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畏罪潜逃

皇帝要立锦衣卫指挥使之女为后的消息，如同一颗巨石投入京城的池塘，激起了千层浪。

第二天一早，册封的旨意就由司礼监的太监，在无数官员和百姓的围观下，一路敲锣打鼓地送到了钱府。

当家主钱宁颤抖着双手接下那卷明黄的圣旨时，这位在诏狱里能让犯官吓到尿裤子的锦衣卫头子，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他钱家，祖坟冒青烟了！

不，是火山喷发了！

从一个皇帝的鹰犬，一步登天，成了皇亲国戚，国丈！

这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整个钱府上下，陷入了一片狂喜之中。

而京城的另一边，寿宁侯府和建昌侯府，也就是张太后的两个兄弟家，则是一片愁云惨雾。

他们精心准备了那么久，挑选了族中最出色的女子，结果，被一个武夫的女儿截了胡。

最让他们憋屈的是，他们连个屁都不敢放。

皇帝那一拳，不仅打死了一头野猪，也打碎了所有人的幻想。

谁敢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没看见内阁三位大学士都被皇帝骂得狗血淋头，灰溜溜地回去了吗？

朝堂之上，文官集团集体沉默。

他们看出来了，这位小皇帝，是铁了心要扶持武人，来制衡他们。

先是提拔名不见经传的王守仁，在辽东立下不世之功。

再是把归海一刀那个杀神安插进新军，把好好的京营操练成了杀手窝。

现在，更是直接立了一个武将的女儿当皇后。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文官们感觉自己的牙都快被打掉了。

他们忧心忡忡，觉得这是武人势力抬头的凶兆，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但他们无可奈何。

因为皇帝做的每一件事，都让他们找不到可以攻击的破绽。

你说他重用武将？人家王守仁确实平定了辽东，立了大功。

你说他穷兵黩武？人家练的是京营，保卫的是京城，没花你户部一两银子。

你说他选后不合规矩？人家引经据典，把太祖马皇后都搬出来了，你敢说太祖不合规矩？

这皇帝，滑得跟泥鳅一样，偏偏手腕又硬得像铁。

打不得，骂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地，将权力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朱厚照对于外界的这些纷纷扰扰，一概不理。

他正忙着呢。

忙着跟未来的国丈，联络感情。

他将钱宁秘密召进了宫里。

“臣，钱宁，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钱宁一见到朱厚照，纳头便拜，姿态比以前恭敬了十倍不止。

“起来吧，钱爱卿。”朱厚照笑着让他平身，还赐了座，“从今往后，你我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如此多礼。”

“陛下，臣不敢！”钱宁激动得脸都红了，“臣能有今日，小女能有今日，全赖陛下天恩。臣父女二人，愿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朱厚照点了点头，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看着眼前这个身材魁梧，一脸忠厚相的汉子，心里很清楚。

钱宁这个人，在历史上名声并不算好，被认为是依附皇帝的酷吏。

但朱厚照不在乎。

水至清则无鱼，皇帝用人，看的是忠诚和能力，不是道德。

一个道德完美的君子，未必是好用的臣子。一个手段狠辣的酷吏，只要用对了地方，就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

“钱爱卿，朕立灵儿为后，不全是因为南苑那件事。”朱厚照决定再给他吃一颗定心丸，“朕看中的，是你钱宁，和你手里的锦衣卫。”

钱宁身体一震，立刻站起身，单膝跪地：“臣在！”

“朕需要一把只听朕一人号令的刀。”朱厚照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带着分量，“一把能够斩断一切伸向皇权的黑手的刀。你能做到吗？”

“臣能！”钱宁毫不犹豫地答道，眼中射出骇人的精光，“从今日起，锦衣卫上下，只认陛下，不认其他！无论是谁，只要敢对陛下不敬，敢跟陛下作对，臣，就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很好。”朱厚照满意地笑了。

他要的就是钱宁这股狠劲。

“眼下，就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朱厚照压低了声音。

“请陛下吩咐！”

“护龙山庄，铁胆神侯，朱无视。”朱厚照轻轻吐出这个名字。

钱宁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名字，在大明朝，代表着一股任何人都不敢轻易触碰的庞大势力。

“朕要你，动用锦衣卫所有的力量，给朕盯死他。他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他手下的天地玄黄四大密探，又在干些什么。朕，要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钱宁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监视当朝亲王，还是权势滔天的铁胆神侯，这要是被发现了，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怎么？怕了？”朱厚照看着他。

“臣不怕！”钱宁一咬牙，狠声道，“别说是一个神侯，就是天王老子，只要陛下下令，臣也敢把他查个底朝天！”

“只是……神侯的护龙山庄，势力遍布天下，高手如云。四大密探更是个个武功高强，行踪诡秘。我们锦衣卫的人，想要盯住他们，恐怕……力有不逮，而且伤亡会很大。”钱宁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朕知道。”朱厚照点点头，“朕没让你去跟他们硬碰硬。朕只要你收集情报。用尽一切办法，明的暗的，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朕怀疑，皇叔他……有不臣之心。”

这句话，如同一个晴天霹雳，在钱宁耳边炸响。

他惊得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神侯……要谋反？

这个念头，他以前想都不敢想。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朱厚照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你办得好，你钱家，将与国同休。你若是办不好，或者走漏了半点风声……”

“臣明白！”钱宁一个激灵，立刻伏地叩首，“请陛下放心，臣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一定为陛下办好此事！”

“去吧。”朱厚-照挥了挥手，“记住，你是朕的国丈，你的背后，是朕。不要怕。”

“臣，遵旨！”

钱宁退下后，朱厚照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很久。

跟朱无视摊牌，是迟早的事。

但在那之前，他必须尽可能多地掌握对方的底牌。

而锦衣卫，就是他最好的眼睛。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皇宫都沉浸在一种喜庆而忙碌的氛围中。

礼部和钦天监很快就选定了吉日，就在一个月后。

宫里的绣娘们开始赶制皇后的凤袍和各种礼服，内务府则忙着修缮坤宁宫，准备各种大婚所用的器物。

朱厚照也难得清闲了几天，除了处理日常政务，就是陪着云罗练练拳，或者去仁寿宫陪张太后说说话。

他表现得像一个即将迎娶新娘，对未来充满期待的普通少年。

似乎已经把朝堂上那些烦心事，都抛在了脑后。

就在大婚前十天，一份特殊的“贺礼”，被送到了乾清宫。

送礼的人，是护龙山庄的铁胆神侯，朱无视。

礼品是一个巨大的紫檀木箱子，由护龙山庄的四名高手，亲自抬进宫里。

刘瑾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看了一眼，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陛下……这……这……”他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完整。

朱厚照皱了皱眉，走上前去。

箱子里，装的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古玩字画。

而是一具具制作精良的盔甲，还有一柄柄寒光闪闪的东瀛刀。

在盔甲和刀剑旁边，还有一颗用石灰腌制好的人头。

人头的脸上，画着奇怪的油彩，死状狰狞。

“这是什么意思？”朱厚照的脸色沉了下来。

一名护龙山庄的领队上前一步，躬身道：“启禀陛下，这是神侯爷送给您的大婚贺礼。”

“前些时日，上官庄主查获一批欲图谋不轨的东瀛忍者。神侯爷顺藤摸瓜，追查到了他们的老巢，乃是盘踞在东海之上的一处岛屿。”

“神侯爷亲率山庄高手，远赴海外，将这伙贼人一举荡平。斩杀倭寇三百余人，缴获兵甲无数。”

“这颗人头，便是那伙倭寇的首领。神侯爷说，陛下大婚，当有贺礼。我大明海疆之外，尚有宵小作祟，令人忧心。他便将这些贼人的首级与兵甲，送来给陛下一观。一来，是为陛下贺喜。二来，也算是为我大明，清除了一处边患。”

领队的话说得铿锵有力，大义凛然。

朱厚照听完，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

好一个朱无视！

好一个“清除边患”！

自己前脚刚让他别查了，他后脚就直接跑去海外，“剿灭”了一个所谓的“倭寇老巢”。

还把人头和兵器，当成“贺礼”送了过来。

这是在干什么？

这是在向自己示威！

他在告诉自己：你看，你让我查，我能查。你不让我查，我照样能查！不但能查，我还能打！你皇帝的旨意，在我这里，并不好使。我想做什么，没人能拦得住。

他也是在警告钱宁和锦衣卫。

你们不是在查我吗？看清楚了，这就是我的实力。我能远赴海外，轻易剿灭一支三百人的武装力量。你们小小的锦衣卫，在我眼里，算个什么东西？

这已经不是暗示了，这几乎是赤裸裸的挑衅！

“好！好贺礼！”朱厚照怒极反笑，“皇叔有心了！”

他走到那颗人头面前，死死地盯着那张狰狞的脸。

“替朕谢谢皇叔。告诉他，这份大礼，朕收下了。”

“朕的回礼，也很快就会送到。”

朱厚照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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