有泪,只有一片烧尽万物的荒芜,以及从灰烬中淬炼出的、令人心惊的冷酷。

那是从地狱业火中爬出,被背叛与绝望浸透后,凝结成的坚冰。

他忽然明白了。

那只浴火重生的凤凰,终于长出了满身冰冷的鳞甲。

而这第一片锋利,正对着这个曾将她推入深渊的世界。

帐外的喧嚣并未因他们的对峙而停歇。

很快,便传来了肃帝沉稳的安抚声,以及燕城略带焦急的呼唤,“玉儿,你没事吧!”

混乱渐渐平息。

显然,那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蓝玉公主,再一次有惊无险。

晏少卿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华玉安。

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破碎的信任,看到了被碾碎的深情,看到了一个灵魂在烈火中焚烧后,凝结成的坚硬外壳。

他没有挣开她的手。

反而,用一种近乎平叙的、不带任何情绪的语调,缓缓开口,“臣明白了。”

这三个字,不带评判,不含怜悯,亦非劝诫。

仅仅是,一种通透的了然。

华玉安浑身一颤,那股紧绷的、仿佛要与全世界为敌的戾气,竟在这平淡的三个字中,奇迹般地消散了一丝。

她缓缓松开了手,指尖残留着他衣料上清冷的雪松气息。

他……明白了什么?

是明白了她的恨,还是看穿了她的不堪?

她垂下眼睫,遮住了眸中翻涌的情绪,重新变回那个沉默而疏离的玉安公主。

帐外彻底安静下来,只余下风吹过草地的沙沙声。

想来,那场闹剧已经收场,所有人都去关心他们该关心的“主角”了。

这顶偏僻的营帐,再一次被世界遗忘。

时间在沉默中缓缓流淌,辰时已过半。

微光透过帐篷的缝隙,洒下几缕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与桂花糕甜腻的香气,交织成一种奇异的安宁。

就在华玉安以为他会告辞离开时,晏少卿却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既不说话,也不看她,仿佛一尊玉石雕像,自带一片清冷天地。

这份沉默,不尴尬,反而让她那颗狂跳不止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或许,他只是在尽一个臣子的本分,看守着她这个刚被退婚的公主。

华玉安自嘲地想。

“嗷呜——”

突然,远处传来几声急促而凶狠的猎犬吠叫,紧接着,是林中树木被蛮力撞断的噼啪声,大地似乎都随之微微震颤起来!

守在帐外的禁军发出一声惊呼,“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只听“刺啦”一声巨响!

帐帘,被一股蛮横至极的力量撕成了碎片!

一头硕大的成年雄鹿,双目赤红,犄角峥嵘如铁铸的枯枝,带着山野的狂性与被追猎的惊恐,轰然闯入!

它被猎犬逼入了绝境,慌不择路,竟将这顶营帐当成了唯一的出口!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华玉安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大脑一片空白!

那对闪着寒光的鹿角,裹挟着死亡的气息,直直地朝着她的面门撞来!

她甚至能闻到那野兽身上浓重的腥膻气!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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