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王奎的线索
东海市警局，刑侦支队办公室。
此刻天色已暗，但整个办公室依旧灯火通明。
烟雾缭绕，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尼古丁味道。
周国良站在巨大的白板前，双眼死死地盯着上面贴满的照片和资料。
白板的正中央，是王奎那张略显窝囊的中年人照片。
以他为中心，延伸出数条线索。
一条指向市郊路边，李建明的惨死现场。
照片上，宝马车头那触目惊心的凹陷，和地上那滩模糊的血肉，无声地诉说着凶手的残暴。
另一条线，指向王奎的家。两具赤身裸体的尸体，被随意地丢弃在卧室。
还有几张特写照片，被周国良用红色的记号笔重重地圈了起来。
一张是客厅承重墙上那个深达数公分的拳印。
一张是卧室门框上那几道像是被铁钳捏出来的指痕。
最后一张，是法医报告的节选，上面清晰地写着结论：两名死者颈骨皆被外力瞬间捏断，根据伤口对称性判断，极有可能是被凶手双手同时掐死。
周国良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了。
当前所有的证据，都清晰明确地指向了王奎。
作案动机，完美闭环。
时间线，也基本吻合。
但是，这些挑战着他二十年刑侦经验的物证，却像一堵无形的墙，死死地挡在他的面前。
一个挺着啤酒肚，常年伏案工作导致身体虚浮的中年男人。
能一拳在承重墙上留下印记？
能用手指在实木门框上捏出深坑？
能有那么大的力气，同时捏断两个成年人的脖子？
还有最离谱的就是李建明那辆宝马车车头发生过碰撞，但经过技术排查李建明之前这一路上根本没有撞到过任何人和物。
这很有可能是撞到王奎了，可是为什么他被撞了那么一下还一点事都没有呢？
“队长，喝口水吧。你都站这儿两个多小时了。”
年轻的警员小李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过来，脸上写满了担忧。
周国良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地问道：“王奎家附近和公司周边的监控，都排查完了吗？有没有什么发现？”
小李摇了摇头，神情有些沮丧。
“基本都看完了。王奎这个人，生活轨迹简单得可怕。我们把他最近一个月的监控录像都调了出来，除了上班下班，他几乎哪都不去，完全就是一个标准的社畜。”
“查他的消费记录，除了日常开销和还房贷，没有任何大额或者可疑的支出。”
“社交圈子也小的可怜，除了公司的同事，几乎没什么朋友。”
“我们今天在宏宇科技的走访，您也看到了，根本问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
小李顿了顿，继续说道：“所有的一切都表明，王奎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可现场的那些证据……”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一个普通人，和一个能一拳在墙上留下拳印的怪物，这两个形象，无论如何也无法重叠到同一个人身上。
周国良拿起桌上的烟盒，又点了一根，狠狠地吸了一口。
烟雾模糊了他坚毅的面容。
“我一定是忽略了什么……”他喃喃自语。
“一定有一个我们还没找到的关键点，能把这一切都合理地串联起来。”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梳理整个案件的逻辑链。
一个人，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突然获得如此恐怖的力量。
这背后，一定有原因。
是隐藏的力量？
比如王奎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他自己否定了。
太扯了！
他查过王奎的全部档案，清清白白，和任何可疑的组织或个人都没有交集。
是借助了某种工具？
现场勘查的同事已经把王奎家翻了个底朝天，没有发现任何可以造成那种破坏的工具。
墙上的拳印，门框上的指痕，都是赤手空拳留下的。
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思维的迷宫，四面八方都是墙壁，找不到任何出口。
就在办公室的气氛压抑到极点时，一名技术科的警员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他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和疲惫，手里拿着一个U盘。
“周队！有发现了！”
这一声，瞬间打破了办公室的沉寂。
周国良猛地转过身，眼睛里爆出一团精光。
“说！什么发现！”
“我们把排查范围扩大到了李建明案发现场外围五公里的所有监控探头，通过步态识别和身形比对，有了重大发现！”
技术警员一边说，一边快步走到电脑前，将U盘插了进去。
“您看！”
屏幕上，很快出现了一段段被截取出来的监控画面。
画面很模糊，光线也很昏暗，但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和王奎体型高度相似的黑影，在案发后不久，出现在了距离现场两公里外的一个路口。
他没有选择人多的大路，而是一头扎进了旁边的小巷。
“我们顺着这条线，一帧一帧地往下追，发现他一直在刻意躲避监控探头，走的都是些偏僻的小路和监控死角。”
技术警员的手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
“但他百密一疏，还是被几个民用监控和高空探头捕捉到了模糊的轨迹。”
画面不断切换。
那个黑影，像一只受了惊的野兽，在城市的角落里疯狂穿行。
他的速度很快，体力也好得惊人，完全不像是一个中年社畜该有的样子。
“最终，他最后一次出现的位置，是在这里！”
技术警员在电子地图上，重重地标出了一个红点。
屏幕上，显示出“西郊工业区”几个大字。
“西郊？”
周国良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快步走到地图前，死死地盯着那个红点。
西郊工业区，是东海市上个世纪的产物，如今大部分厂房都已经废弃，只有少数几家还在苟延残喘。
那里龙蛇混杂，治安混乱，是城市里一块被遗忘的疮疤。
一个背负着三条人命的杀人犯，不选择逃往外地，反而跑到这种地方去。
他想干什么？
“他身上应该没多少钱了。”
小李在一旁分析道，“他的积蓄，在案发前全都转给了他父母。他会不会是想在西郊这种地方藏起来，然后找机会偷渡或者抢劫，搞一笔钱再跑路？”
这个推测很合理。
但周国呈的直觉却告诉他，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王奎在整个逃跑过程中表现出的反侦察意识和惊人的体力，都和他那“窝囊社畜”的形象严重不符。
他感觉，王奎选择去西郊，一定还有更深层次的目的。
周国良的目光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扫过那一片片废弃的厂房和仓库。
这种被文明遗忘的角落，最容易滋生黑暗。
地下赌场、黑拳市场、违禁品交易……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搞钱！
一个拥有恐怖力量的亡命之徒，最快最直接的搞钱方式是什么？
暴力！
周国良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对讲机。
“各单位注意！”
“立刻对讲机里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办公室，所有还在加班的警员，全都神情一肃，立刻站了起来。
“嫌疑人王奎的踪迹已经初步锁定在西郊工业区！”
“通知所有路面巡逻单位，立刻在西郊工业区外围设置卡点，封锁所有出入口！一只苍蝇也不许给我放出去！”
“周队，西郊工业区范围太大，废弃的厂房和仓库错综复杂，地形非常不利于我们搜捕。如果王奎铁了心要躲，恐怕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他。”
小李看着地图，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周国良冷哼一声，眼中闪烁着猎人般的光芒。
“他不会躲。”
“什么？”小李一愣。
周国良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点。
“他不是去躲藏的，他是去捕猎的。”
“你们想一想，一个突然获得了强大力量，并且已经杀了三个人，彻底挣脱了法律和道德束缚的亡命之徒，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钱！”一个老刑警立刻回答道。
“没错，是钱！一大笔能让他远走高飞的钱！”
周国呈的语速越来越快，思路也越来越清晰。
“那用什么方式来钱最快？以他现在展现出的恐怖力量，去打家劫舍？太慢，风险也大，容易暴露。”
“他需要一个能让他把力量直接变现的地方！”
周国良的目光扫过众人。
“西郊，有什么地方，能让一个人的暴力，直接变成现金？”
办公室里寂静了一瞬，随即，好几个人同时反应了过来，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地下拳场！”
“对！就是地下黑拳！”周国良一拍桌子，眼神锐利如刀。
“只有在那种无法无天的地方，他才能肆无忌惮地展现自己的力量，用最原始、最暴力的方式，在最短的时间内，攫取到大量的现金！”
“而且，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也最方便他隐藏身份。”
这个推论一出，之前所有的疑点，瞬间都豁然开朗。
为什么王奎要去西郊？
为什么他表现得如此有恃无恐？
因为他手里握着一张足以碾压所有人的王牌——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力量！
他不再是那只东躲西藏的老鼠，而是把自己当成了食物链顶端的猛虎！
周国良果断下令：“把西郊所有还在暗中运营的地下拳馆、赌场，把它们的具体位置、负责人信息，全部给我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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