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女人太可怕了
府里清静了许多。
谭月与徐灵娟一走,丰年珏倒像是卸下了什么无形的枷锁。
他对苏见欢的处置,没有半分异议,只是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
经过此事,他仿佛一夜之间通透了许多,也愈发觉得,红袖添香是虚妄,功名事业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红颜白骨,女人太可怕了,他暂时还是远离一些的好。
几日后,吏部的任命文书下来,丰年珏被授了户部主事一职。
入职头一日回来,他陪着苏见欢用晚膳。
席间,丰年珏说起今日在衙署的见闻,眉宇间带着一股新鲜的意气。
“状元郎他们三个,都进了翰林院。听着是清贵,但也就是修书撰史,熬资历罢了。”他扒拉了一口饭,“倒是我,直接进了户部,管着度支。同科的都说我运气好,捞了个实缺。”
苏见欢夹菜的手,在空中停了一瞬。
户部,掌天下钱粮。
这么个要紧的位置,给了一个初出茅庐的新科进士,要说没有猫腻,苏见欢是不信的。
能动这个手脚的,只可能是来自上面的示意。
她垂着眸,眼中闪过复杂。
她很快敛去思绪,将一筷子碧色菜心放进丰年珏碗里,温和笑道:“既是君恩,便要尽心竭力,莫要辜负了皇上的信重。”
丰年珏重重地点了下头,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母亲放心,儿子省得。”
他本身对皇上就格外的崇拜,如今又是刚刚入职,正是浑身是劲的时候,自然是一腔热血都要回报君王的看重。
饭后,丫鬟撤下碗碟,奉上新沏的红枣茶。
苏见欢捧着温热的茶盏,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
她吹了吹茶沫,这才慢悠悠地开了口:“过两日,我预备出京一趟。”
丰年珏正回味着今日在衙门里学到的门道,闻言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母亲是要去哪?”
“是去丰城,探望你外姨祖母。”苏见欢的语气很是寻常,“前些时日接到信,说她老人家身子不大爽利,想让我回去小住些时日,陪陪她。”
“外姨祖母?”丰年珏的眉头轻轻蹙起,“儿子怎么从未听您提起过?”
苏见欢笑了起来,眼角弯弯:“她老人家久居丰城,不喜走动,自然没机会与你们多说。”
她放下茶盏,看着丰年珏,细细叮嘱起来:“你就安心当你的差,府里的事,有你大哥在。他如今在外办差,想来也快回京了。”
“你大嫂那头,再过几月也要生了,你这个做叔叔的,到时定要多疼爱侄儿侄女。”
“若是在外头……遇上了真正心仪的姑娘,记得写信告诉我。”
丰年珏越听越觉得不对劲,那点轻松的氛围悄然散去,只余下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他忍不住打断她:“母亲,您不是只去小住吗?”
“怎么听着,倒像是要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一遍似的。”
苏见欢闻言一怔,随即失笑,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人上了年纪,就免不了爱啰嗦。”
她站起身,拢了拢衣袖:“行了,快回去歇着吧,明日还要早起上值,别误了时辰。”
夜色渐深,丰年珏知道,母亲的决定向来无可转圜。
他只能一遍遍地叮嘱:“母亲到了丰城,务必要写信回来报个平安。旁人家里,总不好住得太久,住一段时日也就算了。”
苏见欢含笑应着,拿他打趣:“知道了,怎么你也变得这般啰嗦了?”
她亲自将丰年珏送到门口,看着他带着几分不放心的背影消失在月色里,脸上的笑意才缓缓淡了下去。
她转过身,对着身后跟着的春禾与秋杏,自嘲般地叹了口气:“瞧,我说的没错吧,人上了年纪,就是忍不住啰嗦。”
春禾连忙上前,替她拢了拢肩上的披风,嘴里是惯常的俏皮话:“夫人快别这么说。您如今正是花团锦簇的好时候,岁月见了您,都要停下脚步不敢往前呢。”
苏见欢被她逗得一笑,花厅里的气氛也松快了些。
一直沉默的秋杏却在这时开了口,声音里带着几分迟疑:“夫人,咱们……当真不等大爷回来了吗?”
苏见欢脸上的笑意彻底敛去,她摇了摇头,看着外面的月色缓缓说道:“老二还好糊弄,你家大爷那个脾性……若等他回来,我这趟便走不成了。”
所以,必须赶在他回京之前,悄无声息地离开。
“我会给他留一封书信。”苏见欢说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紫禁城的方向,那里的宫阙在夜色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剪影。
她幽幽地开口,像是在说给她们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我们这个时候走,他什么都不知道……”
“或许将来那位知道了,那股子气,也不会撒到瑜哥儿身上。”
春禾与秋杏对视一眼,面上皆是挥之不去的忧虑。
苏见欢将她们的神色收入眼底,忽地笑了:“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船到桥头自然直,凡事不必想得太坏。”她调拂了拂衣袖,语气轻快,“倒是你们,要带的东西都仔细收拾妥当。咱们这一去,可不是三五日的功夫,怕是一时半刻都回不来了。”
春禾和秋杏心头一凛,齐齐应下:“是,奴婢记下了。”
一行人走得悄无声息。
几日之后,天色将明未明,一辆不起眼的青帷小车,就停在伯爵府的角门外。
苏见欢将张嬷嬷留给了陆氏。
临行前,她只拉着张嬷嬷的手,低声嘱咐:“陆氏那边,就都托付给嬷嬷了。”
“夫人放心。”张嬷嬷的腰板挺得笔直,“府里的中馈,有老身帮衬着,出不了岔子。”
苏见欢点点头,声音更低了些:“她娘家那边指望不上,等临盆的时候,嬷嬷就是她的主心骨。”
张嬷嬷郑重地应了一声。
再没有多余的话,苏见欢转身,扶着春禾的手,利落地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隔绝了京城清晨的微寒。
车夫一扬鞭,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轻微的辘辘声,很快便汇入了早起赶集的车马人流之中,未惊起半分波澜。
车厢里晃晃悠悠,一路朝着江南的方向而去。
元逸文猛地睁开了眼。
寝宫内一片死寂,只有角落的龙涎香,还燃着最后一丝余烬。
自那日与苏见欢不欢而散后,他便夜夜多梦。
本就因政务而一再压缩的歇息时辰,更是变得支离破碎,睡得极不安稳。
他撑着身子坐起,靠在明黄色的龙床软枕上,难得地有些发怔。
那个女人。
当真是那么狠的心肠。
这么多天了,竟是半点服软的迹象也无,她就这般笃定,他会先低头不成?
一股无名火,混杂着尖锐的酸涩,猛地窜上心口。
他既恼怒,又觉得委屈,总觉那个女人是如此的没心没肺,半点不把他放在心上。
他掀开被子,赤足踩在了冰凉的金砖上,眉宇间都是风雨欲来的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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